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一臉豔羨:“真想和樓下那些顧客一樣,可以回家。”周祁安聽到這句話忽然頓足,似乎想到了什麽,目光微微移動。他正要開口,話到嘴邊又收住。強行超度是沒有辦法的下下策,他們一直沒有找到屬於女鬼的死亡規則。大廈主人是人,沒有死亡規則是正常的,但任務要求消滅女鬼,肯定存在消滅女鬼的渠道。如今大廈內一片漆黑,玩家又不敢用照明道具,擔心成為活靶子。自動扶梯在黑暗中,像極了一條直通地獄的長線,綿延向上。邁開第一步前,白蟬衣壓低聲音:“循環報數。”黑壓壓的環境中,最怕出現多一個人或者少一個的情況。說完忽然感覺有東西,伸手一抓,她的視力經過進化後也能跟在黑暗中視物,依稀辨認出上麵的字:一。旁邊穆天白站立的地方,對方整個人顯得虛虛實實,那種模糊感和黑暗無關。紙條就是從他那裏來的。白蟬衣:“……”報數後顯得更詭異了。時間寶貴,重新確定好人數,一行人準備開始上樓。路上周祁安出奇的安靜,盡管剛剛想明白了關於女鬼屍體的一件事情,但縈繞在他心底的危機感始終沒有解除。腦海中不斷重複著有關舞蹈室裏的一切。為什麽隻有那裏如此特殊?一直到手指無意識觸碰到口袋中合照的邊緣時,周祁安心下忽然一凜。招工,舞蹈室,合照……這一瞬間,他似乎終於想明白了其中的關聯點。“我有點事情要確定,你繼續。”快速和白蟬衣打了聲招呼,周祁安深吸一口氣,毅然決然地轉身朝樓下奔去。這一舉動明顯驚到了其他人,折紙少年眼神一暗率先跟了過去。有人開口:“白姐……”白蟬衣沉聲道:“繼續走。”無論如何,蛋糕肯定是要送的。自動扶梯踩在腳下,有一種踩在人皮鼓上的錯覺,薄中帶著微微的彈力,玩家腳步聲就是最好的鼓點。沒走幾步,他們麵上逐漸一個賽一個的寧靜。“好像有什麽東西。”周祁安沒有特別交代的時候,大學生隨著其他人前進。一名玩家帶著陶醉的神情說:“別太疑神疑鬼。”“我真的感覺到什麽。”這種感覺,好像回到了第一次去頂層。最後是白蟬衣停步,仔細探查了一下。樓梯的縫隙,一朵朵虛無的小花正在怒放,有花無葉,密集簇擁著。所有的小花組合成一個斷掌浮影。煞靈!還是缺了一隻手的煞靈。它竟然又藏進了電梯裏!蛋糕裏的煞氣於煞靈大補,玩家才沒有在第一時間遭到毒手。白蟬衣麵色大變:“跑!”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但看她先跑,下意識跟著往上衝,大概跑到十三層的時候,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盤子裏的蛋糕被吞吃了大半,黑暗中有東西在無聲咀嚼著。先前切蛋糕時,每一份都不是很均勻,為了方便走路和關鍵時逃命,有人圖方便隻帶了一小塊。現在盤子中的蛋糕被吃得差不多,咀嚼聲還沒有停止,玩家甚至覺得耳邊回蕩的聲音更大了。等反應過來時,低頭一看,兩條空蕩蕩的褲管輕輕飄動,陰風不斷鑽入,帶來刺骨的疼痛和透心的涼意。“啊”腿沒了,其餘肢體也在瘋狂消失,玩家發出了原始本能的嚎叫。前麵的人聽得頭皮發麻。“要不要再去食堂拿點蛋糕?”說完覺得不太靠譜,這麽多人,每人一塊也分不了多少,一上一下來回損耗更多。白蟬衣已經使用了道具,說:“加快速度。”至少要給女鬼送去一塊蛋糕,不能讓大廈主人處於壓倒性優勢。……別人上樓,周祁安下樓。他也聽到了尖叫聲。周祁安一上一下更加浪費時間,雖然遲了些,但速度一向是他的天賦強項。折紙少年一路尾隨。免費得到合照線索後,又在食堂撿回一條命,他認定了跟著周祁安會有好處。說是尾隨,但實際上一場激烈的追逐戰。周祁安開始狂奔的瞬間,折紙少年立刻被遠遠地被甩開,別說他,紙鶴飛得都沒人跑得速度!中途聯絡道具閃爍了兩次。第三次時,折紙少年接通。紅鬥篷發來質問通訊:“怎麽不回話?”借助紙鶴,折紙少年盯緊前方青年狂奔中掀起的一抹衣角,腳下幾乎生風:“別吵,我在誇父逐日。”“?”……周祁安一路來到四層,跳下最後一層階梯時,盤中的蛋糕剛好被吞吃完畢。緊隨其後的折紙少年咧了下嘴,他有一個道具,可以臨時收納縮小物品。先前他多留了個心眼,另帶一塊蛋糕。也就是說,接下來自己還有一次使用自動扶梯的機會,但對方不會再有了。隻是這笑容還沒有持續多久,立馬僵住了。周祁安忽然轉過身,說:“一隻小瓢蟲,你猜我為什麽不掐死?”折紙少年心底泛起暗暗的不安。頂層時不時有怪物的屍體墜落,半空中噴濺的血跡灑在護欄上,最後全部重重在一層摔為肉泥。四層還開著門的幾家商鋪老板站在店門口,一個個僵白著臉,死死凝視著這個點還在活動的生人,不斷揮舞著手臂:“來。”來他們這裏。周祁安一個箭步在血霧中走向舞蹈室,反手把門一關。慢了半拍的折紙少年鼻子差點被撞歪:“……”他差點被這種低能兒行為氣笑了。一扇門罷了。甚至不需要道具,折紙少年取下胸口別針,隨便就能打開。門內,在周祁安剛剛反鎖門的瞬間,脖子便被一塊尖銳的木料抵住。黑長直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照片。”她字字仿若泣血:“你偷了我的照片。”頸部已經出現一道血痕,動脈在壓迫下,微微顫栗著。周祁安胳膊上的那條黑線順著經脈快要籠絡住全身上下,他渾然不覺般說道:“殺了我,去哪裏找這麽完美的替死鬼?”解密任務後,大學生異化程度最慢。外麵的這個……周祁安麵無表情想,估計很快也就要沒了。他清楚地記得,第一個副本王木死後,罪魁禍首陳緘發動眾人,將大卸八塊的屍體埋去了不同方位,就是怕對方死後化鬼報複。紅鬥篷招募去頂層的兩名玩家,死後成了假人模特,怎麽可能不被報複?聯係穆天白曾說過,紅鬥篷給出的不僅僅是聯絡道具那麽簡單,會惡有惡報。周祁安大概明白紅鬥篷在打什麽主意。一箭雙雕的小把戲罷了。那個道具估計有什麽能轉移仇恨的額外作用。門鎖突然發出哢嚓一聲。折紙少年正要直接推開門,忽然手頓在半空中。先前還白著臉熱情招呼人過去的商鋪老板,此刻全都停止了招手動作,麵上帶著詭異的弧度。他直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折紙少年不知道的是,先前隨一堆屍塊墜落下來的還有兩個櫥窗模特,它們在半空中詭異地跳動了一下,落地減緩了衝擊。模特肢節損壞堆砌著,不久自動拚湊完整,竟然爬了上來。有什麽東西貼緊了後背,呼出的腐爛氣息卻是從肩頭下方散出。折紙少年麵色大變,習慣性要掏出紙鶴,忽然想起存貨全部在食堂保命時用完,眨眼間他手上肌肉變得凝固,雙腿也像被強行一點點灌鉛。一雙手幫他扭過僵硬的脖子,折紙少年終於看清了背後不是一隻怪物,而是兩隻。物化成假人模特的女玩家和侏儒,其中侏儒的一隻眼睛被摔了出去,另外一隻咕嚕嚕轉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