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聲,聲音還是很淡,隻是啞了些,轉移話題說, “對他這麽好, 為什麽?對哥哥都沒看到你這麽好過。”“很好嗎?也就一般般。”江明潮想得到的答案明顯是“沒有啊我對你不是也很好嗎?”江聲知道,他偏偏不說, “他既然要做朋友,那就按照他說得來,我倒要看看他說好的朋友又能堅持到哪一步。”“……”江明潮不再說話,低頭重新翻開文件。江聲翹著腿在旁邊坐著, “秦安其實長得不錯, 你發現了嗎?”“秦安性格也不錯,對我也挺好的, 犯蠢的樣子也很有意思,就是親的時候笨得像隻狗。”“秦安……”“秦……”江明潮的手指放在文件上,忽然說,“他要親你就給他親,他如果要別的呢?”江聲:“不知道。”“不知道?”江明潮輕聲重複。耳邊是路上呼嘯的風聲。“看我心情。”江聲的聲音很輕快,“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之間稍微親密一點也很正常吧?”“玩得開心就好。”江明潮笑了聲,黑色溫柔的眼眸中有了些冷意,“我隻是覺得,他想怎樣就能怎樣的話,會把他慣壞的。”江聲烏黑清澈的眼睛盯著他,有些困惑的,歪了下腦袋。什麽人啊……他都不管江聲怎麽玩,但是他見不得江聲對別人好。恨不得所有人在江聲麵前都是小狗,恨不得江聲凶狠囂張把所有人踩在腳底下沒有一點好臉色。真是個奇怪的人。“可是秦安很乖。”江聲反駁他,“他很聽話,寬容一點也沒關係。”時間仿佛靜止兩秒。“何況。”江聲的戒指在風裏和戒指纏繞在一起,放手的時候拽到了,疼得他頭皮一麻,語氣也壞了起來。“何況我沒有對別人太好,有的人也會被慣壞。”江明潮呼吸急促了下,又很快地克製住。他手指在文件夾上叩擊,睫毛垂著,盯著尾戒上的藍色看了兩秒。薄唇抿了下,抬起頭,好聲好氣地問,“在說我嗎?”江聲專心解救頭發,滿臉不耐煩,沒有搭理他。戒指上的光芒落在他的臉頰,一點羸弱的藍色,愈發讓他看起來純淨清透了起來。江聲有時候真的很好懂,什麽情緒都擺在臉上。不開心,不情願,不樂意。有時候也真的不太好懂,因為他會刁難人,會折磨別人,會故意把臉別過去不讓人看,把所有情緒都留下來讓人猜。裝模作樣蹩腳的溫柔,哄騙秦安那種沒腦子的蠢貨是很夠用,在江明潮看來明明就是在發脾氣。明明知道秦安就是喜歡他,明明什麽都看出來。又因為對方無厘頭的做法氣急敗壞咬牙切齒,想知道秦安到底有多蠢,想知道現在這荒謬到不符合正常人腦回路的一切到底是不是裝的。但也不止於此。他還在對江明潮發脾氣。寬敞的車廂,隻有他們兩個人。前麵的隔板擋得嚴密,司機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更什麽都看不到。手背一涼。江聲愣了下,轉過臉,看到江明潮握住他的手。江明潮盯著他食指上的戒指看了又看,裏麵似乎有一個小小的亮點。他輕笑了聲,輕輕攥緊,身體更貼近江聲,輕快的幾下,就幫江聲把頭發從戒指的縫隙裏拽出來。江聲的手指蜷縮了下,“幹什麽?”聲音不情不願,但倒也沒有躲開。“是在懲罰我?”江明潮抬起頭,“因為我半夜對秦安說了不該說的話,覺得我的作風太強硬,讓你不快。覺得我不該管著你,不該安排你的玩具,所以故意對他那麽好,又這樣冷落我,讓我看著。”江聲故意說,“我沒有很生你的氣。”江明潮很上道:“但我還是應該有所補償的,是不是?”江聲的心情愉快起來,他講完道理,裝完冷漠,又開始恐嚇起來。“是因為你是我哥哥,你才有這樣的待遇。換成別人,現在早早就被我甩開了。”江明潮笑著,“是嗎?”“你再這樣,我以後再也不會理你,你在我這裏,就會變得一點都不特殊。”江明潮輕輕地笑起來。明明是江聲的警告,卻還是讓他反推了一些東西。你的待遇和別人不一樣,你是特別的。他有些愉快,又忍不住在想,那楚漆呢。他是依靠著江聲“哥哥”的身份得到特殊的地位,楚漆的特殊卻不需要什麽額外的理由。他是朋友的時候,就已經足夠特殊。不是朋友,還是所有人心裏巨大的威脅,一麵警鍾。所有人看到楚漆,都會帶著一點譏誚和酸味,夾槍帶棍地嘲諷就算是楚漆也得不到江聲的全部,可又明明白白地清楚,楚漆擁有的東西甚至無法和他們對比稱量。江明潮把自己視為哥哥的時候,逃離不開的對比,就是在他出現之前,被江聲用“哥”稱呼的那個人。硬要說的話,他搶走的是誰的身份。他又想起在那件病房,透過窗戶看到的綠色葉子隨風吹動,他看著葉子新綠的顏色,想到的是趴在窗台看著花園的江聲。而那時候的江聲,心裏想的人會是誰。江聲又在看窗外了。流線型的綠色吹起他的頭發,風好像有了春天的顏色。肩膀忽然一重。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冰冷的,刺骨的溫度扶著江聲的側臉,把他看著窗外的臉強行轉了過來。江聲漂亮的臉皺著,濃墨般的眼珠有著光亮,嘴唇抿起,一臉的不痛快,“你幹什麽?”江明潮的身體朝他倒去,湊到他的麵前。江聲嚇了一跳,又被壓得發出一聲短促的悶哼,眉毛皺起來,難受得直推江明潮的肩膀,“好重!走開!”江明潮輕聲說:“靠一會兒,心口疼。”剛剛還在拚命把他往外推的江聲一下子就不敢動了,清瘦的手指抓著一點他肩膀的布料,緊張地小聲震撼道,“被、被我氣的嗎?”口吻有些遲疑。江明潮笑了聲。真是受不了。他想不明白,江聲怎麽能這麽可愛。他站在這裏隻是呼吸,江明潮都覺得他好可愛。他抬起頭,和江聲的眼眸對上。呼吸交錯。和秦安之間,江聲也是這樣的距離吧?他想。和秦安都可以接吻的話,和哥哥又有什麽不可以?眼看他越湊越近,江聲惶然,手推著他的臉,眼睛瞪大,又不敢使勁,隻能咬牙切齒地叫起來,“江明潮!”江明潮的手還掐著他的臉,手指頭一挪,看到江聲的側頰上已經紅了一小塊。真可憐,明明他根本沒有怎麽用力氣。屬於江聲的溫度一點點浸染他皮膚血肉骨頭,一種快慰、一種平靜的浪潮,在陽光下波動著。他垂著眼皮,有些薄繭的手指輕輕摩挲。他不想總覺得江聲可憐的。可事實上就是,江聲總是可憐。身體總是這樣脆弱,一不小心就留下印記。和別人親吻磨著嘴皮的紅腫,到現在都在殘留。被人欺負了,還覺得在欺負別人。江聲反應很大,用力掰著他的手扭頭。他似乎覺得江明潮會做什麽壞事似的,慌亂著急,呼吸悶悶熱熱,甚至用威脅的語氣說,“江明潮,你是我哥!”江明潮心口一簇火焰倏然燃燒起來。“我當然是。”他鬆開手,手臂撐著玻璃低下頭,吻輕輕碰到江聲的額頭。江聲被親得後仰,眼睛都眯起一隻,呼吸急促間,屬於江明潮的味道包圍過來。一點高雅清幽的熏香,一點焚燒後的餘調,還有江聲很熟悉的清苦藥味。他忍不住叫起來,“你是真的在疼還是在耍我啊?!”車裏這麽大,江明潮硬是要和他貼在一起,幾乎把江聲擠成一個脆弱的薄餅。貼得太近,江聲幾乎感覺江明潮的軀體裏空空的,心跳的聲音回蕩著,幾乎有了回聲。這種感覺讓他有些恐懼,他總是……不止一次地感覺到,江明潮真的是個病人。他虛弱,他沒有強健的體魄,他不會有江聲活得久,甚至能活到現在都已經很不容易。這樣的一個人,把他當做哥哥到底有什麽好的,他是沒辦法一直陪著江聲的。江聲有些後悔,有些煩躁,還有些難過,忍不住張開嘴,緩了幾口氣,用力一口咬在江明潮的虎口。江明潮好像感覺不到痛,空閑的手把玩著江聲的頭發。柔軟一縷黑發在他慘白的手指間繞來繞去。“再叫一次,叫哥哥,江聲。”他的聲音輕輕的,很正經,掐著江聲的臉搖晃了下。江聲的牙齒還咬在他的手上,有些茫然地皺著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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