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暗淡,夜幕沉沉。天上的烏雲翻動,時時遮掩著天上的月亮。空氣異常的讓人憋悶,大有風雨欲來之沉悶感覺。這個夜充滿了陰森恐怖,一切仿佛墜入了陰沉沉地地府之中。這個夜,行人稀少。史家院外更是人跡罕至。院內也是死氣沉沉,少有的安靜。史府各屋裏的人早就熄燈關門,誰也沒有心緒在這種氛圍中,走進屋外陰氣陣陣的夜色之中,。人們都經過一天的疲憊,昏昏欲睡,今夜猶為甚。沒有人有精力在這種鬱悶的空氣裏,在這樣鬼氣森森的夜裏,走出來散步。屋外安靜得讓人窒息,連耗子都躲在洞窩裏,不願出來。外麵隻有四處漂蕩的風,陣陣吹來,陰冷冷地吹掃著地麵上的垃圾,搖動著屋前院後的樹枝,好象昭示著人世末日的到來一般。


    無家可歸的風兒,仿佛挾著一群無家可歸的魂靈,在這個夜裏遊蕩。隨心所欲的風兒,仿佛帶著鬼魂的怨氣悲傷,充斥在這個夜的世界。人間如同鬼域。


    七月半,鬼下畈。這是一個古老的鬼節,夜來人們足不出戶,怕招惹邪祟。


    夜來陰氣重,無有行人,更添了幾分神秘恐怖的氣氛。呼呼的風聲,似鬼在哀號。偶然有野狗、野貓、野雀和昆蟲的叫喚和啼鳴,好象是陰魂在這夜裏,跑出來嘻鬧悲泣。


    史家小姐史如意,一個人獨自在那個矮小的黑屋子裏,往外張望。她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聽到別人聽不到的聲音。人人都怕鬼,她好象不怕鬼似的,可能是因為她長得比鬼還醜陋原故。她那黑如鍋底的臉上,兩隻呆滯的眼睛亮閃閃,在夜裏如同鬼火在明明滅滅;一張已三瓣了的兔唇嘴巴裏,暴出幾顆牙,張嘴一笑,如眥牙裂嘴的惡鬼。那樣子實可避邪,堪稱“鬼見愁”。


    她立起耳朵,聽到這黑夜中有個聲間在幽長而又陰冷地在說:“你可來了——”空曠的四周,立時回響起“來了,來了”的尾音,在這宇宙之間回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聲音幽怨悲苦。


    "我不來,還能怎樣?"一個蒼老的聲音回答道,也是這樣悠長。


    “三百年未曾見,我來了,你走了。我走了,你來了。相遇不能相見,相見不能相遇。”那個陰冷的聲音幽怨道。


    “可不是?百年修得同船渡,也隻修得幾個回眸一笑。每天相遇了多少生靈,都是視而不見。永世難忘的,多少個輪回,卻也不能相見。”這蒼老的聲音附和著感歎道。


    “你知道,我等了你三世了嗎?三百年三個輪回。”那個幽怨的聲音又在說道。


    “三百年,隻三個輪回,每個輪回於世,也隻匆匆十幾年到幾十年。餘者皆在地獄中受苦。你可知地獄的三年是人世的一日,就象天上一日,世上三年一樣。每個輪回,我都不願飲孟婆湯,喝忘情水。世世記得前事,為的是永世記得你的美麗。這可要忍受地獄無窮之苦。你可知否?——”那蒼老的聲音在傾訴著。


    “苦哇!——”那個幽怨的聲音在說,“成佛得道,難上加難。修得小仙,也落輪回;我陰錯陽差,修得了魔道,這是天意,所以我選擇了修魔成妖,不入六道輪回。也是為了等你——如今想入你府中,見你一麵也不能,隻因你府中有血嬰兒與蛇妖盤據,你我永世難得相見一麵。苦哇!——”


    “蛇妖何處?血嬰兒又是怎麽回事?”那蒼老的聲音在問道。


    “那蛇妖就在你孫兒史浪瀟的屋對麵,那血嬰兒就在你孫女史如意的屋後頭。那蛇妖據在你史府,將要讓你史家後世不得安生,讓史家家破人亡。就算你不念我,也當為你史家後世的香火著想。”


    “若梨,我生生世世都在想著你,如何會不念你呢?你快快出來,我想見你一麵,不要躲著我。”那蒼老的聲音在祈求道。


    “隻有趕走了蛇妖,弄死血嬰兒,我們才有得一見。”


    “弄死血嬰兒,會斷了史家香火。”


    “你心裏有我還是有史家?”那幽怨之聲在空曠的夜裏響起又消失。


    “別走,若梨!我答應你!”蒼老的聲音在祈求道。這聲音喊了無數次,未有回音,隻有風聲陣陣。


    史太公的靈魂來到他孫兒史浪瀟的屋裏,他看到孫子和孫媳睡在一起,夫妻在諧人倫之樂,魚水之歡。他興奮莫名,因他的孫兒有了伴夜伴宿之人了,史家香火有望了。史家香火要興旺了!但是,他又有些擔憂,這夫妻同房也得看日子,不能老盡著各人的性子來。七月半是鬼節,時辰選對了,興許能為府中添個榮宗耀祖的後輩,不然選錯了時日,定然會生個不忠不孝的忤逆之徒。他看了看到了被帳裏的一對後輩,稍感心安。他希望孫兒的努力進取,不要生活放縱。他說了聲:“努力就好,但別傷了身子!”忽見孫兒被窩中有兩團光亮直往屋頂,就鑽上屋頂,隻見一條大蛇在屋頂吸孫兒孫媳的元氣,便張開五爪,怒向毒蛇抓去:“大膽妖孽,膽敢吸我孫兒元神!快快吐了出來!”


    任宛延一驚,張開口要吞食這鬼魂,忽然一隻瑟琶打過來,正打在他的嘴上。他捂著嘴大罵道:“你是誰?膽敢用法器打在我的嘴了!”


    史太公之魂指著他罵道:“打得好!打得好!你這妖孽活害我後輩,定請高道將你滅了!”


    任宛延哈哈大笑:“此方可有高道,能奈我何?你這老死鬼,如若不老實,我定將你們史府鬧得個天翻地覆、雞狗不寧,霸了你史家祠堂,奪了你的靈位!”


    “大膽妖孽!如若放肆,史家列祖列宗都不會放過你!我史家祖墳山的脈氣就能衝了你這妖氣。請個道士,打散你的七魂六魄,永世不能翻身!”史太公之魂破口大罵。


    “你休得囉嗦,快叫你家人毀掉血洞。天亮了,也就沒有機會了!這兒我來對付。”若梨怨的聲音在說。史太公之魂聽此,如聽法音,急忙往史良玉這小屋中飄去。


    “原來是你這亂情魔!你情迷了史家太公的魂魄,替你辦事。羞恥不羞恥?”任宛延聽聲音就知是思無盡的情魔若梨到來,便仍站在屋頂罵道。


    “情迷鬼魂比吸人元氣、奪人魂魄要好。你這妖魔與你師傅青花嬤嬤沒有什麽兩樣,還是聽聽我演奏一曲瑟琶,調調你的心神。”情魔說道。


    “這就是魔道,不是仙道。你這修仙,卻又作孽,違反了人的道德規;說成魔,卻又生出婦人之仁。你又無情無義的有脖人倫,偏偏又生出了凡人的萬千情愫。我看你魔不魔、道不道、人不人的了!哈哈哈!”任宛延狂笑道。


    隻聽一個輕聲怨調的話語在耳邊響起:“如此說來,仙都有情,魔都無情。是人則有情又無情。我不是人不是魔,隻是一個普通的修仙的小婦人。”說罷,長歎一聲。忽聽空中一陣悅耳的音律,隨著一隻瑟琶演湊出來,曲調悲切動人。夜的半空之中,隻見一隻瑟琶在半空中自彈自奏,未見有人,隻聽有聲。此音美妙非常,蕩人心魄。一個幽怨悲婉的歌聲順著琵琶聲唱了出來——


    一粟一飲一瓢羹,


    隻為續殘命。


    薄命遙係一線魂,


    魂牽萬縷情。


    萬縷情絲理還亂,


    亂世人不再,


    再看桑田又變換,


    人已換。情未變!


    我心依舊盼君歸,


    風雷動,日月暗。


    ……


    任宛延聽得如醉如癡,心動神搖。他隨著音樂和歌曲,思緒也紛亂起來,一腔柔情,漫上了心頭。他想起了終日房頂吸人元氣之時,看到的男女纏綿無盡的情景,史浪瀟與銀杏在床上的情景湧入了他的心潮。心中出現了一幕幕曾經的經曆。在孤峰山龍王廟下,破玉女真氣之時,任圓圓那滿麵的驚慌和無奈神色,竟讓他此時,柔腸百結。史浪瀟帳中,與迷糊的嬌娜行了苟且之事,也讓他心存愛戀……這瑟琶聲,這歌聲,激發了他一腔柔情。他好想向誰伸過手去,說:”我愛你!我要擁抱你!“他想起了很多平常教都不在意的事,這時在心中糾結難受。他想哭,又想笑;他感到有些孤獨,又感到有些興奮。他想對著樹兒說話,對著風兒唱歌。他想將心裏話兒告訴給別人聽。他那玩世不恭的表情,已換作了一往情深的神態。他的雙眼閃著渴望愛情的光澤。他想大聲說:”我要!我要你的!我要你的愛!——“


    忽地一道紅光閃過來,空中"噹"的一聲響,瑟琵聲停,歌聲嘎止。那把瑟琵在空中旋了幾個個兒,便在朦朧的月光中消失了。


    “任宛延!”一個嚴厲的老太婆的聲音惡狠狠叫道,青花嬤嬤站在了任宛延的身旁,“你險些中了情魔的魔音之毒了!”


    任宛延如夢初醒,忙跪下請罪。


    “過那邊去,我們遠遠地看著,小心史府太公亡魂去搗毀了血嬰兒。”青花嬤嬤情緒激動。


    ”那怎麽辦?“任宛延說道。


    ”讓血嬰侍者去擋一陣子。“青花嬤嬤用手指指向史浪瀟的臥室,一道光束進入了屋內。


    史浪瀟和銀杏隻穿著內衣一前一後地走出來了,頭也不回地一直往前走去,仿佛仍在睡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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