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他敷衍的態度,女教師也沒多說,一同默默等待其他人回來。一直到快八點的時候,周祁安不準備等了,起身要過去看看。女教師提醒他:“這個時候出門,都未必能走到那裏。”“我跑到那裏。”“……”女教師還想再勸兩句,倒不是擔心對方的人身安危,一個人留守院子也是件恐怖的事情。正當她想要張口時,外麵傳來了幾道腳步聲,兩人抬頭望去,包括沈知屹在內,剩下幾人居然是一起回來。年輕女孩胳膊上纏了一圈繃帶,手上深可見骨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顯然正在使用治療道具。寇陀和徐瑰則是視線不時掃過沈知屹和應禹,神情很複雜。女教師忙問:“你們去哪裏了?怎麽才回來?”沈知屹沒有看女教師,徑直走到周祁安這裏說:“有了些不錯的發現。”他都說不錯,想來價值可觀,周祁安靜候下文。“木樁的所在地,找到了。”周祁安倏地一抬眼:“在哪裏?”年輕女孩開口為他解釋。“這還要從趕屍任務說起。先前我在村子轉了下,沒太大發現,就也去了教堂。門口臨時掛著‘維修中,暫停使用的牌子’……”好詭異的畫麵感。周祁安手指抵著下巴,牌子最後還是掛上去了啊。“一看到牌子,我們就知道沈先生一定在。”周祁安敏銳地注意到,年輕女孩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神色有些古怪。他不知道的是,說得好聽點是碰到,實際當時年輕女孩看到的畫麵,是沈知屹竟然用影子攔住了偷襲的白骨,這個還能用技能說得過去……另一個,年輕女孩忍不住又看了眼應禹。這位一連不重樣地使用了多了個道具,操作相當順滑,就像是貧民玩家中混進來一個氪金大佬。“得知他們觸發了趕屍任務,我就一起去幫忙了。”年輕女孩之前和寇陀結成聯盟,兩人有通訊方式,便用聯絡道具又喊來寇陀。女教師下意識問:“什麽趕屍任務?”寇陀:“你不趕當然不知道了。”女教師怔了下。寇陀一直掛著副溫和的麵具,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竟當眾給她難堪。“就是去山裏挖骨頭,填充教堂損毀的部分。”寇陀十分冷淡道:“根據任務給出的線索,木樁就在藏在養屍地。”女教師剛想張口,寇陀打斷:“別問我養屍地指得是什麽?線索不是靠嘴要的。”比起女教師的不忿,周祁安直接無視寇陀的怪異,消化對方話裏的信息。從前那些被送去祭壇上當聖女轉生軀殼的“備用品”,被專門存放在一處,以死氣和寒氣滋養,後來這些屍體還流出了副本一部分。寇陀口中的養屍地,應該就是指得存放這些屍體的地方。這時寇陀忽然補了一句:“我希望這位女士至少能在副本中有些貢獻。”女教師終於忍不住回懟了:“我又不知道有趕屍任務,沒人叫我。”“是嗎?”寇陀冷冷說:“其他線索上你有什麽貢獻嗎?”女教師的眼神有些飄忽,她確實以保命為主,這在副本中無可厚非。“欺負我一個,算什麽本事?有本事一視同仁地罵。”毫無疑問,是在影射下午“按勞分配”的周祁安。話說出口的瞬間,女教師突然後悔了,她隱隱覺得自己踩進了什麽陷阱。一側,周祁安已經想到了原因,笑容很是耐人尋味。漸漸的,女教師回過神來。寇陀等人沒有直接去找木樁,隻有一個可能,他們並不知道養屍地具體的方位。“養屍。”女教師喃喃重複一遍,假設沒有下午那場爆炸,徐瑰八成會死在祭壇上,那死後屍體會被送去哪裏?會不會就是送往養屍地?她生出一種強烈的不安。“還沒休息呐。”一道蒼老的聲音冷不丁從門口傳來,眾人麵色一變,本來就不安女教師更是差點跳了起來。村長穿戴整齊,嘴角扯著笑容,但笑意沒有抵達渾濁的眼底。他幾乎隻盯著周祁安一個人,像是要用目光將他穿透。其他人還在好奇原因,不過馬上就被村長接下來的話吸引走注意:“聖壇出了些問題,祈福儀典暫時沒辦法舉行。這場意外已經導致四人傷亡,”村長歎了口氣:“他們明天就要下葬了,貴客們可得小心點,別出什麽意外。畢竟……”他故意拖長了語調:“我們這裏比較講究,萬一死個女娃,還得優先送往另外的地方安葬。”優先二字,被念了重音。女教師麵色劇變。周祁安並不感到意外。主線任務都是一環接著一環,按照正常流程,玩家輪流上祭壇肯定有人死,死後的屍體被送往養屍地,剩下的人就有找到木樁的機會。當然現在也有。一種是繼續等,等明天村民下葬時肯定有其他變故;還有一種,今晚他們中死個玩家,明天直接就能去養屍地。副本裏時間拖得越長越危險,今天下午出奇長的黃昏就是種預兆。寇陀估計猜到了些劇情走向,集火女教師令大家產生反感,然後就可以心安理得……用對方的命加快遊戲進程。女教師忍不住後退了一步,看著圍繞石桌坐著的隊友們。因為受傷,年輕女孩眼眶裏有淚水打轉,整個人楚楚可憐,她反殺國字臉的時候也是這幅表情。寇陀就更不用說了,把玩著一把匕首,幾次掃過女教師的脖子,像是故意在從心理上折磨對方。另外三人看著也相當冷漠,也就是應禹對徐瑰說了一句:“晚上你來和我們住一間。”這樣至少空出了單間給女教師,讓她不用和年輕女孩一屋。“怕什麽。”當女教師最後求救似的看向周祁安的時候,後者心如止水:“你看村長那眼神想活吞了我,我怕了嗎?”女教師聞言不禁瞄了下門口。那確實是一種想將人剝皮拆骨的眼神,哪怕隔著夜色,也能清楚感覺到村長的殺意。寇陀低聲問了句:“你又做了什麽?”竟然能讓村長看著比祭壇爆炸後還要憤怒,臉上的皺紋都在扭曲。“沒什麽。”周祁安輕描淡寫地開口:“就是發現村長背後的瘤子,不能主動用手摸,也不能對視。目前不知道村長“懷胎”幾月了,反正瓜熟蒂落的時候,我們估計都得出殯。”“哦,沒錯,他懷了一個牧師。”全程貼臉開大。“……”整個院子裏突然安靜了下來。村長表情凝固了。玩家臉色更是一個比一個精彩紛呈。不知道過去多久,一向穩重的寇陀突然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我這張賤嘴。”……方寸之地的院落,每一個字可以說是回蕩在眾人耳邊。玩家甚至都顧不上驚訝牧師和村長的聯係,他們此刻思想出奇一致:有什麽話不能私底下說呢?為什麽一定要貼臉開大?村長他不要麵子的嗎!好在村長繃住了表情,隻是嘴皮子微微抖著。他大概做夢都沒有想到,周祁安會直接當麵戳破這件事。寇陀回過神,幹澀地笑了下:“周專家還是這麽會開玩笑,不愧是,團隊裏的……”絞盡腦汁,勉強搜刮出一個詞:“開心果。”果果周快樂“嗯”了下,然後問:“牧師,你快樂嗎?”落葉被殘風吹起,院落如同一塊被割裂的畫布,空氣再次沉默了。作者有話說:周祁安寫的文盲對聯:上聯:欲殺我之鬼,先全部刀之;下聯:再哀鬼之不幸,除惡務盡;橫批:莫挨老子。沈知屹的文盲翻譯:全都鯊了。第85章 榨幹盡量轉移注意力, 眾人分析著周祁安話中的信息量。忽然覺得一切能對上了,包括小紅帽成員的死因。不過先前那一句不能對視,讓他們看都不看一眼村長, 而村長此刻又死死注視著這邊。隻有周祁安和沒事人一樣,回望著村長。隻要不和肉瘤形態的牧師對上眼就行,村長又不能表演一鍵爆衣。所以他的語氣很輕鬆,任誰也想象不到, 不到一小時前,雙方才進行過一場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