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鎮上要開4個小時左右的車,我們在鎮上吃飯,然後要換車,再走一段山路到村裏去。”徐青雲說,“你們先好好休息一會兒,要是中途想休息,就跟我說一聲。”“好。”何嶼渡道,“辛苦你了。”萬殊擰開手邊的礦泉水,遞給連雲舟,然後自己也開了一瓶喝。“徐老師,要是你開久了累了,也不要客氣,說一聲,我來換你。”徐青雲聽他這麽說,爽朗地笑出了聲:“好。”漫長的車途很容易消磨人的新鮮感,何嶼渡睡了一覺,睡醒以後發現車在一條兩車道的鄉村公路上行駛著。這條路彎道很多,路邊時不時有一些矮矮的樓房,大多數人家門前都有一個小院子,屋後是一塊塊農田,屋前是一樹一樹的花,枝條充滿野性,循著光似的向上生長著。枝頭花瓣潔白,遠觀如雪,在風中簌簌而落,又如柳絮因風而起。“徐校長,這些是什麽花?”何嶼渡開口問道。“油桐花。”徐庭芳往車窗外看去,“又叫五月雪,五月花落,紛飛似雪。”“山上也長了很多,尤其是古寺那裏,有一片桐花林,等明天你們休息好了,我讓小徐帶你們去看。”徐庭芳知道他們是來旅遊的,會在樾山小住一段時間,但他和何嶼渡他們畢竟年歲差得太多,所以這幾天他就打算讓徐青雲帶著何嶼渡他們玩,自己就不陪同了,免得何嶼渡他們玩得不自在不盡興。何嶼渡的視線落在連雲舟身上。連雲舟還在睡,靠在萬殊的肩頭上,而萬殊也在閉目養神,一隻手摟著連雲舟的腰,看起來就像一對熱戀的小情侶似的。何嶼渡突然有些後知後覺,難怪萬殊要跟著他們一起出來旅遊,這兩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曖昧了。曖昧得他覺得自己坐在這兒都有些多餘。車輛經過了一條十字路囗,左轉,何嶼渡看到了路口的一塊古樸的石碑,上麵寫著“桐花鎮”三個字。“這條路對麵就是桐花小學,以前村裏沒有學校,孩子們要走一兩個小時的山路來這裏上學。”徐庭芳的語氣滿是感觸,“幸好有何先生和何夫人的好心捐贈,孩子們現在才能在村裏上學。”“對了,小何,你的那位朋友這次怎麽沒來。”徐庭芳想起來了,問道,“就是上次給我們捐贈了十萬的明先生。”“徐校,那是萬彩集團的董事長,明總。”徐青雲把車停進鎮上的一家餐館門口的院子裏,“就是前不久和我們村簽訂了結對幫扶計劃的萬彩集團,現在村裏開始往外麵修路,以後茶園也會發展起來,都要感謝明總。”“上次來和我們簽字的,不是叫什麽杜總嗎?”“明總是大老板,他那麽忙,怎麽可能有空來我們這裏。”萬殊聽到了明霽的名字,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他睜開眼,連雲舟也正好醒了過來。“明霽什麽時候給希望小學捐了十萬?”何嶼渡:“……”他都快忘了這事兒了。他看看萬殊和連雲舟:“你和連雲舟什麽時候這麽熟了?”連雲舟這才注意到自己和萬殊過於親密的姿勢,他覺得臉頰有些發燙,下車岔開了話題:“咱們晚上吃什麽啊?”話題就這麽被岔開了去。“吃火鍋兔。”徐青雲領著他們往屋裏走,“陳叔,我們那個兔子煮了嗎?”“小徐來了。”陳深一瘸一拐地走出來,臉上堆滿了笑,“煮了,算著時間給你們煮的,一會兒就好,你們先吃點小菜。”小地方的餐館沒有包廂,屋裏放著九張大圓桌,有一張桌邊坐著個瘦瘦小小的小姑娘,手裏拿著紙和筆在寫寫畫畫,她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一點也沒注意到有人朝她走了過來。直到她被徐青雲抱了起來。“小知意,今天乖不乖?”陳深笑著給她比了句手語。陳知意眨著眼睛笑,靦腆地點點頭。“這是老陳的女兒,叫陳知意,8歲了,本來早該上一年級了……小姑娘天生聽不見也不會說話,但人很聰明。”徐庭芳道,“老陳是我們村裏搬出來的,他家有輛摩托車,再加上隔壁的蔣大和蔣二兩兄弟,待會兒他們會送我們回村子。”樾山村的山路太難走,遠遠地隔開了樾山和桐花鎮,好多有出息的年輕人都會想方設法走出大山,搬到鎮上來。陳家是其中條件最好的。陳深腦子靈活,早些年靠養兔子發家,甚至在城裏都買了房子。但有了陳知意後,他和妻子四處求醫,花了好些錢,都打了水漂。陳深也沒氣餒,孩子的病實在治不了,他就又花錢去學了手語,然後一點點教給妻子和陳知意。現在他們一家人在鎮上開著小飯館做生意,也還在繼續做著養殖慢慢攢錢,想著等陳知意再大一些,便送去市裏的聾啞學校讀書。陳深笑著把陳知意抱了過去:“你們要不要喝酒,自家釀的桑葚酒,度數不高。”“我們不喝酒了,待會兒還要去村上。”何嶼渡的目光落在小姑娘的畫上,她在畫大片大片的桐花,大朵潔白的花瓣,金黃色的花蕊,在花蕊靠近花瓣的地方還有絲絲縷縷的粉紅,色彩搭配得極為漂亮。連雲舟也注意到了,誇了一句:“小姑娘的畫很漂亮。”陳深笑著轉達了他的意思,陳知意羞紅著臉推了推他的肩膀,陳深便把她放了下來。她太過瘦小,看起來不像8歲的孩子,像是才5、6歲大,矮矮的個子,伸出手把桌上的畫拿過來,遞給連雲舟,然後比了一句手語。連雲舟看向陳深。陳深:“她說送給哥哥。”連雲舟簡直被她會心一擊,他蹲下來雙手把畫接了過來,然後摸摸她的頭:“謝謝你,小知意。哥哥也給你帶了禮物,但是要過兩天才能拿給你。”他和何嶼渡在網上買了300套馬克筆,是準備送給希望小學的孩子們的,快遞還沒到,到時候拿一套給陳知意,小姑娘肯定喜歡。陳知意笑了笑,然後抱了他一下。萬殊在一旁看著,眼神溫柔帶笑。舟車勞頓了一路的疲憊似乎都在這一刻被天使一樣的小朋友治愈了,晚上他們飽餐了一頓,便出發往樾山裏去。天色漸漸暗了,摩托車的轟鳴聲、風聲和蟲鳴聲組成了一首獨特的樂曲,不多時,幾輛車停在了一條鄉間小路旁。“就隻能送你們到這兒了。”陳深朝著徐庭芳他們揮揮手,“慢點走,注意安全。”連雲舟推著行李箱,看了一眼石板鋪成的小路,小路蜿蜒向遠方,然後連接著陡峭崎嶇的石梯。望著這條曲曲折折地隱沒在夜色中的石梯,連雲舟突然有些迷惘,不知道自己最開始是為什麽會提議來樾山旅遊。哦,樾山的千年古寺最近在推廣,他在微博都看到了好多宣傳視頻,何嶼渡也很感興趣。樾山的航拍風景極為漂亮,看起來就像是個世外桃源。但那些博主為什麽沒有告訴他,走進世外桃源之前,需要長途跋涉這樣崎嶇陡峭的山路?【作者有話說】換個副本玩玩!放心放心,明總會來追妻的!第37章 一座菩提寺山路難走,夜路更難走。萬殊幫連雲舟提著行李箱,他自己的東西簡單,就收了幾套衣服,一個背包,還能時不時扶連雲舟一把。徐青雲則幫何嶼渡提著行李箱,他是從小走慣了山路的人,所以穩穩當當地走在最前麵,手裏提著手電筒照路。一路爬坡上坎,終於走到一段青石板小路的平路上,再往前走,開始看到房屋的輪廓。是那種青瓦房頂的老房子,門前帶著小院子,這邊田坎一戶人家,那邊田坎一戶人家,錯落有致,有了村落的感覺。有的人家還亮著燈,聽到有人路過,便出來看一眼。“是徐老師啊?”“喲,還有徐校長,快來家裏坐坐,喝杯水再走。”“不坐了,王嬸。”徐青雲擺擺手,“我先送小何先生他們回家。”又走了一段路,從小路走到了一條瀝青馬路上,直直的一條。道路旁有一些土胚房、平房,也有幾戶修得比較好看的獨棟帶院子的房屋,他們一路往前走,來到了一棟圍著院牆的烏瓦白牆小院前,徐青雲說:“到了。”這座小院是何秉燭他們在樾山的家。何嶼渡隻看過小院的照片,也是頭一回來。他從口袋裏拿出鑰匙,打開了院門。“那我們也先回學校了。”徐庭芳道,“學校食堂供應三餐,早上我讓小徐過來接你們。”“麻煩您了。”何嶼渡笑著道,“您回去早點休息。”“你們也早點休息。”中式的三合院,院子裏種著幾棵海棠,一處涼亭,一片竹林,月色下影影綽綽,十分雅致。連雲舟在庭院裏四處逛了逛:“像民宿小院似的,現在終於有度假的感覺了。”何嶼渡推著行李箱往裏走:“你們隨便選房間住,早點洗澡休息吧。”明明長途跋涉是一件很疲憊的事情,但不知道是因為下午在車上睡了一覺,還是因為身處陌生的環境,何嶼渡洗完澡躺上床,久久沒有睡意。他摟著自己的小羊玩偶,翻來覆去。然後拿出手機點開了微信。和明霽的聊天對話還停留在那天晚上,明霽問他:到家了嗎?他沒有回複。這幾天,明霽也沒有再給他發信息。何嶼渡歎了口氣,點開了微博。無聊地刷了會兒微博,何嶼渡放下手機,摟緊被子,閉上眼睛,醞釀睡意。窗外的夜色格外的黑沉,今晚沒有月亮,隻有滿天繁星寂靜地值守著夜空。等待著新的一天,太陽的升起。……“菩提寺始建於唐朝時期,至今有一千兩百多年的曆史,明末時期被毀過,清朝時期重建,這三年也進行了修繕。寺裏的主體建築有天王殿,鍾鼓樓,大雄寶殿,大悲殿,觀音殿,依山而建,俯仰相應。”徐青雲走在前麵引路,帶著他們穿過一片皎潔如雪的桐花林。一樹一樹的花落鋪滿了小路,遠遠望去,像是一條織錦繡花的地毯,叫人都舍不得踩上去。“寺廟裏有很多碑文、唐朝年間的壁畫和清代的精美木雕,尤其以廟門口和大殿的木雕斜撐為代表。”徐青雲笑了笑道,“前幾年我們村時不時還會抓到來偷木雕的賊。”“現在文化遺產研究院和文物修複專家、技術人員小組還在廟裏,進行斜撐、壁畫和觀音殿的石刻造像的修複工作。”菩提寺的修繕工作已經開展了三年多了,這三年多村裏也開始有一些遊客慕名而來,剛過去的五一旅遊黃金期,菩提寺就很是熱鬧。說話間,他們一行人走到了遊客購票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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