到了地方後司機在樓下等著,陳穆要將人送上樓去安頓好了才能走。為了防止意外發生,他很不容易找到了房間的開關,開好燈後才把林殊止往房間裏帶。誰知他隻是去廚房接個熱水的功夫,回來房間就再次陷入了一片漆黑。他以為林殊止醒了:“怎麽把燈關了?”無人回應他。也許是覺得燈光刺眼,這才把燈關掉的。沒辦法,陳穆又重新摸索著開關的方位,後背卻忽然貼上了一具溫度偏高的身體。陳穆怔在原地,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你醒了?”林殊止不說話。火熱的鼻息噴薄在他耳際,陳穆心跳加快了很多。林殊止的大半重量都落在他身上,他艱難地轉過身,用手臂把人固定住,嚐試把他往床上放。在到達床邊緣的時候,陳穆不知被什麽東西突然絆了一下,整個人失了重與林殊止一齊倒進了床裏。黑夜裏視物不清,他擔心壓到林殊止,輕輕地摸索著床墊,誰知手掌剛觸碰到床墊準備起身,兩條溫熱的胳膊就環上了他的脖子。陳穆不敢亂動,下半身也慢慢遠離林殊止。他擔心擦槍走火。臉側有微熱的東西輕輕掃過去。是林殊止在用唇貼著他的臉尋找著什麽。突然林殊止找到了,蜻蜓點水般在陳穆的唇上點了一下。陳穆有些失神。林殊止又點了一下,緊接著又是一下。點到第五還是第六下的時候終於有些不耐煩了,似乎是不滿對方的反應,他雙臂又緊了緊,幹脆兩條腿都環上了陳穆的腰。酒精的威力在一瞬間占據了上風,陳穆本就極力地在忍耐,名為理智的線被迫崩斷,他追逐著那張唇給出了回應。吻很細密地落下,陳穆吻得很小心,原本隻是在唇緣流連,卻慢慢被撩撥得不斷深入。他手無意識地鑽入了林殊止的衣服下擺,往上撩至一半時電話鈴聲爆炸般響起,喚回了他的神智。陳穆大力將自己與林殊止分開。是司機的電話。司機問他大概還需要多久下樓。他不知道自己還有多久才能離開,而司機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便讓司機先走了。掛斷電話,他撐起身,看向身旁微微喘著氣的林殊止。“林殊止,你清不清醒?”和方才一樣,林殊止還是沒有給他回應。這個姿勢維持了半晌,陳穆終於卸下力氣,將人重新安頓回床上。林殊止很安靜地任由他擺弄著,仿佛剛才的行為都隻能用撒酒瘋來解釋。清晨的第一抹晨曦入室時,陳穆醒了過來。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著的,隻知道醒來時他躺在林殊止的床上,而身旁早已經沒了林殊止的人影。昨晚發生的一切都曆曆在目,陳穆想起來覺得有些心驚肉跳,因為他與林殊止接了吻。他從房間裏出去,和他想的一樣,林殊止出門了。手機裏有一條林殊止一小時前給他發的消息,陳穆看完一顆心都沉入了穀底。林殊止讓他帶齊證件資料,九點整在民政局門口見麵。是因為昨晚越了界,吻了林殊止,所以那人才如此果斷地做下決定嗎?陳穆有些後悔。雖說是林殊止先主動的,但那也是被酒精模糊了意識所致。他還是比較清醒的。是他欠缺自製力了。在沒有完全回複的情況下,林殊止又發來了一條新的。陳穆又燃起一些希冀,他以為林殊止反悔了。結果看完後希望變成失望。林殊止不是讓他不用去民政局,而是告知他鑰匙在玄關,讓他出門前把門鎖好。……不管願不願意,陳穆都是要赴約的。他來到民政局時剛好九點整,林殊止果然已經等在門口。見到他麵的第一句話是:“你怎麽來得這麽遲?”陳穆一路上都在組織措辭,見到林殊止後卻成了啞巴。“我昨晚……不是故意要吻你的,”陳穆知道林殊止是看到他們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誤會了什麽,開口便要解釋,“但除了接吻之外,我們什麽都沒有發生。”林殊止仿若沒聽到他的話,隻問:“結婚證帶了嗎?”“帶了。”陳穆氣壓極低,又不甘心就此放棄,“或許我們還能再商量一下。”“不商量了,走吧。”林殊止帶頭走在前麵。他們算是來得比較早的那一批,隊伍沒有很長,隻等了半個小時就進了離婚調解室。陳穆滿臉沮喪失望,林殊止心情倒是不錯。裏麵的調解員示意他們坐下。林殊止坦蕩蕩地坐了,陳穆有點猶豫,他不想坐下,因為坐下就意味著事情即將成為定局。調解員問他們:“二位是下定決心離婚了嗎?”陳穆答得很快:“沒有。”調解員又看向林殊止。林殊止沉默著,無形中給出了答案。調解員歎了口氣,她見過許多這種一方想分開一方又有所留戀的伴侶,這種情況一般都需要分開調解,先將不想離婚的那一方請出去,留下想離婚的那方解開心結。如果想離婚的那方鬆動了,那就尚有挽回的機會,如果態度還是十分堅決,那共同調解也沒有什麽意義。陳穆被請到了休息室裏等候著,休息室裏的沙發柔軟舒適,他卻坐不住一點。因為林殊止馬上就要同他辦理手續離婚。林殊止在調解室裏待了很久,牆上的時鍾轉過了大半圈,陳穆愈發焦躁,情急之下做了一些很掉價的行為。他將耳朵貼在牆上,企圖聽清牆的另一邊在聊些什麽。隔音沒有那麽差,他當然什麽都沒有聽見。他人還沒從牆上撤下來,休息室的門卻開了。林殊止從調解室裏過來,正正好看見他貼著牆麵偷聽的樣子。林殊止有點想笑,卻憋住了,說:“走吧。”“我們真的可以再商量一下的。”陳穆感覺不到自己的動作有多麽尷尬,他一心隻想挽回林殊止。“回家也需要商量嗎?”陳穆一下反應不過來:“什麽?”“不走嗎?”林殊止又問他一次。陳穆還定在原地。方才的那一大段時間裏,他都在思考如何力挽狂瀾,甚至他都已經想好,如果現在無法挽回,那麽離了婚也沒有關係,人的心態一定要好,大不了他就死皮賴臉地求複合好了。但看林殊止的意思,好像是不和他離婚了?“不走的話就”林殊止意有所指地晃了晃手中的結婚證。“走,當然要走。”陳穆猛地回過神,扯著林殊止的手臂大步往外走。這地方這輩子他不會再想來了。陳穆走得極快,直到走出民政局很遠,他才又有點小心地問身邊的人:“是真的不離婚了?”林殊止點點頭,唇邊的笑意有些壓製不住。陳穆又試著問:“那我們……算是和好了嗎?”林殊止繼續點頭。“調解員和你說了什麽?”陳穆不敢相信一個小小調解員能有如此大的威力。“沒有說什麽。”林殊止答。調解員當然沒什麽用,一切都需要靠他自己想通。今天這趟民政局之旅前他就已經快要做好決定,直到進了離婚調解室,他才終於大徹大悟。萬黎也說得很對,一生時光漫長又短暫,想愛那便勇敢地去愛,所以這第二次機會,他不僅是給了陳穆,更是給了自己。回去的路上他們又經過了那條存在近三十年的老步行街。步行街轉角開了一家新的花店,花香溢得滿街都是。林殊止略略走在前麵。恍惚之間,陳穆好像看到了少時的林殊止。那是一個隔壁家的弟弟,很膽怯,不敢和人多講話,受了委屈也強撐著,但會在吃了他買的雪糕後哭得臉紅脖子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