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式演繹周祁安很在行,表麵上是在尋找荀二,實際正在腦補周末晚上被老板要求加班的樣子。稍稍代入一下,周身怨氣便比厲鬼還沉重。他成了!周祁安終於有了種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感覺。足以載入史冊的演技成功短暫迷惑住眾人,他們也開始尋找荀二。兄妹連心,韓麗幾次盯著周祁安的背影咽口水,佯裝無意地詢問:“五星級+神級寶藏的在哪裏?荀富翁的房間?”東西肯定是在三樓,可惜先前荀二擋道,時間不夠。周祁安裝作看不見她裸露牙縫裏隱藏的食欲,敷衍說:“一會兒我帶你們去。”他眯了眯眼,到底老玩家還是起了疑心。隨著時間流逝,他們的食欲會逐步增強。現在這些克製,不過是擔心徹底異化成怪物,一旦知道寶物所在,自己便沒了利用價值……遲早成為盤中餐。地麵的肉泥限製了活動速度,周祁安微微皺眉:“這樣下去不行。”等上異化樓梯的時候,他速度遠遠落後於眾人,會被徹底發現異常。伸手招來大學生:“過來。”蠢有蠢的好處,那一雙魚目沒有多少殺氣,大學生盯人的眼睛更像是傻狗。“背我。”周祁安:“我鞋底差不多融化了。”劣質膠狀鞋底確實都已經要看不見。沒有等對方開口,周祁安直接跳上去,大學生反射性背著人。不知道是不是和他那善良過頭的三觀有關,大學生受到的影響相對較低,這個副本對這類型的人,似乎有一定的偏愛。周祁安選擇讓他背自己,還有一個原因,背部無論對任何生物來說都是特殊的。哪怕是怪物,在被食物騎著時,也會產生種危機和不適感,這種感覺可以抵消一部分食欲。比起大學生,周祁安此刻表現得更加不像是一個人。“看看沙發……”“再看看盆栽裏……”冰涼的語氣從背上傳來,大學生耳朵上細小的絨毛都立了起來。周祁安渾然不覺似的,用第一次殺死荀二後的腔調說:“我的好哥哥,出來找我玩啊。”荀二被炸地隻剩下半截殘軀,另外半截還在緩慢複蘇當中。所以潛意識裏,哪怕周祁安都優先在低處找尋。出來找我玩啊。周祁安並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話,實時傳到了當事人耳中。頭頂奢華的水晶吊燈上,半個身軀的男人正趴在上麵,披散的亂發遮住大部分麵孔,荀二的頭顱從燈泡縫隙間伸了出去,靜靜看著下方。別墅吊頂很高,俯視下,每個人都呈現出縮影狀態。周祁安尤其出眾。他在荀二麵前摘下過頭套,摘下過眼鏡,卻都抵不過剛從湖中出來一刻的感覺。當他跪趴在沙發周圍尋找,整個人的倒影都在荀二瞳孔當中。死活找不到荀二的影子,韓天生有些焦躁:“他能跑去哪裏?”邊說看著周祁安魚目縮了縮:“總感覺是被你的香味遮住了。”周祁安直接無視這句話,倏地,他目光一動,似乎發現了什麽。沒有第一時間挑明,周祁安略作沉吟後,反而微笑說:“反正荀二也跑不出去,先去找寶物吧。”一番搜索無果,提起寶物,眾人的興致又上來了。大學生背著周祁安上樓,覺得他的體重比自己想象中要輕不少。期間韓天生又不死心地打聽起寶藏位置:“神像周圍?”周祁安一言不發。快到三樓的時候,樓梯間的陰風不斷鑽入,即便有了一副怪物的身軀,玩家仍舊不免有種打退堂鼓的衝動。走在最前麵的陳緘腳步突然停下,韓麗猝不及防撞在他的背部,現在的樓梯就是一灘灘爛泥組成,韓麗險些摔下去,沒好氣道:“你幹什……”後麵的話變成了吸氣聲。最後一階樓梯處,瘦弱的老頭正在那裏,冷冷看著他們。佝僂的脊背讓荀富翁死後也顯得十分矮小,他才死了沒多久,屍斑便密集地覆蓋在臉上,神情冰冷而麻木。玩家猝不及防和他對上,直觀感受到那一雙棗核似的眼睛中,掩藏著的深深怨毒。韓麗很想轉頭就跑,硬生生止住這股子衝動。“小偷該死……”荀富翁幹癟的嘴唇不斷重複著:“小偷該死……”韓麗後退了一小步。厲鬼撲麵而來的寒意,眾人下意識生出退走的想法。這時,周祁安的聲音忽然從後麵傳來:“所有人……”他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刻不容緩的迫切:“寶藏就在三層的一扇門後,掩護我,我去用鑰匙開門。”“……”這話聽得讓人膽寒心寒。韓麗臉上的鱗片隨著嘴角的抽動同時輕輕顫動著,她終於知道這個副本最憋屈的地方在哪裏了,和所有副本一樣,玩家互相算計,從一開始害人的心思就沒停止過,但每一次的結局,無一例外是他們在為了某人衝鋒陷陣。明明一分鍾前還在想著怎麽吃了對方。被耍怕了,韓麗現在甚至有些懷疑寶物究竟在不在三樓。一步之遙,陳緘臉色也不怎麽好。他們沒有鑰匙,也不知道地點,隻有指望周祁安帶路。原本的計劃是趁著通往寶藏的門一開,合力先圍攻最大的競爭者。容不得多想,荀富翁以一種無法形容的扭曲姿勢和速度俯衝了過來,他張牙舞爪,語速飛快地重複著騙子一詞,聽上去如同烏七八糟的咒語。曾經友善度最高的周祁安成了他的第一攻擊目標。韓麗下意識說:“保護好他!”話一喊出口,心更涼了。“我恨你。”韓麗掏出一個高級道具,如是說。周祁安從大學生背上跳下來,躲在韓天生結實的肩膀後,利用對方的大魚頭擋住自己。保險起見,他沒有用白綾去攻擊荀富翁。仇恨值已經拉得夠高了,當務之急是盡可能縮小存在感。“我直接衝過去。”周祁安壓低聲音,終於說出一個大致的寶藏方位:“等我靠近神像時,荀富翁必然會追來,給我爭取一分鍾的時間。”一分鍾,聽著很短,但和厲鬼硬抗,說是一個世紀都不為過。韓天生幾乎咬碎一口魚牙:“你最好成功。”不成功便成仁用在這裏不是虛言,周祁安也不敢有絲毫放鬆,瞅準荀富翁被高級道具攔下的空隙,召喚出白綾鋪地,以減緩地麵血肉的吸附力,他本人則拚命朝神像衝去。衝刺,搬移爐鼎……所有的動作一氣嗬成,不敢有半點耽誤。為了節約時間,與其說是搬移,周祁安幾乎是連推帶踹。巨大的香爐從供桌上摔落,發出通天的巨響。神像似乎被吵醒了,微微動了下,外麵的漆變濃稠了一些。周祁安看到了它的眼睛,遠比荀富翁恐怖許多。那雙傳說中該有的慧眼幾乎看不見任何眼白,神像從“微睜”的狀態變大了一些,眼角周圍起了層血霧。“老媽保佑,千萬別在這個時候醒來。”萬一神像碰巧過了休眠期,他哭都來不及。周祁安一係列的動作引得荀富翁勃然大怒,地麵的血泥凝聚成一雙大手,朝周祁安細頸扼來。“天生哥,救我。”這聲哥喊得那叫一個從心。韓天生:“!”不救也得救,別墅裏的蟲子早就被吞噬地差不多,召喚的能力算是暫時廢了,韓天生召喚出道具,一根繩索憑空冒出,牢牢捆綁住血手。血手畢竟不是荀富翁的本體,被稍微攔了一下,轉而改變方向,朝韓天生而去。韓天生被血手扇到幾米外,猛吐一口血。那大手五指成爪,繼續朝周祁安抓去。背後血腥味道的逼近,讓正在摸索尋找門的周祁安毛骨悚然。“韓麗姐,救我!”韓麗:“……閉嘴吧。”一小簇電流朝血手而去,幫他爭取了幾秒鍾。“在哪裏……”周祁安自始至終沒有回頭,忍不住一擰眉,難道被多目蜘蛛騙了?香爐下方平坦得像是水泥地一樣,根本看不到什麽門。他遲疑一瞬後,索性直接拿出鑰匙,用掌心蓋著在周圍移動。幾乎病急亂投醫的操作居然起了作用,卡在某個節點時,供台微微凹陷,一道金光忽而迸發。無數銅錢式樣出現在上方,每一個小孔仿佛都在蠕動,其中一個應該是鎖孔。周祁安笑容尚未來得及徹底綻放,荀富翁的暴喝聲傳來:“原來是你偷了鑰匙!”氣急攻心下,矮小的身形莫名膨脹了很多。韓麗:“不好,他在變強!”幾乎就在韓麗話音落下的刹那,牆上的肉塊不斷脫落。周祁安正在找東西,很大一部分砸在了他的肩膀,肉塊不但臭味熏天,還夾雜著淡淡的酸味,如同裹著幾十倍強度的胃酸。雙肩的襯衫腐爛後,強酸很快接觸到下方的嫩肉,燃燒出一個個蜂窩似的創口。周祁安雙臂垂下,強忍住痛楚,繼續在金光中尋找門鎖的位置。疼痛麻痹了神經,影響胳膊的活動,他眉頭幾乎擰成潔,臉色更是慘白如紙。周祁安:“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