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劍蘭低垂臻首,似初進洞房的新娘子,她因江明玉言語調侃,更是嬌羞無力,不敢正眼看江明玉。雖然她曾經盼望有朝一日與江明玉同枕共衾,卻沒料到這一切來得這樣快。這太突然了,也太快太早了一點。她顫悸,害怕,同時又盼望,渴求。


    少女的情懷總似詩。


    然而她沒有特定的韻律。


    “呯呯”的心跳聲敲擊著耳鼓。


    寂靜,人說寂靜是死亡的複活,是活人的死亡。誰願意死亡,誰願意死靜呢?


    此時,要是有一隻鳥兒叫一聲,也會打破寂靜,解除難堪,但是,事與願違,不但沒有鳥語,連蟲啼也沒有。


    江明玉歎了口氣道:“蘭妹不願意,玉哥也不勉強,這兒有兩床被子,我們各擁一被,互不侵犯,豈不是好!雖然玉哥不是關雲長,但是請蘭妹放心,我絕不會給你添麻煩。”


    韓劍蘭無聲無息地脫去身上衣物,赤條條地鑽進被窩,靜待江明玉愛撫。靜靜的,如同春天無風的日子,韓劍蘭似盼雨的佳禾等待江明玉給她愛的滋潤。


    靜靜的,如同春天無風又無雨的日子。


    韓劍蘭睜著一雙秋水般的眸子,注視著黑洞洞的石室頂端,仔細地傾聽身旁江明玉均勻的鼾聲,少女的心被無形鋼鋸來回拉扯著,逐漸地破成兩半、四半、八半。淚珠兒不爭氣地擠出眼眶。


    次日天明,江明玉與韓劍蘭都起得極早,江明玉微笑著說:“蘭妹,昨夜你沒睡著吧,也難怪,少女腳頭睡著個臭男子。”


    韓劍蘭低頭不語,忙著梳理秀發,她不急不緩地裝扮自己之後,徑直走到昨日進餐的石室,在右椅上坐下,林中鷹早已打來洗臉水,恭敬地送到她麵前:“師付,您洗臉!”


    韓劍蘭忙接過臉盆,撈起手巾洗去麵部淚痕,爾後,便傳授林中鷹回龍鏢法。江明玉整日無事可做,但又無法逃了出去,隻好陪著韓劍蘭呆在墓穴中度日。


    轉眼間十天過去了,這一天晚上,韓劍蘭吃罷晚飯,開言對洪塵嘯說:“本姑娘這幾天已將基本功法粗略介紹給小鷹了,師父引進門,功夫自練成。明天我就要離開這裏了,以後還要靠小鷹自己努力了。”


    “師父,你不能走呀,弟子還隻初入皮毛,怎麽能夠就舍弟子而去呢?你這一去,叫弟子跟誰去學呢?”林中鷹急急地央求。(.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鷹兒快跪下!”洪塵嘯喝道。


    林中鷹規矩地跪了下去,口中連連道:“師付,弟子縱有不周之處,你也可以提出來我今後改正呀!”


    韓劍蘭忙起身拉林中鷹,但是,林中鷹硬是賴著不肯起來,非要韓劍蘭答應他。韓劍蘭歎了口氣道:“並非師付不教你呀,實是為師還有要事要辦呀,這十天我也是念你們爺孫誠懇相求的份上強留下的。其實為師在此度日如年,苦留往我的身,也無法留住我的心呀!中鷹,今後你也不要叫我師父了,叫我一聲姐姐好了。”


    “師父,你別這樣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縱使你今後永遠不授我武功,你也永遠是我師付。”


    “韓女俠,求你看在我們爺孫倆孤苦伶仃的份上,將鷹兒帶出去,讓他隨你們一道,在你身邊修練,老夫給你磕頭了!”洪塵嘯說著作勢欲磕。


    “唉呀,這樣可折殺小女了。”韓劍蘭搶前一步,攔住洪塵嘯,回首望著江明玉苦笑。


    洪塵嘯見韓劍蘭望著江明玉,誤以為她在征詢江明玉的意見,忙喝令林中鷹給江明玉磕頭,求江明玉答應帶他學武。林中鷹膝行數尺,移至江明玉麵前,“咚咚”地磕了幾個頭,口中呼道:“江叔叔,你答應我吧!”


    江明玉被困石室,甚覺窩火,見林中鷹給她磕頭,也不阻攔,直到他磕了個夠,這才淡淡地說:“免禮。徒兒是拙荊收的,帶與不帶由她,我管不著。”


    “林中鷹聽著,如要隨為師出去學武,處處要依我言行辦事,你做得到嗎?”韓劍蘭冷冷地問。


    “隻要師父帶弟子學武,萬事由師父主張!”


    “黃臉皮怎麽辦?”


    “在師付麵前絕不黃臉!”


    “好吧,看你的實際行動如何!起來吧!”韓劍蘭歎了口氣,輕輕地說。


    次日天明,洪塵嘯早早地備下早餐,為韓劍蘭等人餞行,他又為林中鷹備下一柄寶劍和鏢囊,讓他帶著防身練功用,眾人在洪塵嘯的陪伴下走出地穴,他們來到地麵,看見自己的座騎拴在二株巨柳下。當即牽馬走出柳林,徑奔官道,步入大道,眾人握別,認鐙上馬,徑奔就近小鎮而去。


    三人在小鎮馬市上買了一匹姻脂駿,配了一付鞍韉,轡頭,供林中鷹座騎。林中鷹騎上神駿的姻脂駿,神采飛揚,興致勃勃,陪同其師付徑奔太行山而去。


    這一天,三人三騎行至平安鎮歇息,店小二非常熱情地接待他們。三人將座騎交給騾夫,便在店中臨窗的一付幹淨座頭坐下,吩咐店家燙酒炒菜,不一會兒,夥計端來酒菜送到三人桌上。三人連行半日,此時正是饑腸轆轆,饑不擇食,吃得非常香甜。


    門外傳來陣陣馬蹄聲,一個衣著華麗的富家少爺在眾家丁的擁簇下擠進店中,眾酒客見他們見來,如鼠避貓般紛紛離去。店小二陪著笑臉過來問道:“張少爺,您吃什麽菜?”


    “問什麽?有什麽好吃的快給本少爺拿來!”張少爺大搖大擺地走到正中的桌子上坐下,口中怒罵:“娘個x,這桌子怎麽這麽髒,再不收拾幹淨,少爺可要砸店了。”


    跑堂的忙跑了過來,打躬作揖道:“少爺息怒,小人這就收拾。”言畢連忙清掃桌子上殘湯剩菜。


    錦衣少年站起身,圍著桌子轉了一圈,傲慢地斜視各處酒桌,見四座皆空,不由得意地揪須而笑,他的目光停留在江明玉等人所占的席位上,見他們安然如故地吃喝,根本未將他的到來當作一回事,浮在臉上的笑意凝固了,他緩慢地踱了過去,便欲發作。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走到他麵前,奴顏婢膝地說:“少爺,酒菜已經上齊了,請您進膳吧!”


    惡少回首盯了韓劍蘭一眼,回身走到桌前,端起酒杯,再次踱到江明玉的桌前,故作斯文地說:“二位相公和這位小姐,在此小飲,不如移樽過去,我們共品佳釀,詩酒唱合,詠曲擊甕,賦詩吟曲,豈不勝過獨斟自酌嗎!”


    “江某粗頑村夫,生性愚昧,琵琶不精,更不慬沽酒擊甕,賦詩唱和,乞相公見諒!”江明玉停杯投箸道。


    “笑話,既在世上走動,怎麽會不知絲竹之樂,詩酒之妙呢?舞起樂湊,沽酒詩出。相公既已舉觥暢飲,定有絕世麗章孕育腹中。”張少爺笑著說。


    “如君所言,君定是詩書滿腹,才華橫溢的飽學之士,不知相公酒後又詠出多少千古絕唱呢?樹有長短之論,人有賢愚之分,又豈可一概而論呢?”江明玉正色道。


    “既然這位相公不會詠詩論文,那麽這位小姐定會詠詩嘍!請小姐移駕,與少爺我平品佳釀,同詠華章,不知小姐意下如何?”張少爺嘻笑著對韓劍蘭說。


    “承蒙不棄,盛情相邀,小女子怎好違命。不過,我這位朋友也喜杯中之物,他不前往,教我獨吞,於心不安。乞相公原諒。”韓劍蘭微笑道。


    “哈哈!既然如此,我移樽君前,與諸君共醉爾。你們快將酒菜搬到這兒來!本公子要陪這位小姐飲一杯!”張少爺回首吩咐道。


    管家仆人一齊動手,隻一會兒,便將酒菜搬了過來。張少爺興高采烈地替韓劍蘭等人斟滿酒杯,色迷迷地說:“祝小姐芳華不老,青春永駐!”


    “姑奶奶老與不老與少爺無關,還是祝少爺長命百歲為妙!”韓劍蘭笑微微地說。


    “小姐典雅可愛,本相公好生愛慕。如果小姐不棄,請到寒舍作客。”張少爺色迷迷地盯著韓劍蘭道。


    “徒兒何在?給這位少爺揩揩嘴。”韓劍蘭微笑道。


    “小姐,我怎好叫你的下人伺候呢!”張少爺受寵若驚地連連擺手,“待會我叫一乘暖轎抬小姐到我府中去!”


    “林中鷹在此,謹遵師諭!”林中鷹猛地躍起,“啪啪”地左右開弓,狠狠地抽了張少爺兩個響亮的耳光,張少爺麵上條件反射般顯出幾道血紅的指痕。


    張少爺捂著暴漲的臉皮,怒喝道:“張傑何在?代我教訓教訓這野小子。”


    人群中跳出一個精壯的漢子,橫眉瞪眼地叫道:“張傑在此,遵少爺令逾,現在就教訓這野雜種。”說話間揚起右手,狠狠地向林中鷹擊去。


    林中鷹運氣於腕,揮手相格,張傑一掌擊在他腕上,他嘻嘻一笑,嘲諷道:“給你家林爺搔癢啊!這太輕了,再來一下吧!”


    張傑右手被震痛,齜牙咧嘴地搖晃著手腕,待腕關節疼痛稍緩,再次揮左手向林中鷹擊去。未料到掌到中途,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勁氣擋了回來,奇痛鑽心,牽腸扯肺。


    “英雄豪傑何在?還不動手,更待何時?”張少爺怒喝道。


    當即從人群中跳出三個錦衣家將,揮拳舞腳,徑奔林中鷹攻來。張傑見又添助手,神情大振,驕橫扈跋之情又生,騰身躍起,使出連環腿,徑踢林中鷹心口。這一腳雖然出自張傑之手,無甚威猛之處,但是他是竭盡全力,外加身體的衝撞力,少說也有三百斤。雖然林中鷹堅強如鋼似鐵,但是如被踢中,也是不好消受的。


    隻見林中鷹雙掌齊揮,身子靈巧地一旋轉,英、雄、豪、傑四人似四條麻袋般飛出丈外,跌得頭破血流。他將身一攲,避開張傑的連環腿,朗喝一聲:“家奴走狗,去吧!”


    喝聲畢,虎拳揮,一掌拍在張傑的屁股上。張傑慘叫一聲,似一片枯葉般飛掠過幾張桌凳,落在牆角的一張桌子上,馬上碗碎碟破壺倒,一片嘩啦嗶哨之聲。


    “打不得呀,我的東西啊!”店小二搓手焦急地呼道。


    “打壞東西本公子陪你!”張少爺惡狠狠地說,“你們是金兵探子,快快拿下。誰立頭功本公子賞紋銀一百兩。”


    “好個花花公子,吃人飲放驢屁,老夫林中鷹乃中原人氏,怎甘作人鷹犬,出賣國土呢!”那是豬狗不如的東西才幹得出來的事呀。”林中鷹怒極,拍案擊凳,甚是凶頑。


    “哈哈,看你小子還真有幾下子呢,待老夫教訓你,不然你不知鹽是鹹的,薑是辣的。”管家脫下身上錦衣華服,交給仆人,露出健壯的肌體。但見他端起酒壺,咕嘟咕嘟地喝了一氣,猛地將酒壺作兵刃拋出,酒壺挾雷帶電,似一座小山一般徑奔中鷹飛去。


    “轟”地一聲脆響,一去竹筷飛起,巧妙地撞墜酒壺,酒壺落地,破成瓦礫,竹筷卻折向飛回,落到韓劍蘭手中。


    林中鷹見師付出手,神情振奮,抖起神威,虎掌一揮,紫檀木桌角應聲墜地。他厲聲喝道:“誰敢妄動,此桌便是楷模。”


    眾家奴見狀,莫不咋舌瞪目,張惶無措。管家見眾人膽破,不由心寒,鼓起勇氣揮拳向林中鷹上路擊去,林中鷹避開淩利的掌勢,順勢揮右手擒他腕關節,管家縮掌揮拳,直搗林中鷹耳門,耳門本是人體接受外界音像的關鍵部位,如被搗中,非死也殘。


    林中鷹聽見耳畔風起,情知不妙,忙中一個獅子搖頭,避開來拳,一攲身,雙掌齊發,勁力驟吐,疾拍張少爺腰肋和前胸,這一招,威猛無儔,挾雷帶電,中者輕責重傷,巧妙地避開雙掌,竭盡全力揮起右腳,向林中鷹屁股踢去。林中鷹似一皮球般飛上九尺高空,於空中乘勢扭動身軀,巧妙地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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