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絕對不止寸頭一個默了一下。周祁安打開手機,調出通訊錄,裏麵竟然已經存了齊小姐的號碼。他大方對其他人說:“沒存的趕緊存一下。”寸頭臉和調色盤似的,他覺得是個人都幹不出在早上突然收到不知名的電話後,立刻就添加通訊錄的事情。沉穩男子歎了口氣,寸頭其實加入他們組織不久,如果不是這次實在需要他的能力,自己不會帶對方下本。眾人最後都加了齊小姐的手機號。周祁安沒有立刻收起手機,在其他玩家加號碼的時候,他整個人從精明肉眼可見地變得頹唐。雙馬尾注意到這一幕,低聲說:“莫非這衣服會定時讓我們變得虛弱?”熟人間互相對視一眼,暫時還沒有感覺到類似buff。大學生:“……”不,我猜他純粹就是不想工作。職業不同,就業方式也不同。作為算命先生,周祁安明顯就很方便。他直接在近處路沿石上坐下,用手機錄音循環播放:“測吉凶,通天意。一日一卦,祁安算命,童叟無欺。”雙馬尾女孩好奇:“你不往裏走走嗎?”一上班,周祁安整個人氣質都變了,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被吸幹精氣的感覺,擺手:“不去。”不想走太遠是其一,其二是……餘光瞄著盯著街道上年輕男女的老母親,他擔心稍後發生流血事件,牽連到自己。滿城都是活菩薩啊。媒婆這個行當至少能幫忙分散他媽的注意力,自己能輕鬆很多。雙馬尾女孩也就是隨口一問,隨後就朝城內走去。其他玩家自然也差不多,還有的圖方便準備直接去看有沒有招工啟事。沈知屹和大學生,一個魔術師一個醫生,肯定不能待在古城口賺錢,周祁安衝他們擺擺手,特意對大學生強調:“回來後寫一份觀後感。”“?”周祁安:“我懶得逛。”任務中心是花古客運站,古城雖大,但他不認為是什麽非轉不可的地方,大概了解一下就行。不一會兒功夫,原地隻剩下周祁安一個人。手機電量是夠用的,周祁安曬著暖陽,頗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覺。“喂,算命的。”聽聲音是個小孩。周祁安擺擺手:“不接未成年的生意。”“真不算嗎?”悅耳的童音忽然變得陰冷,如果周祁安此刻抬頭,就會看到一張有點嬰兒肥的臉蛋,麵頰周圍覆蓋著黑斑:“為什麽不給我算?我問你……”他幾乎要懟到周祁安麵前:“為什麽不給我算?”“一天一卦,價格九千起步,九千九封頂,價高者得。”既然捕快是在履職過程中死的,挑客戶的環節安全係數反而比較高。不正式測算前,周祁安沒太多擔心地交流:“你有這麽多錢嗎?”果然,那小孩冒了陣涼氣後,見周祁安紋絲不動,又怒又氣,卻沒有動手。最後,他幹巴巴問:“九千九?”“一萬構成詐騙罪了。”“……”周祁安忽然睜開眼,看到小孩臉上的黑斑心裏一驚,他盡量控製住神情,說:“你如果能給我拉來一個大客戶,我分你九塊又如何?”語畢稍微朝後坐了下,以便看清四周。旁邊自拍遊客的攝像頭無聲無息朝他這邊移動了點,不遠處擁抱的小情侶,女方下巴枕在男方肩頭,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這裏……他們都在看著,尤其是當那小孩開心應好,跑去幫忙“拉客戶”時,周圍的人越聚越多,仿佛等著看一出好戲。隨著這些人的靠近,不但空氣中彌漫著冷意,周祁安仿佛變成動物園被參觀的猴子。他再也沒有心情曬太陽了。幾分鍾後,小孩去而複返,身邊跟著一個十根粗指都戴著誇張戒指的富商。這富商長得很胖,但沒有一般胖子的好皮膚,陽光一曬,蒸發出腐爛和醃菜混淆的氣息:“就是你會算命?”周祁安毫不謙虛地點頭。“那你給我算算。”富商的眼珠太陽下居然偏白色,露出又肥又膩的笑容:“不過我最討厭騙子,上一個想騙我的人,已經在我店裏開始工作還債了。”周祁安想起齊小姐說得剁碎後裝進醃菜壇的人,微皺了下眉頭。他注意到富商穿著專門訂做的衣服,中間印著的logo組合起來是素齋店。富商非常自豪自己的生意:“我家連鎖店的素菜能做出肉的味道。”話鋒一轉,他陰惻惻道:“但我家裏最近夜間經常丟珍貴食材,我想知道小偷是誰。”周祁安做出掐指算命的動作,真正思考的卻是大腦。好消息,不是一個立刻就會死的任務,給玩家留了一定時間。壞消息,夜間丟東西,說明小偷隻在夜間活動,想要抓住他就要守夜。這意味著會觸發無法在零點前回到客運站的死亡規則。除非自己真會點算命的本事,能提前發現小偷身份。小情侶不知何時走過來,男方樂嗬說:“我說,你不是說能算命?怎麽坐著不動?”富商露出怪異的笑容,臉上不自然的青色加深。周祁安禮貌道:“稍等。”下一秒,熟練地掏出了聖器。金光乍現的瞬間,周圍圍觀群眾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手杖被暫時放在膝邊,周祁安沒有利用聖器傷人,又取出了另一物件。很快,他左手【預言男巫】,右手聖器,漁叉尖端抵住男巫的喉嚨:“希望你懂事。”預言男巫:“……”照例投喂二百積分,周祁安露出真摯感染的微笑:“請為我預測,抓小偷的吉凶。”周圍人對這預言男巫似乎很感興趣,但似乎受到某種規則束縛,隻能遠觀。預言男巫嘴裏吐不出吉字,送出一個大凶。漁叉尖端朝前移動了一點,周祁安微笑:“你知道我要聽什麽?”預言男巫真正的價值在於他所能給出的建議。男巫衣袍星輝閃耀,喉嚨稍微動一下,都能戳到冰涼的尖端。須臾,他艱澀地擠出幾個字:“不是兒子。”富商家大業大,就算排除了子嗣,還有不少嫌疑人。看似算命了,實則沒算。本來在男巫出現時候還愣了下的富商,這會兒看著周祁安,已經像是看著下一個泡菜壇子的原材料。周祁安半低著頭,似笑非笑:“你是不是想說,小偷不是富商的親兒子?”即將陷入休眠期的男巫眼皮顫了一下。周祁安問話的時候,柔軟的指腹狀似不經意從小人脖頸處掃了下。男巫高高顴骨上的皮肉也開始抖動,有種要被擰下腦袋的毛骨悚然感。看似同一句話,在周祁安重複一遍特意加重親兒子三個字時,圍觀群眾的表情微妙了起來。預言男巫藏在睿智雙目下的一絲怨毒尚未消散,轉變為了驚恐。周祁安閱讀理解能力一向很妙:“小偷是兒子,但不是親兒子。”小情侶中的男方最先看向富商,這大兄弟該不會是被綠了?富商勃然大怒,差點想要掀攤,但發現無本買賣連攤子都沒有。“不然這樣吧。這單生意你給我五千就行,抓賊的事情你自己來。”周祁安站起身,語氣含著一絲意味不明的味道:“還是說,時間尚早,我陪你先去醫院。”驗驗是不是親生的。富商的臉色變了又變,看周祁安的眼神恨不得將他活吞了,最後甩下幾張大鈔,拂袖而去。周祁安迅速拾起來,塞給拉生意的小孩幾張後,轉身就走。【獲得染血的冥幣】。預言男巫被收了起來。嚴格意義上說,男巫沒有說謊,甚至給出了真相,隻不過誤導意味實足。擠過人群,周祁安麵上的笑意不在,這玩意絕對不能常用,否則被怎麽坑死都不知道。他邊走邊給親媽和沈知屹他們發消息:[盡快出來]。其中特意給周母發了兩條:[任務做完了嗎?盡早離開古城。]周祁安沒有打電話,任務中隨意打電話可能會帶去未知的危險。先前午夜小偷的設定,讓他有種不妙的感覺,這裏的人似乎在千方百計阻止玩家午夜前回到客運站。古城外,一輛老舊的客車孤零零停在那裏。周祁安見狀稍鬆了口氣。車子前門開著,上車的一瞬間,他眼底的輕鬆蕩然無存。座位已經滿了一半。“我這張照片拍得怎麽樣?”是那對膩歪的小情侶。“你拍的,當然好看。”後排熟悉的黑斑小孩滿臉惡意:“謝謝哥哥給我坐車的錢。”“讓讓。”又有旅客上來了,隨著這人一屁股坐下,車上又少了一個座位。周祁安臉色一點點沉下來。周圍沒有第二輛客車,一旦司機發車,玩家很難及時回去。哪怕自己開著兔子巴士過來接人,也解決不了問題,他還沒搞明白客運站要如何找到。“每天有幾班發往古城的客車?”周祁安走到司機附近。司機沒有回答,抽著煙,一張詭異的眼珠長在方塊臉上,有著濃濃的違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