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從手裏掉落了出去,萬殊心想,睡醒了得問問明霽到底是怎麽回事,然後他便沉沉地被睡意纏住,又睡了過去。明霽是有個相親對象。明霽一直在和那位杜小姐接觸。這兩個消息像是一盆冷水從頭潑下,叫何嶼渡的心和身體都發涼發冷。他摸了摸胸口,一種難以言說的酸澀、刺痛從那裏滲出來,浸入他的血液,遍布他的全身。他突然抬手,給了自己響亮的一巴掌。何嶼渡,你都幹了什麽啊!他咬了咬唇,濕潤的淚珠不受控地從眼眶滾落出來。蠢貨,何嶼渡你是個蠢貨。他閉上了眼,捂住臉,肩膀不受控地輕輕顫動著。怎麽能蠢到連對方的性取向都沒有弄明白,就陷進去。怎麽能蠢到對方有一個在接觸的、有好感的甚至是喜歡的女生都沒發現!太蠢了。可是,那些他們朝夕相處的日子,算什麽呢?明霽怎麽能騙他,怎麽能做出那麽多讓他誤會的事情!何嶼渡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原來他看到的月亮也不是那麽皎潔的月亮,是他盲目的愛意為月亮渡上了明亮的光。他就那麽躺了許久,思緒團成了一團亂麻,被他一根根捋順,又被他煩躁地團成一團。何嶼渡從床上坐起身,然後給秦戈打了個電話,讓秦戈上扶光山來接他。來的時候何嶼渡是坐的明霽的車,他根本沒想過,這頓飯吃得如此高興,這一晚卻又如此地難過。他又去衛生間洗了個臉,勉強平複心情,然後走出房間,下樓,走出溫泉小築。夜風微涼,吹得他衣袂翻飛。夜色晦暗,如同一團濃重的暈染開的墨色,籠罩著他。何嶼渡慢慢地走著,走出度假山莊,又沿著盤山公路,慢慢往前走。好像就這樣每走一步,就能離明霽更遠一些,就能把自己的心慢慢收回來一些。【作者有話說】明霽:萬殊,聽我說謝謝你,因為有你,我老婆都沒了。第31章 不和直男做朋友宿醉後的頭有些疼,明霽從睡意中清醒過來,習慣性地拿起手機看時間,才發現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沒電到自動關機了。他皺了皺眉頭,環顧四周,這才想起自己睡在次臥,充電器在主臥……他起床洗漱,拿著手機往主臥去,敲了敲門,沒有得到回應,他又敲了幾下:“何嶼渡,你起了嗎?”仍舊沒有回應。明霽旋下門把,推開了門。床上空空蕩蕩,哪裏還有何嶼渡的影子。明霽走進去,按開床頭櫃的指紋鎖,拿充電線連接上手機。開機,手機上有商榷的未接來電、杜若的未接來電,微信上也不停地彈出新信息的提示。明霽揉了揉眉心,在床邊坐下,先給商榷撥了個電話過去。“明總。”電話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被接通了,商榷在那端稟報道,“前天晚上您和杜小姐吃飯被媒體拍到了,昨晚上了熱搜,給您打電話關機,我聯係了杜小姐,她說不知情,並且聯係了人壓了熱搜。”“現在熱度已經完全壓下來了,媒體、營銷號們發的內容我們都私信對方刪除了,隻有極個別網友還在搜索這件事情。”明霽聽完他的話,頭有些疼,反應了一下才開口問道:“哪家媒體?熱搜的事是誰在推動?”“叫吃瓜娛樂。”商榷道,“已經查過了,您和杜小姐是意外被拍到的,但熱搜有杜家在背後推波助瀾。”商榷有些不明白,杜家買熱搜,恨不得將杜若和明霽的關係公之於眾,杜若卻壓熱搜,語氣誠懇說自己不知情,不似作偽。明霽聽明白了,這件事不關杜若的事,但卻和杜家脫不了關係。“我知道了。”掛斷電話,明霽點開何嶼渡的微信,發了句“你在哪兒”過去。消息發出,一個醒目的紅色感歎號。下麵還跟著一行小字“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明霽以為自己看錯了,又點了重新發送,還是醒目的感歎號。他被何嶼渡拉黑了。明霽莫名其妙,還有些迷惘。他點開撥號頁麵,輸入了何嶼渡的電話。忙音。微信拉黑,電話拉黑。明霽喉嚨發緊,然後被氣笑了。他也說不清此刻心裏是生氣還是困惑多一些,昨天何嶼渡的行為尚且能用“喝多了”來解釋,那今天這拉黑他的行為算什麽?酒醒了,想起來了自己的胡鬧行徑,也不至於會拉黑他的聯係方式。明霽擰起眉頭。他忽略了什麽?明霽垂眸,目光落在了何秉燭、席玉的對話框上。住在何家這段時間,他加了何嶼渡家人的聯係方式,但眼下他自己都沒弄清楚問題緣由,不該驚動到長輩那裏去。明霽點開通訊錄,給萬殊打了個電話。又一次被電話吵醒,萬殊真的很想罵人。看到來電顯示是“明霽”,他閉上眼就開麥了:“明霽你做個人吧,昨晚喝了多少你心裏沒數嗎,讓我睡個好覺行不行!”萬殊的一通抱怨,明霽沉默著聽完,然後才說:“何嶼渡把我微信拉黑了……你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人在哪裏。”“你倆昨天……”萬殊本來困得不行,聽完他的話,心裏咯噔了一下,哪裏還有睡意。他一骨碌地坐起身,點開和何嶼渡的聊天頁麵,確定半夜那通電話不是他做夢,才開口道:“你倆昨天怎麽了,他半夜給我打了電話,問我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什麽時候?”明霽擰著眉頭。“1點多。”萬殊打了個嗬欠,下床往衛生間走去,“還問我你是不是喜歡女生。”認識明霽這麽多年,萬殊都說不準明霽到底喜歡女人還是男人。他曾經也問過明霽這個問題。明霽當時說:“喜歡和愛是不分性別的,我沒遇見,要遇見了才知道。”這麽多年,明霽沒遇到過。萬殊用冷水洗了臉,清醒多了:“我正準備給他解釋你之前隻是想和杜小姐聯姻,他話都沒聽我說完……就掛了。”1點多。何嶼渡看到了他和杜若的熱搜。誤會了,生氣了,或者是還記得自己酒醉時的行徑,覺得不知道怎麽麵對,想逃避,拉黑他。都有可能。明霽思緒沉沉,一瞬間腦海中就閃過了好些念頭。他壓著心裏的煩躁道:“你給他打個電話。”掛斷電話,明霽看了眼手機上23%的電量,取了充電線,起身下樓。上車連接上手機充電,他發動引擎,也收到了萬殊的回複。[萬殊:他也拉黑我了……][萬殊:不是,你倆昨晚幹嘛了,他連我都拉黑了!][萬殊:酒後亂性?不能夠吧。]明霽握緊了方向盤,沒有回複萬殊,而是啟動了車輛。萬殊問他。他問誰去。明霽開車向來開得穩的,他的性格如此,冷靜自持,也習慣了克製情緒。但今天他卻有些急躁,好幾次超速,一路疾速行駛,把車停進何家的車庫,關車門都是“嘭”的一聲響。大概是宿醉,又沒有吃早飯,他這會兒餓得有些胃疼,但也可能是被何嶼渡氣的。尤其當他看到在院子裏逗和田玩的何嶼渡時,他的胃更疼了。胸口都跟著隱隱作痛。一覺睡醒,人就消失了,微信拉黑,電話拉黑,隻言片語都沒有。簡直莫名其妙!而罪魁禍首看起來神采奕奕的,沒事人似的在這兒逗小狗玩耍。和田對氣味向來敏感,它聞到熟悉的味道,就撒著歡搖著尾巴跑過去,圍著明霽轉圈,興奮得“汪汪”叫。“和田!”何嶼渡抬眼,看到了明霽,卻隻當沒看見,而是沉著聲音喊和田,“回來。”和田看看明霽,又看看何嶼渡,最後耷拉著腦袋跑回了何嶼渡身邊。何嶼渡蹲下來喂給他一塊肉幹,揉了揉他的頭:“和田,真乖。”明霽神色複雜。眼前這一幕分明是這段時間他常見的情景,如今的他卻像是被隔離在外了,一股沉重又複雜的滋味在他心頭蔓延。“何嶼渡。”明霽問他,“為什麽回家也不跟我說一聲?”“想走就走了,還要跟你報備?”何嶼渡揉著小狗腦袋的手微頓,他回家路上脾氣上頭就把明霽拉黑了,然後一路上都在勸自己,算了。明霽是直男。明霽有在接觸的相親對象。算了。喜歡上直男,算他倒黴。隻是何嶼渡想起昨晚的吻,想起自己的情迷意亂,越想,心裏越難受。他不想見明霽,可是他的心又不聽理智的規勸。一見到明霽,他的心就不爭氣地在胸口亂撞,明知道那是南牆也還是想去撞,他隻能強裝冷靜和不在意。“微信為什麽拉黑我?”明霽盯著他,眼神晦暗,如同一抹被烏雲遮擋住的月色。“問題這麽多,那我問你,29號那天晚上,你和誰在吃飯?”何嶼渡抬眼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