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的房間裝修設計是席玉的手筆,整體風格相似,但每個房間又各有亮點。就像明霽的房間,米白色的吊櫃和床頭的開放櫃完美結合,一張寬大的榻榻米,旁邊l型的書桌特別又實用。開闊的玻璃窗連接著一個小陽台,陽台上擺著一張小茶幾和躺椅,此刻月光從玻璃窗透進來,整個房間都浸在淡淡的月光中。明霽的電腦和平板都在桌上,何嶼渡把椅子轉了一個方向,背對著書桌坐下。他看著明霽打開行李箱給他找藥,然後拿出一個淺綠色瓶蓋的玻璃藥瓶來。“百草膏。”明霽擰開藥瓶,走到他的身邊來,“我幫你?”藥膏被指腹輕輕地塗抹在肌膚上,帶來一陣清涼的感覺,何嶼渡聞著明霽身上清冽的木質香氣,心髒有些不受控地劇烈跳動起來。耳根有些發燙,就連明霽觸碰的那一小塊皮膚,他也覺得熱度蔓延了似的,跟著發燙。明霽替他擦完藥,目光自然注意到了他紅透了的耳根。擰緊的藥瓶被他隨手放在了書桌上,他彎了彎唇:“好些了沒?”何嶼渡對上他的視線,又不自在地移開:“嗯,好多了。”脖頸不癢了,可他的心卻像是被人吹了口熱氣似的,癢癢的,熱熱的。明霽靠著書桌,目光下垂,眼裏的神色顯得格外溫柔。“你把藥拿去房間,如果還有不舒服,就自己擦一擦。”他把藥瓶拿給何嶼渡,然後像是隨口一問道:“你和餘觀後來……聊了些什麽?”何嶼渡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大概是平日裏明霽的情緒太穩定了,包括今天和餘觀一起去鎮上,明霽都沒有表現出什麽不同,又忙碌工作到現在,何嶼渡都以為他根本沒放在心上。所以突然聽到他問起餘觀,何嶼渡怔愣了一瞬,才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原來明霽是在意的。“沒聊什麽。”這個回答讓明霽沉默了一瞬。有些話說得太過直白,就顯得他不夠大度,但他下午走的時候,也隻是看似大方罷了。其實他一路上都在想餘觀和何嶼渡到底會聊些什麽。敘舊還是訴衷情?光是想想,他就忍不住皺眉頭。何嶼渡伸手,點了點他皺起的眉心:“明霽,你吃醋了。”這讓他想起看到明霽和杜若上熱搜那晚,想起那種難以言說的酸澀、刺痛在心髒蔓延的感覺。很難受。何嶼渡的指尖像是一支畫筆,從他的眉頭描摹到的他的眉梢,撫平了他皺著的眉頭,然後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問我是不是喜歡你。”明霽把身子往前傾了傾,他的手搭在了椅背上,像是把何嶼渡禁錮在了自己的懷抱和椅子中間,有種莫名的壓迫感。他看向何嶼渡,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的滿是他:“你的答案呢?”何嶼渡朝他一笑:“我說”他故意頓了頓,目光與明霽那雙漆黑的眼眸短暫地對視了一瞬,然後落在明霽滾動了一下的喉結上。“你該看文件了。”何嶼渡眼裏笑意更甚,“工作重要啊,明總。”又叫他明總。這是何嶼渡今晚第二次這麽叫他。明霽望進他明亮澄澈的眼睛,心裏頭一次升起一股無奈和後悔的情緒。他還記得,那時候何嶼渡向他表明心意,他說集團堆積的事務多,自己會很忙碌,分不了心,也分不開身……如今何嶼渡站在他眼前,工作也擺在他眼前,但他哪裏有心思分給工作。他滿心滿眼都是何嶼渡。早知如此,當初他便該借著那個吻,定下關係。“你更重要。”明霽鬆開手,轉身去行李箱裏拿東西。等他再回來,手裏拿了一個長長的黑色木盒,他走到何嶼渡麵前蹲了下來,單膝跪地的姿勢。原本明霽是俯視著何嶼渡的,如今兩人的位置像是進行了互換,他需要微仰著頭,看向何嶼渡。“在榕城正好碰上一場慈善拍賣會,看到邀請函裏拍品裏的畫,便覺得正合適掛在你的房間。”明霽又說了一遍,“你很重要,比工作更重要。”“在榕城的時候,看什麽我都想帶給你,想與你分享一路的見聞,想你每天在做什麽,忙碌工作,可是稍有空閑,我就會想你。”所以他一看到這幅畫,就讓商榷拍了下來。“怪我了,怪我讓你分心了。”何嶼渡聽著他這番話,腦子裏像是有什麽東西“嘭”地一聲炸開了來,像禮花彈、像煙花、像香檳的泡泡一層一層地冒出來,絢爛又肆無忌憚地填滿了他的心髒。他們近在咫尺,呼吸交纏,胸膛裏的心髒跳得無比歡快。明霽的心跳同樣劇烈,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嗓音低啞道:“怪我。”“是我自己動了心。”有風從窗戶不請自入,撩動窗簾,傳來曠野山穀一片輕微的簌簌聲。明霽低聲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你也該知道我的。是什麽時候開始動心,喜歡你,我自己也說不清楚,就是覺得不見麵會想念,見麵又會心亂。”何嶼渡於他而言,是最特殊的存在。曾經他是所有老師同學眼裏的學校之光,是眾星拱月的那輪月亮,那時候的何嶼渡,連個眼神都不曾多給過他。後來他殫精竭慮奪權,親手把明峰明棠送進監獄,眾叛親離,所有人畏他懼他、詆毀他……是何嶼渡,說他要清清白白地回萬彩集團,要衣繡晝行,要風光無限。明霽說到這裏,抬眼看向了他的眼睛,那雙向來沉靜的眼眸此刻不再是波瀾不興的海,而是卷起了千堆雪般,為他而嘩然。“我做事習慣了多思多想,很多沒有把握的事,我都要確定一下……在這之前做了讓你難過的事,讓你等我這段時間,我很抱歉。”明霽又說了一遍,“真的很抱歉。”“……嗯,原諒你。”何嶼渡沒想到明霽會為之前的拒絕而道歉,他現在已經想不起當時的難過了,他滿心滿眼都是明霽,明霽說喜歡他。他便原諒了一切。【作者有話說】下一章在一起!第47章 那就在一起。何嶼渡就那麽看著他。眼睛清澈又明亮,像是一輪皎潔的月亮,倒映在水波裏微晃。明霽真的很喜歡何嶼渡的眼睛,特別喜歡何嶼渡看著他的時候。現在,他更貪心一些,他想何嶼渡一直看著他,隻看向他。明霽聽到了自己的心跳,劇烈地跳動著,像是在催促他。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手指也有些緊張地收緊。“我覺得還是應該正式地問你一句: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何嶼渡眨了眨眼:“如果我說不願意呢?”嘴巴可以說謊,但眼睛不會騙人。明霽看到何嶼渡眼裏自己的身影,笑了笑:“那麽我明天再問你一遍。”“明天拒絕,就後天再問一遍。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每天都問你一遍,直到你說,願意。”明霽沒有喜歡過人,以前從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什麽樣的。而且他經曆過太多的失去,對於喜歡這種情緒,他會極度克製自己,不敢喜歡什麽,也不敢奢望得到什麽。但他此刻看著何嶼渡,才清楚地意識到,克製是沒用的。他喜歡何嶼渡,光是看著何嶼渡,他就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被塞滿了,他的情緒會輕而易舉地被另一個人牽動。何嶼渡讓他分心,也讓他安心。想要在一起,想要光明正大地牽手、擁抱、親吻,更想要朝朝暮暮,想要地久天長。明霽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你的眼睛已經在說願意了。”何嶼渡笑了一下,他低頭,吻上明霽的唇。豈止是眼睛在說願意。他的每一次心跳,都在說願意。唇瓣相貼,輕輕地磨|蹭著,輾轉著深入,唇齒間都是灼熱的呼吸,還有淺淺的雪鬆的香氣。一吻結束,何嶼渡的聲音有些不穩:“我願意。”這些日子他從一開始的患得患失,到後來的有恃無恐,本以為自己會得到一個回應,沒想到會得到一場正式的告白。這讓他覺得有些不真實,可是他的心跳,一聲高過一聲,又在告訴他是真的。明霽站起身,手抵在椅背上,再度吻了下來。他像是剛得到了新鮮玩具的小朋友,愛不釋手,反複把玩,這一吻動情又失控,甚至有些凶。被咬磨的唇瓣酥酥麻麻的,何嶼渡忍不住攀上了明霽的肩膀。結束時,他的臉和耳根都紅透了,他把頭靠在明霽的胸口,喘著氣,平複心跳和呼吸。明霽的心跳震動著他的耳膜,叫他的心跳也跟著劇烈地附和著。許久,何嶼渡才平複自己的呼吸。他的餘光瞥見明霽的下身,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終於想起了被他們拋之腦後的那幅畫。木盒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落在了地上,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何嶼渡撿起木盒,打開,黑色的絨布上躺著一個畫軸。他把木盒遞給明霽,拿出畫軸,慢慢地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他熟悉的風格和筆觸。一棵花枝葳蕤的垂絲海棠,色彩明麗,一看就是用的上好的礦物原料研磨製作的顏料。再一看題字和落款……何嶼渡沉默了。他心裏的那些旖旎的念頭和期待的情緒瞬間散了個幹淨,隻剩下一句歎息。見過冤大頭,沒見過明霽這麽冤大頭的。何嶼渡抬眼看向明霽,目光有些複雜。“明霽,你買畫之前,不先看一下作者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