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林叔像是不放心,拉著我又細細囑咐,說了些天氣涼要加衣,又特意說道:“林家那群喪家犬已經徹底喪心病狂了,他們不知道要做出什麽鬼事情來,你最好離他們遠一點。”我沉默了一會,林叔正幫我整理著紅圍巾,我抬起頭看向他,輕聲問道:“梁硯是有什麽事情在瞞著我嗎?”林叔已經有些渾濁的眼睛微微上抬。他看向我,微微一笑,卻沒有正麵回答我的問題:“這個問題,你可以自己去問他。”林家,絕對有貓膩。從林叔那裏出來的我雖然沒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但直覺卻這樣告訴我。可是我和林家到底有什麽牽扯?唯一有印象的我那個哥哥,那個叫做林駿的哥哥,我見過他的次數寥寥無幾。他比我大幾歲,雖然和我在一個學校,但我很少確實也很少見過他,甚至很少聽到別人討論他的名字。再有印象的一次,就是那個雨夜裏,秦修寧用腳碾斷我的手指,用我的血在我胸口上寫下那串電話號碼,他提起的是,似乎也是我哥的名字。“你不是林家的私生子嗎?”秦修寧嗤笑的表情似乎還曆曆在目,“你爹不管你,但你不是還有個哥哥嗎,去找你哥要啊。”那時候我已經把電話號碼輸進手機裏了,就差撥出去。後來發生了什麽?我記得我在劇痛裏睜開眼睛,刺目的車燈讓我下意識地閉上眼,再抬起頭,就是梁硯撐著黑色的傘,麵無表情地出現在我的麵前。“我看了看,梁硯這麽瘋狂地開始打林家,大概是這麽個時間。”秦恪叼著個煙,但其實不是煙是一個幫助戒煙的煙形糖果,“你瞧瞧,這之間你有什麽印象嗎?”我拿起來仔細察看,然後搖了搖頭:“沒什麽印象。”我又說道,“不過似乎是我到梁家之後的三年。”“是啊,本來還算是有生意上的來往。”秦恪像模像樣地抖了抖根本不存在的煙灰,“這下是徹底撕破臉皮了。”“雖然我不清楚梁硯到底是什麽樣子的人,但很顯然,他確實有幾把刷子,本來大廈將傾的梁家被他逆轉局勢,以壓倒式的勝利讓林家俯首稱臣……唔,這個時間點你在幹什麽?”“我真的記不清具體的時間點。”我有些茫然,湊過去看了眼秦恪的手機,感覺那天似乎也不是非常重要的日子,搖了搖頭,腦子裏隻感覺一片空白,“算了。”“你又不打算睜開眼睛看你的真相了?”秦恪語帶促狹地開口。“沒有。我隻是突然想起來一個人。”我說道,“他應該知道內情。”“誰?”秦恪想了想,“秦修寧?”我站起身,從椅背上拿起大衣,簡單說道:“周玉朗。”秦恪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但是坐在高腳椅上沒動,隻是手微微撐著下巴看向我:“需要我陪你去嗎?”我搖了搖頭:“我一個人就可以。”約周玉朗出來見麵比我想象中要簡單很多,約了一家就近的咖啡館,隻是我走到半路上,騷擾電話又打了進來。“……求求你我真的知道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梁躍在電話裏“楚楚可憐”地開口,“對不起!林老師!”我煩不勝煩,和周玉朗約定的時間快要到了,梁躍卻怎麽打發不走。我在咖啡館外的轉角處冷著臉說了幾句狠話,掛斷的時候抬起頭,卻從玻璃幕牆裏看到一個熟悉但略顯憔悴的身影。“好巧。”周玉朗輕聲說道,“你遇到麻煩了嗎?第65章 愛人錯過我仔細地看著他。他比從前瘦了很多,神情也憔悴了許多。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網上的輿情亦或者是其他,但周玉朗看上去狀況並不好。“沒什麽。”我搖了搖頭,“我們進去說吧。”進去之後我們就按照所有的流程一樣開始點咖啡。我選了一杯榛果拿鐵,周玉朗點了一杯美式。我選擇了高糖度,他選擇了不放糖。“很苦對吧?”周玉朗眯著眼睛向我笑,“就像我們從前喝的中藥。”我沒有說話,隻是低頭用湯匙輕輕攪動著咖啡。奶褐色的液體在杯中散發出濃鬱的香氣,湯匙與瓷杯相觸發出清楚悅耳的響聲。在蒸騰的熱氣裏,我看向周玉朗,說道:“其實還好。”“是嗎?”周玉朗輕聲說,“是誰在糾纏你?是梁硯嗎?”我抬起頭。“雖然我現在是這麽個人人喊打的現狀,但我知道他們那些人慣用的手段。”周玉朗的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電話騷擾,短信威脅,逼迫人就範的手段攏共就那些,如果你需要幫助的話,我可以”我心裏微微有些訝異。為什麽周玉朗會覺得騷擾我的人會是梁硯?我想了想,假意順著他的話說下去,流露出抱怨的神情:“我不明白他為什麽要一直纏著我……”“是的,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我偷偷地抬起頭去看周玉朗,他的眼裏迸射出恨意,與他溫潤如玉的形象產生了極大的反差。他的眼睛通紅,雙手緊緊握著,身體也極度緊繃。“我一直都知道,他從上學的時候就是這樣……他根本不喜歡你,他隻是享受這種這種操控他人人生的感覺,他是不是以為自己這樣很偉大,可是呢?”周玉朗幾乎是目眥欲裂,“他根本就忽略了你的感受!!”我愣住了。我看向周玉朗,輕聲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他”周玉朗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停頓下來,神情狐疑地看向我,“你知道嗎?”“我……”“那我無可奉告。”周玉朗的神情像是川劇變臉一般,瞬間從剛才微微喘氣的憤怒狀態恢複到現在的冷靜。我蹙著眉頭看向他:“你……”“我不想說。”“為什麽?”我感覺到我的聲音已經變得有些急切,我甚至有些懊惱剛才自己詢問的話,為什麽不假思索居然就直接脫口而出,“這已經不是你的事了,你說出來的話沒關係的……”“怎麽會沒關係?怎麽會不是我的事?”周玉朗的聲音微微拔高,引得附近一些約會的小情侶紛紛側目,他自己也察覺失態,稍微控製了下音量,但語氣依然是那種咄咄逼人的姿態,“是,我是知道,但我為什麽要告訴你?你為什麽不直接去問梁硯呢?去問他難道得到結果不更快一些嗎?”我蹙著眉頭看向他,像是無法理解,但依然想方設法地去套他的話:“所以,你寧願當年毀掉我?”“沒錯。”周玉朗的聲音冷冰冰的,“林然,我憎恨除了你以外,這世界上的所有人。不對,我也恨你。為了我家那個搖搖欲墜的破公司,我拿什麽去填上一輩揮霍出的窟窿?我的名聲在都爛成那樣了,你為什麽還願意和我當同桌,甚至還對我笑?”“……什麽?”“我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走向我這輩子都看不到的陽光?”周玉朗說,“與其親眼看著你和別亂甜蜜幸福一生,我更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墜入深淵,這輩子隻能仰仗我的鼻息而活。”“你在說什麽?”我說,“你才是那個瘋子吧。”“我瘋就瘋在真的相信了梁硯的鬼話,給他公司簽了賣身契,配合他做完這剩下的一切。”周玉朗的臉色陰沉,“他說要放過你,可結果呢?他依然陰魂不散地騷擾你,持續不斷地傷害你”“他沒有。”我說道。“什麽?”“給我打電話的不是梁硯。”我說。我把那杯咖啡喝完,伸手招來服務員買了單,“他確實放過了我。”“但我不打算放過他。”“你”周玉朗猝然起身,“你瘋了嗎?你真覺得他是什麽好東西?”“先生,您還沒有買單,剛才那位先生隻買了自己的……”我關上咖啡館的門,上麵的風鈴聲發出清脆的響聲。無功而返,我回到吧台的時候秦恪已經換了一個姿勢睡覺了。他的手機上這次放的不是球賽,而是一個畫風有些抽象的直播間,我上前抽出手機一看,是打賞禮物主播就會表演相應動作互動性非常強的直播間。“原來你喜歡看這個?”我挑眉。“……我說是誤觸你信不信。”秦恪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怎麽樣你問到什麽了?”我沉默。畢竟什麽也沒問到。“算了,這說明你倆本來就沒緣分。”秦恪用一種安慰的語氣開口,“說真的,你是真的想和他再續前緣?”“不是。”我矢口否認,“我隻是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我希望銀貨兩訖,互不虧欠。但路好像走到了盡頭,事情挖到現在,又再一次碰了壁。我心裏抱的那點運氣也沒有再眷顧我,沒有什麽機緣巧合,能讓周玉朗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那,再去問問秦修寧?”“問了結果也沒差。”我說,“他們都長著同一條舌頭。梁硯叫他們說什麽,他們不敢說別的。”“那這事就到此終結吧。”秦恪說,“想吃點什麽?炙烤米燒卷怎麽樣?我給你熱一下。”“好。”我點點頭,心裏輕輕地歎了口氣,但隱約還是有些不甘的意味在。“喲,你們偷偷吃好吃的不叫我!”白帆不知道從哪裏溜達出來,他拉了個座位從我旁邊坐下,摸了個一次性杯子倒了點水,扭頭看向我,“林老師你怎麽愁眉苦臉的?夏哥呢?他沒來嗎?”我看白帆那難耐的東張西望,搖了搖頭:“我自己過來坐坐。”“這個點你來得太早了。”白帆也跟著搖頭,又有些躍躍欲試,“要不,一會把夏哥叫出來玩?”“也行。”我點點頭,“不過他最近挺忙的,不知道有沒有時間。”“嗨我就隨口一說,要是忙就別喊了。”白帆說,“哪天玩不是玩。”“你倒是現在學得體貼了。”秦恪把熱好的燒卷丟給我,看了白帆一眼,“你林老師這兩天也忙得很呢。”我有些窘迫,白帆扭頭看了我一眼,不明所以地問:“林老師最近在忙什麽?”“我……”我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想了想掐頭去尾地委婉說道,“我前兩天聽說梁硯和林家的事,有點好奇他們是怎麽打起來的。”“啊,你說這個啊。”白帆有些困惑地撓了撓頭,“你怎麽不來問我,我知道啊。”我和秦恪一齊看向他:“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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