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被我渣過的前任們無處不在 作者:黑夜長明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盡管保留著最後一點身為親人的體麵,心中也沒有多蓬大的恨意,但事實上沒有人會對一個幕後黑手感到多麽感恩,江聲也不例外。其實不用楚漆提醒,江聲其實從很久以前就在考慮,江家如果被江明潮徹底接手,江聲到底要做什麽才能在他的控製中擁有自由?他發現得很早,但其實沒怎麽管。當知道一件事情的後果還有很久才爆發,江聲的第一反應不是提防和準備,而是偷懶。早在江庭之選擇江明潮作為繼承人,楚魚把江明潮加入家族信托的時候江聲就猜到會有這一天江家隻剩下他們兩個的,這樣一天。也許最後隻會剩下他一個。所以問題的答案要說簡單其實很簡單,因為江明潮是個短命鬼。等他離開,楚漆擔憂的牢籠,江聲厭煩的束縛,都不會再有。但這個問題說難也很難。因為江明潮已經活過了醫生預測的十八歲、二十歲、二十五歲,現在來到了二十八歲。他還是蒼白,像是被雕琢精美的琉璃器,但又易碎地□□過一個又一個冬天。人死後會過得開心嗎?還是因為靈魂都不複存在,愛和憎恨都變得虛無。在江聲八歲的時候,蒼白又脆弱的母親握著他的手長辭,江聲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現在江聲還沒有得到答案,卻好像在麵對第二次死亡的危機。江聲不信神,但他偶爾會想,如果他是神,他將為一切賦予永恒。不謝的花,不變的人,永懸的日月。這樣的永恒是江聲定義的永恒,他們隻停滯在江聲認為美好的那一瞬間。可惜永恒不會降臨現實。所以人是會變的,花是會凋零的。偶爾江聲也會擔心,他的哥哥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需要進醫院或者……入殮的時候,有人著急通知家屬,卻發現“父親”、“母親”、“繼父”卻都是空號,隻剩下“弟弟”。而這位弟弟的電話,卻因為他一時任性的拉黑而打不通。所以江聲一直保留江明潮的號碼,所以江明潮的號碼一直都是特殊鈴聲。第070章 嚐試就嚐試之“快點。”嚴落白看著腕表, 雖然是催促的話語,語氣卻很穩定,並不急促,“送你去a大之後我還有一場會議要開, 路上但凡稍微堵車, 時間就很趕。”“我知道我知道!”江聲歎氣, 尾音懨懨的,“所以我說你先去啊, 我自己坐公交就可以。”“到時候被拍到你又要上一遍熱搜, 大明星。”嚴落白抱著手, “我都想好會有些什麽評論了:經紀人不講道理,工作室沒有人性,賺到的錢都被資本家剝削,否則怎麽會讓我家寶寶擠公交。”得到江聲惡寒的冷眼,他也隻是平靜地抬了下眉毛,鏡片後黑沉的視線靜靜掃入洗漱間裏,“事實而已。”洗手台上散落許多被揭掉的創口貼貼紙, 亂七八糟。嚴落白幹脆走進洗漱間, 把貼紙歸攏,扔進垃圾桶。江聲正在背對著鏡子貼創口貼, 遮蓋脖子上露出來的紅印。在嚴落白麵前江聲可以不在乎,嚴落白知道的秘密太多,也不缺這一兩個。但他今天是去見他的大學老師,就算會戴圍巾, 偶爾露出來也未免太顯輕浮。嚴落白靠在門口看他皺眉忙碌, 扭得脖子都累了,胳膊也舉累了, 時不時還得回正歇一歇……也不找他幫忙。他人就站在這裏,不是幽靈,也不是空氣。更麻煩的事情他都幫過,難道這點事情江聲還會覺得他推辭嗎。男人嘴角無意義地勾扯一下,沒什麽情緒地建議:“貼膏藥吧,一張頂三個。”對著鏡子貼東西總覺得精準度有偏差。“你在陰陽怪氣還是認真的。”江聲用力眯起眼睛比對,認真看準,再貼的時候還是錯位。他煩得又揭開,順口回答,“太難聞了那個,我不喜歡。”“這裏。”有些溫熱的手指從他指頭接過創口貼,微涼的貼麵在他頸後一按,懟得江聲往前伏了一下。他清晰地感覺到嚴落白的手在四周慢慢壓實,然後輕描淡寫地鬆開。江聲漆黑的眼睜大,下意識有些不自在。鏡子裏嚴落白戴著那副細框的金邊眼鏡,銳利中添了兩分斯文。垂著睫毛看他的時候表情極為平淡,有嚴謹的漠然感。江聲愣了下,才慢半拍地開口,“謝謝?”嚴落白的手插進口袋,譏誚道,“既然知道麻煩,一開始就讓他安分點,都這麽不懂事,你也能忍得下去。”江聲本想說話,張開嘴巴又閉上,眨著眼睛想了想,“和你談論這個話題是不是有點奇怪。”“奇怪?”嚴落白把這兩個字碾在唇齒中掂量,他很平靜地反問,“你發消息讓我把卜繪引走的時候不覺得奇怪,讓我給你打電話從楚熄那裏離開的時候也不覺得奇怪?”江聲眼睛緩慢地眨了一下,躲開他的視線,心虛得很明顯。嚴落白眼皮收了收,沒什麽滋味地笑了下。江聲後知後覺地摸了摸後頸的創口貼,總覺得還有些怪異的觸感殘留在那裏。“整理好了就出發。”嚴落白又抬眼,他說話的方式向來簡練,言簡意賅,“我今天很忙,沒空和你浪費時間。”“好好好。”江聲鸚鵡學舌似的咕噥兩句。他把外套的拉鏈拉起來,關掉洗漱間的燈走出去換鞋,扶著門框還是忍不住說,“沒空還不是在這裏和我浪費這麽久,我看你的廢話也不比我少。”嚴落白也跟出來,目光在他撐著門的手指上撇了一眼,“一個建議,找機會把駕照學了。”“不。”江聲說,“你不是可以開嗎?”“我是經紀人,不是助理。”“那就找個助理啊。”江聲理所當然地說,順手把門邊掛著的鑰匙揣進口袋,“今非昔比啦嚴落白,我的身價應該擁有一個助理!”“你連機動車駕照都考,還有時間考滑翔傘,考四個輪子的破車有什麽難?”到底沒有回應江聲的問題為什麽不找個助理?明明是一勞永逸的辦法,免去他多數不必要的操勞和沒意義的關心,能夠讓他留存更多精力在工作上,也讓江聲沒必要總應付他的陰陽怪氣。也許是因為這個空間不需要第三個人的闖入,也許因為……別的。嚴落白打開門,回頭看著還在思考有沒有遺漏的江聲,口吻平靜,隱約泄氣似的無奈,“小少爺,勞駕您快些。”“那不是以前嗎?都說今非昔比了。”江聲摸了摸口袋,跟上他,回答他的前一句話,“有錢有閑的時候學的東西當然多,我還考了潛水員和登山證。”江聲向來想一出是一出,對於那種一時衝動,他總是有一種熱烈的執行欲。而這一時衝動的勁兒過去,他的行動力也都耗空,所以江聲學的大部分技能都沒有用武之地,愛好也大多不會有重啟第二次的機會。嚴落白頓了下,視線垂著掃了眼跟上來的江聲,放慢配合他的腳步。他黑色的碎發隨著腳步飛舞著,口吻完全說不上友好,“這麽厲害,那你幹脆遊過去算了。”江聲的口吻卻很老實,又誠懇,“你可以讓我騎馬,比遊過去現實多了。”他這樣說話的時候,哪怕不用回頭嚴落白都能想起他的眼睛。黑色,清澈漂亮,像是月光下的淺水灣。睫毛很長,抬起來那瞬間會像是抹去窗上的霧似的倏然亮起來,好讓人相信他對待麵前的人永遠抱有期待,永遠熱情、善良且乖順。“……”嚴落白眼角痙攣了一下,深吸口氣。說不上是氣江聲沒搭理他的陰陽怪氣,還是好笑他這一本正經的回應。他這一口氣把地下車庫的黴味全都吸進了肺裏,但心情卻又其實並不糟糕。和江聲待在一起的時候,倘若沒有別的人或者事情擾亂他的理性,其實嚴落白總是覺得放鬆。連這些浪費時間的話、天馬行空的無端聯想,他竟然也欣然回應。“等哪天馬能看懂紅綠燈,不會被路怒司機的喇叭嚇到撅蹄子再說。”江聲:“我小時候常見到路上的馬。”頓了頓,他顯然陷入久遠的回憶,“還是駱駝?”嚴落白的理性和現實無法讓他想到太美好的畫麵,“感覺會臭。”“天啊,感覺太準了!嚴落白。”嚴落白:“……所以我說,你還是遊過去。”“別為難我了。”江聲說,“還是飛過去合理些。”嚴落白不知道想到什麽,怔鬆地出神一瞬。江聲和他們不一樣。那種不一樣來自於什麽,嚴落白在這個昏暗的地下車庫驀地開始了無端的思考。他可以居無定所地流浪,可以不被任何一種情感牽絆,就算被短暫的困境關進了牢籠,安居樂業和相濡以沫也不會成為他當下的欲求。他也許虛假、濫情,自我,但也真摯、善良,清醒。他在很多事情上擁有令人望其項背的天分,也得到了許多愛,但是還不夠。不是因為貪心,而是得到的太多,反叫江聲更清楚地明白,他還沒找到他喜歡的事情。隻是沒找到,而不是不存在。世界這麽大,能夠嚐試的事情這麽多,天空、海洋,森林、沙漠,總有什麽值得他稍微駐足。江聲隻是在不斷不斷地,往前走,每一次擴開一點領地,每一次嚐試一點新東西。嚴落白在這瞬間體會到一種空穀回蕩的春雷,然後淅瀝地下了一場小雨,落在他心間。他好像懂了江聲一點點,這一點點讓他心髒有些空落落的失速,包裹著人類複雜的情緒譬如欽羨、遺憾、妒意,又或者帶一些無端的猜測:倘若江聲隻是市井小民,被柴米油鹽和閑言碎語包圍,他依然有機會成長為現在的江聲嗎,還是從天才淪為平庸,從雲端跌入塵泥?無法求證的問題。畢竟人生是一條單行道。嚴落白打開車門,看江聲坐進副駕駛,乖乖地係上安全帶等他開車。這瞬間他驀地笑出聲,忽然有些打破常規的好奇。也許比起怪人,更應該把江聲定義為背包客,旅行者。漫長的旅途中,他會在哪片山穀停留,會抬頭仰望哪片星空;他會接住哪片花,又會享受哪陣雨。得到他駐足的片刻,被目光注視的瞬間,到底該期盼江聲可能留下的永恒,還是該遺憾無法挽留的餘生。*江聲拉開車門的時候,已經做好了全副武裝。口罩和鴨舌帽自然是不必說,但江聲認真思考了上次被逮住的原因,認為很大可能是普通人很少戴墨鏡上街,會讓他顯得十分醒目!所以這次他幹脆拋棄墨鏡,換上了無度數的黑框眼鏡,更像個平平無奇的好好學生。冬深了,氣溫有些冷,江聲不得不穿上秋褲,上衣也裹得嚴實,甚至有些臃腫。嚴落白對此作出刻薄的評價:去南極可以冒充企鵝,去北極可以和熊稱兄道弟。江聲倒是覺得這樣很好,他都這樣了!再有人認出來就實在過分!嚴落白看了眼腕表,手架在方向盤上,道,“準備離開的時候給我發消息。”江聲離開的腳步又退回來,扒著窗戶推了推眼鏡問,“你要來接我?”嚴落白和他隔著兩層鏡片對視,被過濾的視線顯出沉悶的平和,眼尾像是蜂刺般透出尖銳,“如果有人送,我就不來,但到家記得報備。”江聲明白了。說到底還是今非昔比,他在有大明星的架子之前,先有了大明星的牌麵。江聲點點頭,對他揮了揮手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