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00終於,屬於午夜的節點到來。咚,咚。過去了大約一分鍾,有人敲門。中年女人深吸口氣,抓起珠子準備去開門,正當她快要拉開的時候,不知想到什麽,手上動作忽然停住。此刻鎖舌已經壓下去一半,中年女人果然鬆手,同時用身子死死抵住門。外麵的東西已經聽到了細微的開鎖聲,但在最後一刻,門又緊緊閉合住。咚咚咚,咚咚咚!那東西開始瘋狂地敲門,中年女人無動於衷,隻是堵門。腐爛的味道不斷順著縫隙飄進來,屋內的溫度驟降。不知過去多久,外麵的聲音終於停了下來。中年女人沒有放鬆,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咚咚咚!她心髒劇烈一跳。那東西去而複返,敲門速度越來越快,像是要把門砸爛。過了五分鍾,敲門聲再次停止。中年女人慢慢趴下身子,順著門縫看過去,想確定外麵的東西走了沒有。就是這麽一瞥,瞳孔在驚愕中猛地放大。隔著一條門縫,外麵的那個眼珠子瞳孔早就已經散了,甚至眼球仿佛隨時會掉出眼眶,順著門縫滾進來。中年女人連忙站起身。她知道這是誰,和她猜測的一樣,第一天死去的玩家。今天早上離開公司時,中年女人注意到那具屍體還在,但下午回來時卻消失了。如果有專人斂屍,屍體就不會擱置超過一天,所以她多留了個心眼,擔心有詐屍。“還真詐了。”生路肯定不會在詐屍玩家身上,中年女人咽了下口水,平複心跳,接下來她要等昨晚真正的敲門鬼。敲門鬼和死後詐屍的玩家不同,不會這麽瘋癲地敲門。雖然躲過了第一個坑,但中年女人清楚,這僅僅是今晚噩夢的開始。一時間,她把手上的串珠攥得更緊了。……這一夜,大家各過各的。五六點的時候是個分割線,一旦天邊出現啟明星,屬於夜晚的危機就算過去了,但就是那五個小時,不亞於水淹火煎。昨晚動靜很大,後半夜誰都沒有睡太好,差不多到快到六點的時候,有人已經迫不及待打開門。沒有血腥味。但在中年女人門口,聚著一灘腐臭無比的積液。陸續有玩家開門,還在考慮要不要過去瞧瞧時,那扇門裏突然傳來了動靜,眾人警惕的目光中,中年女人走了出來。同協會的年輕女孩立刻跑過去,扶住麵色奇差的女人:“會長,沒事吧?”中年女人的狀態很不好,女孩這才注意到她的半截手腕都是斷裂的,裏麵的白骨清晰可見,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會長擁有高階治療道具,但到現在似乎也隻是起到了止血的作用,可見傷得很重。中年女人半個身子靠在牆上,在一眾探究的目光中主動開口:“我給敲門鬼開門了。”所有人屏息聽下去。“就像你們看到的這樣,不要隨便給陌生鬼開門,我險些喪命。不過那個王主管倒是沒來。”中年女人給傷口止血,語氣緩慢:“一個人晚上,應該隻會觸發一條死亡規則。”老人家意味深長:“就這樣?”中年女人冷笑:“不信你今晚自己試試。”“我去趟醫院,你們自便。”中年女人帶著協會成員離開了。眾人的目光落在周祁安身上,最後那句話,明顯是對他說的。中年女人看樣子是不準備去跑業務,不過倒也能理解,對方還有個隱藏的麻煩王主管,哪裏還顧得上業績。周祁安卻是十分淡定,這鬼有點凶啊。雖然沒有直接找到生路,不過解決了他的另外一樁困惑。就目前看來,老員工每天殺戮的玩家數量有限,但根據宣傳板上的業績推測,在上一組全員滅亡的前一天,人還很多。他略一沉吟說:“最好調查一下在我們之前十組全員的死亡原因。”“一邊有銷售額,一邊還要調查,”老人皺眉,“分身乏術啊。”周祁安挑眉,這是暗示他去單幹嗎?分工協作沒錯,不過調查死亡原因是一個未知領域,衝鋒陷陣的危險係數可想而知。眼看沒有人主動提議要一起,他心平氣和:“這些回頭再說,先專心把業績搞好。”沒有得到肯定的回複,老人目光一暗。“我要去西餐廳吃飯,有人一起嗎?”沒人回答,周祁安和沈知屹走進轎廂,後者直接按上了關門鍵,不再讓第三人進來。周祁安說:“九層。”他要先去檢查一下前十組成員的工位和簽單等,也許能從中得到有效信息。沈知屹按下九層電源鍵。電梯緩緩下行,周祁安重新開口:“關於敲門鬼,你覺得那位那女人說的是實話嗎?”沈知屹:“實話,但不完全。”周祁安也這麽想:“她省略了最關鍵的時間。”敲門鬼是什麽時候殺人的她可沒說。假如是開門殺,除非還有替死道具,中年女人活不下來,倘若不是開門殺,至少證明有一個可以溝通的時間,隻不過對方溝通失敗而已。熟悉的大平層到了。剛進辦公室,周祁安表情就跟見了鬼一樣。辦公桌的區域,上司正坐在那裏,桌上全是整理好的資料。窗戶的窟窿裏不斷有風湧入,他那條猩紅色的高奢領帶也隨風飄起,像是蛇的信子。沒人知道他什麽時候來的,待了多久,甚至是不是昨天晚上就沒回去。周祁安視線僵硬地偏移在那些資料上,自己想到的,對方似乎已經先一步行動了。“你去一趟豐都街。”上司直接下命令:“回來的時候,給我帶杯咖啡。”周祁安幹笑著取過那遝資料:“現在就去。”低頭的瞬間,笑容都扭曲了,和從前在公司一樣,關於帶咖啡的報銷他是隻字不提。沈知屹不喜上司的態度,微微皺眉,灰白眼珠裏有血光一閃而逝。最終他還是忍住了。一來清楚青年不喜歡別人插手他的人際關係;再者,這位傲慢的上司當初算是幫了周祁安家一個大忙,不然沈知屹也不會容忍對方活到現在。周祁安還在賠笑臉。一路小碎步倒退,幾乎以一種平移的方式回到轎廂。慫包樣落到沈知屹目中,殺機變成了淡淡的笑意。“也好。”有點壓迫感,至少不會像從前那樣,動輒便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兩人出門直接打出租。車上,周祁安打聽著豐都街,司機笑嗬嗬猜測他們一看就是遊客。“可好玩哩,那裏又叫天光街,二十四小時都有商戶營業,天黑天亮沒區別。”周祁安坐在後排,邊笑著和司機說話,邊看資料。他有預感,這次的生路或許就在其中。資料上司已經挑選整理過,很一目了然,總結下來:x月3日,趙謙在豐都街銷售了兩份保險。x月4日,趙謙,孫麗在豐都街銷售了四份保險。x月5日,趙謙,孫麗,鄭旺……等都在豐都街銷售過保險。……六號沒有相關銷售記錄。七號,他們來了。周祁安挑眉,豐都街似乎有東西在故意放餌,第一個人發現這裏保險好賣後,為了全組業績,告訴了其他人,最後被一鍋端了。字麵意義上的一鍋端。大約半小時,司機說:“隻能停這裏了。”整條街道超乎想象的繁華,刻有豐都二字的石碑立在路口,裏麵遊客人太多,車子進不去。周祁安下車,發現這一片天色要比市區沉很多,明明是很熱鬧的一條街,卻給他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熟悉的冰冷機械音忽然響起:【恭喜你發現了最適合售賣保險的區域。】【你有成為最佳銷冠的潛質。】【溫馨提示,成為最佳銷冠可以一定程度上規避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