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位旁的數根蠟燭自動點燃,屋內溫度卻越來越低,他們被無形的鬼包圍了。年輕女孩牙齒打著冷顫,提醒女教師說:“正好有光,你借助影子判斷情況,避開對視。”她已經快要突圍來到村長麵前。肉瘤主動接近,隻要和女孩皮膚能接觸上,後者必死無疑。年輕女孩不閃不避,繼續朝前發動進攻。同一瞬間,無數螞蟻沿著床畔往上爬,直到爬到村長身上,覆蓋住了肉瘤本身。小螞蟻死得很快,但瞬間又有第二波接上,寇陀是個召喚係,這也是他敢來的倚仗之一。“你們……該死……”密密麻麻的癢意傳遍全身,村長和牧師的聲音先後出現,交疊在一起,其中的怒火幾乎像是要燃燒。先前周祁安給的掛墜,這會兒出現在年輕女孩手上。借助螞蟻和掛墜,成功克製住周圍的蠟燭鬼兩秒,女孩高舉起匕首。她沒有朝著肉團下手,給了那麽多死亡規則提示,牧師肯定無法用這種物理方式擊殺。村長是母體,理論上直接殺了村長,就等於截斷了一切。鋒利的匕首閃出一道寒光,垂直向下,眼看就要襲殺成功。最後一瞬間,年輕女孩竟然詭異地收手了。她急速撤步,女教師立刻使用加速道具瘋狂後退。隻差臨門一腳,人跑了,這一幕完全在屋內任何怪物的意料之外。等回過神,幾人已經退到門外。村長似乎想要追下來,忽然,他動作一滯,隻見門框邊,不知何時又多出一道人影。周祁安背對著屋子,最脆弱的脊梁骨直對著敵人。他取下眼鏡擦了擦:“果然如此啊。我們侍奉過主的牧師先生,真是會騙人。”一句話,讓村長麵色大變。至於牧師,那張還有些錯位的麵孔鬼氣森森,蠟燭的火光無聲無息向前方靠近,明明象征著光明,但卻在努力侵蝕著前方的一切。周祁安背後仿佛也長了一雙眼睛,歎道:“你這樣我就隻能跑了,還是談談吧。”萬不可剪斷牧師的臍帶,這是禁忌。由於沒有像前兩條一樣強調死亡,他以為可能是克製牧師的法子。但經曆過下午的事情後,周祁安逐漸產生懷疑。剪斷臍帶不一定會帶來死亡,還有新生,嬰兒出生的一刻,也需要剪斷臍帶。正如應禹的提醒,小心文字陷阱。三個信息點,很有可能全是關於死亡規則的介紹。“你下午讓村長來找我,多少存著一絲刻意。”周祁安說:“那種冷不丁騙人回頭的法子充其量騙騙其他人。”現場的其他人:“……”紫紅色的肉團恨不得立刻操縱蠟燭鬼撕爛這個年輕人的嘴,奈何來了四個人,蠟燭鬼不可能把這群不速之客全滅。“還有,村長作為“母體”,無論食物中毒還是拍板磚,你都沒有阻撓。”周祁安微笑說:“這可不像是對待珍貴母體的態度。”“所以一切都是一場騙局,對嗎?”“你讓村長主動泄露聖女的故事,還有村民說的信息,全都是想騙人來剪斷臍帶。”“即便我們今天不來,等我們想辦法驅除詛咒時,村長也會出現,逼得我們不得不對他動手。”先前,周祁安正是讓寇陀他們來試探這個猜測的真假。如果是真的,村長肯定比想象中好殺。事實也是如此,僅僅三名玩家聯手,就差點在四星級副本裏幹掉關鍵人物,這不扯淡嗎?“啊……”周祁安學著西方歌劇裏的腔調,對著月亮誇張地歌頌著:“讚美會說謊的牧師!您真的該去傳教。”語氣中流露出的扭曲嘲諷,哪怕傻子也能聽出來。沉默今晚已經不止一次地上演。短暫寂靜後,最先崩潰的居然是村長。“為什麽!”十根枯瘦的手死死捂著臉,像是恨不得扯下來這張麵容:“剛剛為什麽不殺了我?為什麽!”當年暴巫求生不得,如今他求死不能。牧師每天都在盯著,他不得不向聖女禱告,在聖女的靈牌前下跪懺悔,自殺都成了奢侈。好不容易看到死亡的機會,就這麽輕飄飄溜走了。“做個交易吧。”周祁安最喜歡打明牌。無視村長的哀嚎,自始至終,他的說話對象隻麵向一位npc:“你費盡心計,說明隻有我們這些外鄉人才能幫忙把你從村長身上剝離下來。”他猜測更確切的說法應該是:活人才能做到。整個村子裏除了玩家,沒活人了。豐水村的水有問題,一方水土養一方怪物,村民早就產生了異變。“驅除聖女詛咒的過程中必然危險重重,我們未必能活著。”“但事無絕對,如果我們贏了,離開前我可以為你接生。”到時候任務都完成了,作為玩家是安全了,麻煩的就留給申小姐吧。完全不同於村長,冰寒刺骨又略帶一絲稚嫩的聲音尖銳提問:“你想要什麽?!我憑什麽相信你。”“你會信。”周祁安淡淡說:“因為我要的東西很簡單。”牧師所有的器官離完全發育成熟,都差了一些。那雙眼睛覆蓋著病態的白翳,玻璃體極度渾濁,眼周充斥著濁血。此刻這雙仿佛沒有半點光亮的雙目死死盯著周祁安。牧師詭詐,實際早就有決斷,無論對方說什麽,要什麽他都不會答應,願意傾聽不過是想從索要的東西裏判斷下一步他們的行動軌跡。別說牧師,寇陀等人都很好奇答案。這個寸寸算計,讓人無法捉摸的青年,到底圖什麽?“我要錢。”周祁安負手而立,擲地有聲。“……”所有玩家都愣了下,要錢幹什麽?但周祁安似乎很有把握,淡淡和牧師強調了一遍:“我隻圖財。”未必一定是貨幣,有價值的物件也是可以的。一分鍾前,決心拒絕一切交易的牧師沉默了一下,欣然答應。夜色下多出幾道忙碌的身影。豐水村曾經也是和外界接壤過的,村長沒少富自己,隻不過後來封閉了,這些東西被收起來不見天日。牧師沒有理由不答應,反正又不是他的積蓄。如今的豐水村,最不值錢的就是錢了。先前周祁安當麵拆穿了騙局,多少擊潰了牧師的一些自信。他不得不去正視這些人,潛意識設想最壞的結局,然後留條後路。周祁安微笑:“你不會後悔的,我一向守諾。”一同來得玩家還在猜測周祁安的用意,下意識先往通關方向想,思考財富在通關這個副本裏可能產生的作用。和牧師又談了幾句,周祁安知曉村長真正藏寶物的位置,拍了拍手:“去旁屋,搬東西。”“……”倉庫對麵還有一個很小的屋子,周祁安和女教師留下,防止村長有異動。至於本要今夜去殺人的寇陀和年輕女孩,擼起袖子開始搬東西。當抬起紅木箱的一刻,自認精於算計的寇陀臉上閃過一絲迷茫。他是誰,他在幹什麽?至於錢,竟然藏在廚房邊一個小罐子裏,難怪搜刮了幾次都沒找到。這個是周祁安親自去取。觸摸到錢幣的一刻,係統彈出提示音:【獲得染血的冥幣】。周祁安眼前一亮。索要物件,是為了幫助應禹。同樣的東西,隻要用副本裏的材料製作出來,效果就大為不同。應禹有時候連樹皮都不放過,明顯是在尋找副本中最常見、最好找的材料,以方便後期大量開采。他猜測實驗室擁有一支相當龐大數量的隊伍,都在做這件事。也許應禹還在進一步分析其中的元素,嚐試仿元素製造。研究是周祁安能力以外的事情,他隻負責搬運,不會過多考慮,周祁安現在更想驗證錢的價值。副本裏的錢,無論年代樣式,會不會統一被歸類為【染血的冥幣】?從冥幣之前發揮的作用看,npc之間存在貨幣交易。得到錢財,未來或許可以嚐試利用錢來買通npc,甚至不通過遊戲商城,直接從npc手上購買道具。年輕女孩喘氣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搬出來了。”周祁安點頭,大手一揮:“行吧,我們回去。”“!!!”你怎麽自己不扛!但他們不好抱怨,擔心和副本通關有聯係。盡量忽視牧師那仿佛如影隨形的視線,一出院子,年輕女孩試探問了句:“這些東西,很重要?”感覺就是些做工不錯的藝術品罷了,這也是玩家疑惑的根本原因。如果周祁安隻要錢,他們還會聯係到個人利益,但運輸這些玩意,除了應付副本,想不到其他可能。周祁安:“對。”不過是對我很重要。沒聽出弦外之音,眾人瞬間就扛得起勁了。作者有話說:周祁安:這些材料富了全人類,這些錢富了我自己,這叫雙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