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玨定睛一看,床頭櫃處擺放著的是那瓶他買回來的草藥,就這麽拿起,徐玨一眼瞧出上頭沒有開封過的痕跡。明明程燎野昨天身上還有不少紅包,他為什麽不用呢?因為清楚是自己送來的,因此一直未用?這個發現讓徐玨咬緊口腔內,硬生生嚐到一股鐵鏽味。直到程燎野不耐煩地催促,“為什麽還不走到我麵前?”他朝徐玨看了過來,眼下的輕微凹陷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情緒莫測。徐玨動了身,走到了他的麵前。程燎野起身了,“我的助理還沒回來,而且也不好讓她幫忙做這個。”“昨夜蚊蟲不少,徐玨,幫我上藥。”沒管徐玨,程燎野將浴袍褪了,露出了上半身。他就這麽將後背給徐玨看。徐玨故意壓著腦袋,先將那罐玩意給開了,草木香氣很快蔓延了整間屋子,他忍住不抬眼看程燎野,可餘光總是揚起,程燎野的背影就這麽又入了視線。程燎野的肩膀要比自己稍寬一些,蝴蝶骨長得很漂亮,翻動時,臂膀處的肌肉形狀也很流暢。徐玨喜歡他這個人,自然看到對方光著上半身時,心裏又起了點旖旎心思。先前每每被程燎野折騰,他總是強迫自己隻能麵對牆壁或者被單,永遠站在明處,睥睨著自己。徐玨心想,沒想到時至今日,反倒輪到自己在明,可以肆無忌憚地用視線掃過他了。確如程燎野所說的,他的脊背上蝴蝶骨往下,有兩個頗大的紅包,接著徐玨的視線順著他的脊背下滑,又在程燎野同褲子連接部分,看到了一顆紅色。位於這種地方,又不是什麽親密關係,徐玨本想假裝無視,先給上頭的兩顆蚊子包塗了藥,哪知程燎野偏生回頭,視線無意識地落到了徐玨褲子上。不知到底是方才眼前的景象,還是現在程燎野太過猶如實質的眼神,徐玨有了點異常,半垂下手,做了遮擋。“程總,還有一顆,您自己......”程燎野用眼尾看他,一成不變的臉上陡然顯出了點玩味,“怎麽,徐玨,剛剛不是盯著我盯了很久麽。”“為什麽現在又不敢了?你遮什麽,做了什麽虧心事,”他轉過身來,“我知道我腰間有一個,那個不麻煩你了,隻是後背上有兩個實在不好上,才需要你幫忙。”他說著說著,偏生視線就是要往徐玨下處看去,似乎是就想看到徐玨的異常。察覺到這股毫無遮擋的視線,徐玨反倒無所謂了,沒蓋上草藥蓋子,伸手就要遞給程燎野,“是我唐突了,我一時出神,又開始估算您的尺寸。”忽略掉身上的異常,考慮到職業,這算得上是很體麵的回答了,再說了,程燎野既然清楚自己對他的感情,那必然自己如何解釋,他都會將自己的行為界定為越界,不會給他好臉色。隻是讓徐玨沒想到的是,程燎野卻順著自己的話回了下去,“所以呢?”“這下知道得更細致了,打算給我做衣裳?”“那既然要做,我就不允許衣裳上出現任何多餘的礙眼線頭,顏色要深點的,布料要用上好的,”他湊近徐玨,語氣極其理所應當,“嗷,對了,既然做了我的,那再做一件他的吧。”沒有點名“他”到底是誰,但徐玨清楚,“他”隻能是沈言灼。別到背後的手握成拳狀,徐玨笑了,“那近期您愛人著衣大小能麻煩您告訴我麽?”“你的肩、腰、臀和他的差不多,就按照你的尺寸大小做。”程燎野沒再看徐玨,轉身去衣櫥裏拿了短袖,就這麽套上了身,似乎是事情已交代完畢,就等徐玨應答後離開。“好的,程總。”呆在這裏已然沒了必要,徐玨後牙槽咬得很緊,但卻始終繃著臉,沒什麽變化似地就要離開。但程燎野卻還要叫住他,似乎是一定要紮他的心,“以防尺寸出錯,你這兩天有空時,來找我。”“我會手把手地量出你的每處尺寸這樣才能確保衣裳對他來說合身。”“到時候有勞你了,徐設。”--------------------下一章 5號晚上九點這兩張都是鋪墊,程還是嘴硬的!但其實有變化,他現在非常別扭,他得意於徐玨身體和心情都會因為自己有不小的波動。同時也沒忘記報複徐玨的想法。因此他察覺出自己好像有變化,就有時候腦子發癲了又嘴硬,做的很多事都非常非常的別扭,比如得意時候故意折騰徐玨改尺寸買夜宵讓他塗藥故意讓徐玨摸自己手心......有時候腦子抽了想起來自己明明是來報複的,就突然刺蝟突擊,冒刺了,說“給我做衣裳,我愛人也要”,但實際上...衣服按照徐玨尺寸做的,也是隻打算留給徐玨的還有許家村這個地方的字數應該會多點,發現程沈實際關係,真的估計就下下章這樣子了(也許下章??)第51章 徐玨,好久不見程燎野又這樣給徐玨安排了事,仍是沒有拒絕的餘地。明明這些天,他總給徐玨一股沒有先前那股難以捉摸的感覺,甚至收下了草藥藥膏,也吃下了糕點,比先前溫和多了。雖越發莫名地叫自己去幹一些事,但偏生又讓自己接近。徐玨並非遲鈍的人,他能從中察覺出程燎野明顯的異常,但這股異常又被方才的交代衝刷殆盡。迅速回過神來,打開程燎野房間的門,離開時又朝那方向看去一眼,隻看到程燎野走到沙發邊坐下,打開電腦,估計是要處理些文件。沒有等來他的任何視線,徐玨關上了房門。隻是剛關上,肩膀就被人輕拍,徐玨回頭,對視上一張不太眼熟的臉。長得還算端正,是這次程燎野隊伍裏的一名員工,也是姓“程”,叫程維,同程燎野有些親戚關係。正因為這層親戚關係,他在成嘉擔任了還算不錯的職位,在這次項目中負責帶領一小隊。這會他手上拿著一些文件,估計是要給程燎野。見到了徐玨,他打了招呼,徐玨應過,目光滑動之間瞥向程維手上拿著的那遝頗厚的紙質文件,最外層的一張本身有著大半的空白,幾乎沒字,可打印的紙張大抵比較薄,雖被他的手遮擋住大半,但裏頭那麵的字,卻映出了些許。出於禮貌,徐玨收回眼就要離開,餘光瞥到程維敲響了程燎野的房門,不著痕跡地又側過半個腦袋,借著程維開起的縫隙朝裏頭看去,看到仍坐在沙發上的程燎野。下一秒,進入房間的程維將程燎野的身影完全遮蓋住,徐玨再也探不到分毫,他隻好收回目光,回到自己房間。似乎聽到了不遠處關門的聲響,程燎野終於抬起了頭,程維已經拿來了從成嘉傳真來的文件,隻是最外層那張,赫然有些薄。“別拿這麽薄的紙張打印,文件內容不能泄露半分,”他說,“等會我簽完你拿走,公司那邊的項目推廣安排得怎麽樣了?”一一簽完合同,左手上的戒指一直閃著光,程燎野瞧見那些光都進了眼,想到方才徐玨在聽到自己所說的“幫我和他定製衣裳”時,他陡然彎下的唇角。徐玨不好受得相當明顯,程燎野還看到他猛然攥緊的手,垂下而又閃躲片刻,可偏偏最後要抬頭看向自己應好的臉。一時間裏,程燎野煩躁起來,沒蓋上筆蓋,就將合同遞給程維。程維接過合同,“程總,前段時間您和沈先生拍攝的有關戒指的視頻,後期剪輯已經完成了,宣發部門也已經聯係好了媒體,對此次新產品的推廣,公司上下準備得很完善。這次的發布會也買下了s市各大商場的播放屏,應對先前一些娛樂財經小報上刊登的有關您和沈先生的傳聞,屆時澄清的同時,也能助推推廣。本次新品發布會,定然會執行得相當順利......”程燎野點頭。“你傳話給沈言灼,說是等到發布會結束,程嘉內的一些飾品任他選,隻是這係列後續推出的飾品不需要他了,可以適當提拔一些新人。”程維點頭記下,退出房間。程燎野在他打開房門的那刻,透過縫隙,看向緊閉的對門,一時間裏,又想到了徐玨。不久之後,所謂訂婚的真相,大抵要被徐玨發現,到時候他會怎麽想呢?會不會覺得他仍有機會,還想著接近?思忖間,程燎野又想到自己。明明一開始說好要報複,卻總抑製不住,偏生想從徐玨身上看到他因自己而起的身體波動和情緒波動,仿若這些波動就足夠能證明徐玨先前,一定愛過他。要不然,怎麽這麽多年後,他還對自己如此在意,甚至接受了見不得光、被故意糟蹋的包養身份。在床榻上無論他怎麽折騰,徐玨的那雙眼都隻會泛紅,任憑程燎野往他身上添新痕跡。但那些都是他該承受的,程燎野又想,等到這所謂的報複拉下帷幕的那刻,這段關係,也應該到此終止,此後就算再度重逢,也隻能當做不曾認識過。今天程燎野帶整個組往工廠跑了好幾次,下午又去了村中的種植區、拜訪了出名的防止戶,就這麽考察了一整天,對一些以植物為原材料的紡織品更深入地了解了製作過程。許家村中不少獨立紡織戶學習了祖輩流傳下來的手藝,將植物的藤條抽絲纏繞以作線,雖耗時不短,但製作出來的繩子精細柔軟,頗有借鑒意義。當即團隊就敲定了藤條絲這樣的材質,再聯係這段時間以來走訪的多家工廠、多畝種植區,另外選出了幾種製作出後同樣舒適精細的料子,將團隊按人頭分組,每組都配備一位在公司內部頭銜大些的小領導,員工們需要在明天都去收集來指定原材料,再交由負責製作的員工製成料子。這麽分工下去,進度就快多了。徐玨被分配到了去找藤條絲的小隊,三人一組,由程燎野那位從縣城回來的助理分配。徐玨他們小組的帶頭人是程維,還有一位剛大學畢業的、性格活潑的名叫李酈的男同事,三人提前一天約了位村中熟知許家村後山環境的老師傅帶路,去許家村後山收集材料。這種紡織用的藤條絲是許家村這塊區域獨有的,母體植物大多生長在後山。這些年,許家村的經濟得到發展,後山的一半區域因為風景宜然的原因被開發了成了景區,景區之中的植物自然不能隨意采擷,眾人就將目光放在了另外一半未被開發的區域。出發前,正值早上,李酈心好,主動買了早點分發給徐玨他們,徐玨其實吃過一些,但不好意思拒絕,問過是素包後拿過包子咬了一口,卻赫然聽到李酈說給錯了包子,不小心把肉餡的給了徐玨。徐玨先前就在許家村住過好幾次,深知許家村的生薑頗為出名,開早餐店的尤其喜歡往肉包裏擱生薑碎,徐玨又對生薑這種玩意過敏,隻要是唇碰到,難免身上會起些瘙癢的疹子。這會包子的肉餡已然進入了嘴,徐玨趕緊吐回了袋子裏,但唇還是沾到了點生薑。果不其然,在去往後山的途中,徐玨總能感覺到身上有些癢,頭有些暈,但好在程度輕微,也算能忍受。帶路的村中師傅邊走邊說話,指引著入後山山上的方向,將三人帶到了一條被野草覆蓋了大半但依稀還能看出形狀的路上。“這條路通向山頂,先前有一戶老人家住在上頭,後來搬走了,再後來,這上頭的那房子聽說被一s市的富家少爺買去,剛買的時候那少爺還專門找人來定時清理這條路......”師傅絮絮叨叨,走在最前頭,拿著鐮刀砍掉石板路上叢生的雜草、堆積的枯木,“但後來不知怎麽了,清理的人也不知去了哪裏,村裏也沒有很多要去山頂的,自然這路也變得越來越不好發現。”徐玨不動聲色地皺眉。很快一行人到了山上,山頂的視野開闊,隨著石階而上就看到了那幢立在頂處的白牆平房,平房四周帶有圍牆,圍牆向下建造了六七層的小石階,石階銜接著下頭的小路,向上同泥地而貼。一行人走得近了,便發現這平房年久失修,外頭的圍牆上出現了因風雨而生的細小裂痕,平房上白色的磚瓦被吹得有幾分褪色,入口出的黑色鐵柵門同樣也生了鏽,混上了棕黃的泥土。平房的四周栽種了一大片樹木,但藤條的母體植物大多生長在平房周圍兩側的林中。帶人上山的師傅離開後,三人分好了任務,打算一同尋找藤條絲。但中途程維突然接到了個電話,提到了什麽文件,便說要先處理,人就走出了林子,留下的李酈顯然是對程維的電話內容感興趣,抓著徐玨問了些。徐玨邊收集著藤條絲,邊回答著他,身上的瘙癢和腦中的眩暈感又猛然傳來,惹得徐玨閉了一下眼,似乎是察覺到徐玨的這種神態,李酈以為他不耐煩,有些不好意思地扭到另外一邊收集材料去了。等到那股暈眩感逐漸降散了些,恢複清明,徐玨扭頭,卻找不到李酈人影了。獨自一人采集了一陣,手臂上不免沾染了些草木的汁液,再加上今天淩晨時許家村下了雨,山頂的泥土又頗為泥濘,鞋子上也沾染了不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沾染到了褲腿上。想起白色平房外設了老式水龍頭,其鑰匙大抵在鐵柵門裏的牆角邊,伸手就能摸到,徐玨還是打算先去衝個臉清醒一下。泥濘的土不斷在鞋底積累,徐玨又回想起從這處走到平房處的所需步數,回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從山腳來到這處的每一步。他從很久之前,就來過這裏了。他還記得,程燎野也是。眩暈感再度傳來,徐玨皺眉,走出了林子,走向鐵門,伸手穿過鐵柵門的縫隙,朝著一側的牆壁抓去,果然摸到了一條繩子,將繩子抽出來的那刻,那塊金屬製的水龍頭鑰匙,隨著慣性砸到了徐玨的手臂上。老式的水龍頭就在圍牆左側的拐角處,徐玨抓著鑰匙走過去,隻是還沒拐彎,就聽到了人聲。“維哥,公司最近又有新項目要弄?”是李酈的聲音,他顯然是好奇,“能不能帶我一個?”許是和李酈的關係確實不錯,程維壓低聲音,透露了半分,“這活動可不能帶你。”“都已經籌備了好一階段了,要不是過段時間就要開發布會,我可不會和你說,你知道這重要性吧,聽了最近可千萬別多嘴了。”“咱公司的程總,親自參加了一款新係列飾品的設計和拍攝,過段時間要開這飾品的發布會,前段時間不是程總一直在往公關部走麽?還拉上那位姓沈的模特,後來不是都知道了,他是那位程經理愛人的親弟弟!”“當初也沒想到程勁喜歡男的,要不是今年初春程勁的那場訂婚,我家裏有長輩去了,”程維話頭轉彎,“還和我說咱程總沒準也喜歡男人,說是見到程總當時親了一男的。隻不過那次訂婚,程家主家那邊不讓拍照,要不然我真想看看......”程維邊說邊八卦,顯然一副調侃的模樣,惹得李酈一直訝異地回答,“真的嗎?真的嗎?”兩人一唱一和般的聲響就這麽直勾勾地傳到後頭來,徐玨腦中的眩暈感更盛了,越發站不住,心中激起的駭浪更是不斷地湧上,將要沒過他的心髒。潮水翻湧,沉溺的窒息感扣住徐玨的咽喉,抓得他發不出聲音,卻偏偏想要猛然衝出,追問一遍程維,那次初春舉辦的訂婚,真的不是程燎野的嗎?從頭到尾,程燎野壓根沒有訂過婚,那先前所謂的未婚夫,所謂的婚禮請帖,都是假的!手心抖動,徐玨喘著氣,眼皮不斷跳動起來,眩暈感不斷衝擊著他,泥濘的土讓他更站不穩,徐玨不得已伸手抓向牆壁,堪堪支撐住自己。但圍牆另一側仍在討論這事,程燎野的名字又這麽出現數遍,那張臉又浮現在了徐玨眼前,徐玨伸手,想要觸碰,但濕潤的泥土讓他的腳滑向緊貼著的石階,陡然空了,整個身體猛朝著石階那側倒去。疼痛感在下一秒襲來,腦袋震蕩,徐玨感受到自己的腦門撞到了石階上,眼前的光明陡然黯淡,被暗色染上。被疼痛吞噬的軀體壓著手腕,大腿根部好像扭傷了,很疼很疼。石階上的雨水還未完全幹燥,貼著皮膚的一側,混雜著冰冷而又潮濕的尖石沙土,又膈人又痛。恍惚間,徐玨似乎聽到突然靠近的人聲和山林間極輕的鳥鳴聲,還有很久很久以前,程燎野推開平房鐵門,朝著他打招呼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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