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職工食堂內,人聲鼎沸,繁忙而熱鬧。


    長長的餐桌旁,座位幾乎座無虛席,員工們或低聲交談,或匆匆吞咽著食物。


    蘇曉拉著有些神思恍惚的沈瑤初,在人潮中艱難地尋找著空位。終於,她們在食堂的一個角落發現了一張空桌子,兩人如釋重負地坐下。


    蘇曉看著沈瑤初,抱歉地歎了口氣:“我知道這裏不太方便聊天,但是我待會兒還要回科室,沒時間帶你去外麵吃……”


    “沒事。”沈瑤初斂著眸:“沒關係的,吃食堂可以的。”


    蘇曉關切地看著沈瑤初,她的聲音在嘈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溫柔:“所以瑤初,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突然情緒這麽不好?”


    沈瑤初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腦子裏瞬間回想起夏奕竹那期待而又失落的樣子。


    沈瑤初想把剛剛看到的一切都告訴蘇曉,可她張了張嘴,卻隻覺得難以啟齒。


    她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整理著自己的情緒,聲音有些嘶啞:“我真的好想孩子,但是……”


    “但是你無法麵對他?所以你就很糾結,到底要不要回去看孩子?”蘇曉問。


    “嗯……”


    看著沈瑤初眼中滿是擔憂的樣子,蘇曉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半晌,蘇曉開口問道:“你有沒有想過直接聯係帶孩子的阿姨,了解一下孩子的情況?”


    沈瑤初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無奈:“阿姨雖然負責照顧孩子,但雇主還是高禹川。我怕這樣直接聯係阿姨,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怕阿姨會告訴他?”


    “嗯,李阿姨人很好,我也不想她難做。”沈瑤初緩緩說道。


    “瑤初啊,都這個時候了,就不要替別人著想了。你是孩子的親媽,不會害他們,阿姨帶他們出來見你,沒什麽問題啊。你和高禹川又沒有仇!”蘇曉有些急了。


    沈瑤初麵色有些糾結。


    蘇曉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那你試試直接聯係孩子,讓bobo和cici哀求阿姨來見你一麵,怎麽樣?畢竟,孩子們有權利想見自己的媽媽!”


    沈瑤初一怔,似乎意識到什麽一般,抬眸看向蘇曉。


    她真的能直接聯係孩子們嗎?


    沈瑤初握著餐盤的手緊了緊,眸光微動,卻掩飾不住眼底的擔憂。


    蘇曉眨了眨眼,湊到沈瑤初麵前:“你是不是怕被高禹川發現了?”


    沈瑤初薄唇微抿,沒有說話。


    蘇曉驀地笑了:“他都來找我了,能不知道你還活著這件事嗎?你想做什麽就大膽去做,如果他真的出軌了,該愧疚、該逃避、不敢麵對的人,應該是他。”


    “……”


    *****


    ————


    雨夜,屋外的雨滴如斷了線的珍珠般傾瀉而下,敲打著窗戶,發出清脆的聲響。


    門輕輕打開,高禹川的身影在昏黃的燈光下拉長,身後的雨幕像是在他周身打上一層淺淺的濾鏡,讓他整個人看著有些落寞。


    bobo和cici聽到外麵傳來的聲音,從房間裏衝出來,他們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一左一右地抱住高禹川的腿。


    “爸爸,你終於回來了!”


    高禹川蹲下身,伸出雙臂,緊緊地抱住了他們。


    在這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寧與平靜。


    高禹川看向bobo和cici的視線裏,帶著感激,要不是他們突然打來的電話救了那個失控的他,說不定就真的要出事故了。


    高禹川的唇落在兩個孩子的額頭上:“嗯,我回來了。”


    cici抬起頭,眼睛裏滿是期待,用稚嫩的聲音問道:“爸爸,你明天能不能陪我們一起玩啊?”


    cici撅了撅嘴,小聲嘟囔:“你都好久沒有陪我們玩了。”


    高禹川眸光柔和:“可是明天爸爸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可能沒有時間陪你們,再不工作,方叔叔要生氣了。明天讓李阿姨陪你們出去玩,好嗎?”


    bobo和cici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很懂事地點點頭。


    高禹川站起身,目光落在兩個孩子身上,卻陷入沉思。


    路上,方助理回信,說是他們手下的人又排查了一遍,卻仍然沒在巷子裏找到沈瑤初。


    沈瑤初就像是走進去,就消失了一般。


    cici有些不情願,多問一句:“爸爸,你明天要一整天在外麵嗎?”


    “乖,我盡快回來。”高禹川回應道。


    隻要快點找到沈瑤初,他就立馬帶著她回來。


    *****


    ————


    親子餐廳。


    燈光柔和,音樂輕柔,氛圍溫馨。


    沈瑤初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神中透露出忐忑與期待,雙手不時地整理著桌上的餐具和玩具,等待著bobo和cici的到來。


    透過明亮的玻璃窗,沈瑤初張望著,想象著待會兒和孩子們的見麵。


    沈瑤初深吸一口氣,回想起之前跟李阿姨的通話,心情莫名地又變得輕鬆了一些。


    打電話過去時,沈瑤初的內心是十分忐忑的,但沒想到,李阿姨一聽到她的請求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說是馬上就帶著孩子們出來跟她見麵。


    李阿姨語氣裏的詫異與驚喜,讓沈瑤初感覺十分溫暖。


    這才真切地體會到,這個世界上,真的還有很多期待著她回來的人,比如蘇曉,比如李阿姨,比如……她的兩個孩子們。


    餐廳內彌漫著淡淡的食物香氣,沈瑤初眸光一瞬不移地盯著外麵。


    突然,透過明亮的窗戶,沈瑤初的視線中出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bobo和cici,正被李阿姨牽著手,朝著這個親子餐廳走過來。


    兩個孩子長高了,看起來長大了一些,臉上洋溢的天真爛漫的笑容,卻似乎沒有什麽改變。


    他們還能保持著這麽天真快樂的樣子,沈瑤初很欣慰。


    沈瑤初眼眶微漲,鼻尖一酸,從椅子上站起身去迎。


    進餐廳的瞬間,bobo的目光無意間掃向了窗戶,他的眼睛立刻瞪大,仿佛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他停下腳步,緊盯著一處,一動不動。


    一旁的cici見bobo一動不動,出聲提醒:“哥哥,走呀!”


    可大概是bobo的神色太過於異樣,cici下意識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目光所至,正是朝著他們走過來的沈瑤初。


    “是……媽媽!”bobo聲音激動得有些顫抖,語氣從猶豫變得篤定:“就是媽媽!”


    cici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有些不確定地問:“真的是嗎?這次沒看錯吧?”


    bobo用力地點點頭,肯定地說:“沒錯,就是媽媽!她在那裏等我們!”


    兩個孩子同時鬆開李阿姨的手,朝著沈瑤初跑了過去:“媽媽!”


    看到孩子們朝自己跑來,沈瑤初心中的激動無以言表。


    她張開雙臂,迎接孩子們的到來,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擁抱。


    “bo寶、ci寶!”沈瑤初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和無法言喻的欣喜:“媽媽回來了。”


    bobo和cici明明很激動,兩個人抱著沈瑤初不願意撒手。


    直到他們身後來了需要通行的人,才依依不舍地鬆開。


    沈瑤初牽著他們坐在她提前定好的位置,這途中,兩個孩子一直不可置信地看著沈瑤初,眼睛一秒鍾也不敢移開。


    像是,生怕他們眨眨眼,沈瑤初就又不見了。


    感受著孩子們的視線,沈瑤初的心髒像是被甜蜜填滿了一般。


    她這一年以來,拚命活下來的理由,不就是這一個瞬間嗎?


    不就是能夠為了以後更好地、更健康地、更長久地陪伴在她的兩個孩子身邊嗎?


    bobo盯著沈瑤初,那雙和高禹川極為相似的眼,也泛了紅:“媽媽,你還活著!”


    “嗚嗚嗚嗚……”一旁的cici突然小聲哭了起來:“媽媽,他們都說你死了,隻有我和哥哥,還有爸爸覺得你沒有死!”


    “我們找到媽媽了。”bobo聲音顫抖著,卻帶著堅定:“我們終於找到你了媽媽!”


    “媽媽沒有死。”沈瑤初心裏滿是心酸,可在孩子們麵前,她什麽也不敢表現出來。她強忍著情緒,笑著對他們說道:“謝謝我的兩個寶貝一直在找我,媽媽也真的,很想很想很想你們……”


    “……”


    頭頂上的柔和的燈光下,沈瑤初和bobo、cici相擁在一起的畫麵,顯得格外溫馨。


    一旁的李阿姨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幕,她的眼中也閃爍著感動的光芒。


    “太太,您還活著就好!”李阿姨笑著說道:“我還去一趟洗手間,您先帶著他們吃!”


    說著,李阿姨轉身離開,留給他們一家三口獨處的空間。


    沈瑤初按照記憶裏兩個孩子喜歡吃的東西點了餐,可等到餐品上來的時候,她卻發現他們對於有的口味已經不再那麽喜歡。


    沈瑤初注視著兩個孩子,目光深邃。


    一年未見,孩子們仿佛在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


    回想這一年,她連活下來都很難,更不用說陪在孩子們身邊了。


    被迫錯過的時光,那些本應該陪伴在孩子們身邊的日日夜夜,沈瑤初隻要一想起來,就感到無比遺憾。


    她漏掉了他們人生中這一年寶貴的成長時光。


    兩個孩子此時情緒已經平靜了一些,吃著披薩,小眼睛一直不肯離開沈瑤初。


    cici眨眨眼:“媽媽,你為什麽要跟我們玩這麽久的捉迷藏啊?”


    沈瑤初有些心酸,正想著怎麽開口解釋,就聽bobo說道。


    “爸爸說了,媽媽在成為他的妻子和我們的媽媽以後,想要做回她自己,所以她去找回自己了。”bobo看向沈瑤初,小心翼翼地問:“媽媽,你找到自己了嗎?”


    “……”


    沈瑤初微微一怔,明顯有些意外。她沒想到,高禹川竟然是這樣給bobo和cici解釋她的離開。


    沈瑤初微微愣神,一時間竟然分不清,高禹川是真的覺得她沒有死,還是隻是說給孩子們聽的話術,想以這樣的方法來讓孩子們心理受到的傷害小一些。


    沈瑤初斂了斂眸,沒有細思,隻是笑著說道:“找到了,所以我回來了。”


    離開的這一年裏,沈瑤初就像是重生了一樣。


    就算高禹川不在她以後的生活裏,她也毫不後悔艱難度過的這一年,因為,她始終是他們的媽媽,她的孩子也始終愛她。


    “那媽媽,你以後還會離開我們嗎?”bobo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安。


    沈瑤初輕輕搖了搖頭,安撫道:“媽媽永遠都是你們的媽媽,永遠陪伴在你們身邊。”


    沈瑤初的聲音堅定而溫柔,仿佛是給男孩們最堅實的承諾。


    cici眼睛一亮:“真的嗎媽媽!那我們待會兒一起回家!”


    沈瑤初一時語塞,她知道會有這一刻,但真的聽到孩子的請求時,仍然有些不忍心。


    沈瑤初張了張嘴,本想問他們關於夏奕竹的事情,但大人的事,本就不該牽扯到孩子。


    沈瑤初緩緩吸入一口氣:“媽媽還有其他的事要做,暫時還沒辦法跟你們一起回高家。”


    “啊?”bobo和cici都愣住了,似乎是完全沒有想到沈瑤初會這樣說:“媽媽,你還要走嗎?”


    “不會,媽媽不走。”沈瑤初連忙解釋:“我不會再離開鹿港了,你們想見我,隨時給我發短信,打電話,好不好?”


    “發短信我會的!”cici說道:“爸爸教我們用語音轉文字,所以我和哥哥都會發短信!”


    “那你們想我的時候,就給我發信息,好不好?”沈瑤初頓了頓,又道:“你們先不要告訴爸爸我回來的事情好不好?”


    “是要給爸爸一個驚喜嗎?”cici期待地問道。


    “嗯。”沈瑤初點點頭:“所以你們要幫媽媽嗎?”


    “要!”cici有些興奮地問:“我們要怎麽才能幫到你呀媽媽?”


    沈瑤初想了想:“幫我瞞著他,這樣,他才會有驚喜的感覺,你們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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