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姨太素梅對四姨太綠寬說道:“以前你生下如意時,雲美背後嘲笑你。笑如意又傻又呆又醜,現在還不知會生下來的,會是個什麽東西。”


    四姨太聽了,冷冷笑道:“管她呢,她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嘴長在她身上。”盡管四姨太嘴上說得輕鬆,心中卻蒙生出一種恨意。她真恨不得給雲美嘴上來幾個耳括子。如意在她心中永遠是個傷疤。她真的希望如意消失掉,更恨為此嘲弄她的人。五姨太的話,不由得不讓四姨太相信是真話。因為平日六姨太的一個嘴厲害得能打得死一頭牛。


    五姨太故意又當著老爺的麵對四姨太說道:“人家都說,四姨太肚子內的孩子來路不明。說年輕,我與她不相上下,說能生,幾個姐姐哪個不如她?幾年來別人沒有生,她就有了。全府上下人都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隻是瞞著老爺。”


    史員外在床上睡著,隻是哼一聲。因為中風了不能說話。五姨太心中明白,便裝作知趣不作聲,故意反過來安慰老爺道:“我們說話不小心,讓老爺聽了生氣了。這些話隻是傳言。外頭就算說得滿城風雨,老爺不信它就是了。”說著,便拿眼兒去看史老爺的表情,隻見史老爺臉色鐵青。史老爺臉色越不好,五姨太心中越象炎天裏有把扇子在扇,爽極了。


    幾日來,兩位姨太太不住的在老爺麵前,有意無意地提起六姨太雲美肚子中的嬰兒。說什麽堂堂史府,不能養個來路不明的孩子。說什麽家法家規,女人出軌要沉塘要自縊。說什麽女人不自愛,男人戴綠帽子,這說明女人不是個東西男人是個窩囊貨,四五八路看不起,截他的背脊骨。女人到死也要下地獄,男人到死都會讓人笑話死,笑他個烏龜大王八。


    史員外內心隨著兩個女人的聊天,越來越起火,卻又不能說話。他想,如果他身體好了時,第一件要辦的事,就是六姨太雲美。


    金夫人總是擔心著史員外的病情,這日求妙緣道:“我家老爺的病,吃了那郎中的藥,也不大見好轉。若是師傅有好的法子,說出來試一試。我們合家都會感激師傅的恩情。”


    妙緣道:“師太且放心。常言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且等三兩日,我師兄會下山來。到時我會與他說知,求他過府來瞧瞧便是。”


    三兩日後,牛竇子果然下山來,到百裏河鎮香紙鋪購檀香,妙緣去香紙鋪看到牛竇子,便將史府的情景說與他知。


    妙緣說道:“雖說這史老爺沒什麽行止,但府上的金夫人的確是位有德之人。大家不看僧麵看佛麵。師兄的大法修習得已有幾成了,諒他這病,你定能手到病除。”牛竇子滿口應承了下來,並說他也知道金夫人的為人。妙緣於是將他帶到了史府上來。


    金夫人以為妙緣帶來的師兄,定然是位胡子拉渣的大哥哥或是大叔,豈知竟然帶了一個比她妙緣還小的小後生來。她還真不敢相信,這小後生能有這麽大的能耐。


    妙緣知其意,笑道:“夫人且請放心,別看我師兄年小,道行卻高。”


    金夫人看了看這位黑黑的,容貌樸實的小男孩子,年紀不過十五六歲,卻是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又感到他這忠厚的樣兒,似在哪兒見過,便笑道:“小師傅家在哪兒?與哪位師傅學成了這大的本事?家中父母親大人名諱是?”


    牛竇子笑道:“我姓牛,母親姓竇,是孤峰山腳下石家壪人。自幼家父家母就過世了。師傅是孤峰山白龍仙。金奶奶還有所不知,我曾來過你們府上一次。蒙老人家關愛,那日才不致有人太為難我。我至今仍然記得。”說罷,便將前年頂替杜圓圓坐轎來府中之事說與了金夫人聽。


    “哦,你這小師傅可真是位有良心的人。都是我家老爺子不才,唐突了二位師傅。……”金夫人說道。


    大家說些客套話後,便來到了史員外臥室。室內穿紅著綠的一大堆,圍坐在床榻前。見了夫人帶了妙緣與一個少年進來,便都紛紛起身讓坐打招呼請安。牛竇子走了進來,仔細端詳了一下病人的臉色,便知病源在何處。他說道“:”這是腎氣耗盡,肝氣不足,濁氣不能下沉,清氣不能上升,致痰氣臃堵了頭部血脈。此病有一半治得,餘者要看各人的造化了。“


    金夫人說道:“要是能坐起來,能自己拿筷子吃飯,能自己如廁也就好了。”


    “這個容易!”牛竇子說。說罷,就讓老夫人叫房中人都出去,隻留妙緣和老夫人在屋內。


    “金奶奶若是看到什麽,就請不要害怕。”牛竇子對金夫人言道。


    “請放心,你就大膽醫治吧,我信你的。”金夫人說。


    “好。請員外心裏不要擔憂,想些開心之事。現在你將一切放開,讓全身心放鬆下來。”牛竇子對史員外說。他張開手掌,離史員外全身上下兩尺遠處,來回走遊動。史員外漸漸閉上了眼睛,神態已沒有了先前的痛苦,如在甜美的夢中。他感到有股氣流源源不斷地從小師傅手掌內輸入到他的體內。這讓他身體沒有以前那麽難受。那氣流通往全身筋絡,使他身體漸有了力氣漸增的感覺。他的頭部也不那麽漲痛,四肢漸漸有感覺,也不再麻木。他的身子讓一種力量托了起來,如在雲霧之中。這讓他感到身心無比地舒泰。


    金夫人在旁邊看呆了。他看到小牛的雙手在員外身上來回遊動時,手掌內放出一種金色的光,那光在員外身上閃動了一會兒,員外就安靜的睡著了,象個小嬰兒一樣。肥胖的臉上,那花白的胡子,此時象粘上去的一樣;滿臉的皺紋,又象是人家故意用筆描上去的一樣。因為他此時睡得如此安穩,臉上有那種兒童才有的表情。那一向貪婪的神態此時一掃而空。


    牛竇子坐到床前的坐位子上,閉目合眼,口中念念有詞。這時忽然不能動彈的員外,從床上坐了起來。金夫人高興的說:“能動了!”妙緣忙製止金夫人,示意她別作聲。隻見史員外竟慢慢地站了起來。奇怪的是,他手也沒有支撐著床榻,而是直接生猛地站了起來,並且雙眼還是緊閉著的,還站在榻上輕輕地舉動著手,慢慢地來回扭動著頭,身子時起時坐,樣子很是滑稽。


    最讓金夫人目瞪口呆的是,員外竟然腳離開床麵上,身子在半空中站著,又在半空中做著怪異的動作。慢慢地,他又依著才起來的姿式動作返了回去,直到靜臥大床上。牛竇子這才睜開眼,站了起來,走的床榻邊,看著熟睡的員外,又用手對著他發功。隻見員外身上有股黑氣散出,發出一股腥臭的味道。妙緣和金夫人不由得都捂著鼻子。腥臭味散去後,牛竇子將窗戶打開,讓外麵的清新空氣吹了進來。牛竇子屏著呼吸,將手用力一點,指間射出一道金光,直指員外眉心。約摸休息了一盞茶的功夫,員外悠悠醒轉,開口說要喝茶了。


    金夫人喜道:“多謝小神仙!”忙要命人快給老爺弄吃喝去。牛竇子卻說道:“員外之病,似痊愈了一半。但此後好與不好,要看他自己了。三日內不可吃葷腥,七日內不可吃蘿卜,半年內不可同房。另外,不可讓員外生氣。府中人最要注意這個了。”說罷,要走。


    金夫人歡天喜地,忙命人打賞錢物與牛竇子。牛竇子拒之不受。金夫人看他不收禮,心下很不過意,問他到底要什麽。牛竇子言說什麽都不要。還是妙緣笑道:“老夫人且收回錢銀吧。我師傅和師兄有個例規,給任何人治病,都不收人錢財。你別破了這個例。”


    “唉,這怎麽好呢?這怎麽好呢?你們真是活神仙活菩薩啊!”


    妙緣與牛竇子對金夫人說,師傅有命,先行歸去。隻留妙娜一人在此侍奉老夫人一些時日。半月後,自來奉看。金夫人不好挽留,隻好放他師姐弟先行歸去。


    過了兩日,史員外可以起床了,也能說些含糊不清的話。


    他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讓雲美搬出去。金夫人聽此,急忙跑來問是何事。


    金夫人勸道:”雲美懷著孩子呢。有天大的事兒,等你好一些再說吧。才在佛菩薩麵前求,保佑你早日康複。可你不要由著性子過份,不然……“金夫人勸說著,又怕員外太著惱,傷了身子。隻好想了個折衷的法子。她說道:”雲美兩不好,也得讓事情搞清楚才是。不能聽了風就是雨。現在趕她出去。她大著肚子,一個人在外怎麽過活?不如讓他先在府中,隻是暫時取了她姨太太的資格。等你以後身體好了,讓她再回屋裏也行。“


    史員外心中有氣,但又身體還不好,發脾氣的勁頭也不是很足。聽了金夫人如此說,便說道:”好,就這樣。讓她去櫥房做飯,府中不能白白養活於她!“


    金夫人怕再多勸說,員外更著惱,又會倒下來,就隻好讓雲美挺著肚子下櫥房了。


    雲美哭哭啼啼地來到櫥房,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來幫著櫥娘燒火做飯。這樂壞了五姨太,解恨了四姨太。如今夫寵了,沒有地位了,櫥娘也對雲美沒有以前親近,另眼相看了。說話兒沒有以前投機,做事兒也沒有以前合拍。櫥房將一大堆菜分給雲美做,直讓她累得直不起腰來。仍在府中的妙娜見狀,就偷偷去幫她。五姨太這才感到這丫頭原來這樣有人情味,想起以前作賤她,心中不免有了悔意。她從來沒有想到,如今她也落到與嬌娜當日一樣的下場。


    櫥娘見嬌娜在廚下幫忙,就笑著說道:“妙娜師傅也不嫌我們廚房內有葷腥味兒衝了你?”


    妙娜笑著回答道:“不瞞大嫂子說,現在吃齋了,聞到葷腥味,確實有些不對勁兒。”她見六姨太,坐在那兒吃力的彎下腰去收菜,就忙過去幫她,說道:“六姨娘還是在一邊歇著吧。我來幫你做就行了。”


    這時,四姨太五姨太來到廚房吩咐道:“老爺說過,凡在廚房裏的人,要好好做事。不能偷懶。若有發現哪個偷懶,、罰到磨房推磨子去!櫥娘看緊一點!老爺現在身子不好,動不動發火,小心你們丟了飯碗!”


    廚娘明白四姨太五姨太的意思,於是動不動就開始訓起人來。她對雲美說:“在這兒,大家可是一樣兒的了。不要拿你姨太太的款兒在這兒玩。老爺說叫你上天就上天,說叫你下地獄就下地獄。這叫做此一時,彼一時也。”


    雲美忍聲吞氣,不敢多言。她怕這二位在老爺麵前會說出更過份的話來,挑撥老爺來整她。恐怕一作對,她們玩心眼,會害得她死無葬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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