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來到明天晚上。下課後, 蘇羽跑到校門口,跟鍾玲一行人集合。他們坐上出租車,興衝衝的直奔火鍋店。為了照顧蘇羽的胃, 大家心照不宣的點了微辣和清湯的鴛鴦鍋。服務員剛把鍋底端上來, 蘇羽就直勾勾的盯著飄紅油的辣鍋流口水。好不容易等鍋底沸騰起來, 蘇羽第一時間將牛羊肉撒進去。像餓了一年多的野人總算能吃上肉了,蘇羽眼冒綠光,將筷子夾在手中, 準備一會兒等肉熟了, 第一個衝衝衝。輕薄的肉片在底鍋裏上下翻滾幾次,就熟的差不多了。蘇羽眼疾手快的夾起一片,在調料盤裏一滾,急不可耐的塞到嘴裏去。麻辣鮮香的味道在口腔內擴散開, 讓人陶醉不已。蘇羽快要感動哭了, 沒出息的吸了吸鼻子,眼眶緋紅。太好吃了, 怎麽能這麽好吃?他居然能忍住一年多不碰這麽美味的東西?蘇羽一開始還壓抑著自己,怕腸胃不爭氣,跟他鬧不痛快。後來發現自己一點事都沒有, 蘇羽索性敞開了肚皮吃, 肉添了一盤又一盤。連他的同學都被他的吃相震驚到了, 鍾玲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規勸一句:“蘇羽,你不太能吃辣, 還是少吃一點吧, 我看你鼻尖都辣紅了。”“沒事。”蘇羽毫不當回事的擺擺手:“我就偶爾吃一次,你吃你們的, 別管我了。”蘇羽一口肉,一口飲料,大快朵頤,逍遙似神仙。他本來喝的是常溫飲料,後來發現不解辣,索性叫來服務員,給他換成冰鎮的。反正辣都吃了,喝一口涼的有什麽關係?一直到飯局結束,蘇羽肚子都吃撐了,胃也不曾鬧丁點別扭,簡直讓他大喜過望。這是不是說明,以後他都不用忌辣忌涼了,他的好日子就要來了。但在確認胃養好前,還是不要讓男人知道自己背著他偷偷犯禁了。鍾玲一行人吃完飯就打車回學校了,蘇羽卻沒急著給男人打電話,而是偷偷躲進火鍋店的廁所裏,從口袋內掏出兩瓶提前準備好的噴劑。他現在周身都縈繞著火鍋味,郝樊生了副狗鼻子,這樣回家的話,肯定要被男人抓個現行。看著鏡子裏小嘴紅嘟嘟的自己,蘇羽攥緊了拳頭,開始消滅犯罪證據。他擰開水龍頭,接連往手心裏擠壓好幾泵洗手液後,認認真真的搓洗起來,連手指縫都不放過。緊接著,他打開漱口水的蓋子,仰頭咕嘟咕嘟灌進嘴裏。蘇羽鼓起腮幫子,讓漱口水在嘴裏來來回回的翻倒,最後才呸的一口吐掉。這樣接連重複好幾次,一整瓶漱口水都被他霍霍幹淨了。蘇羽抬起手對著掌心哈一口氣,確認火鍋味全被水蜜桃的清甜覆蓋,這才心滿意足的的將所剩無幾的漱口水瓶丟進一旁的垃圾桶。工序處理的差不多了,還剩最後一項。蘇羽拿起旁邊的香水,對著自己從頭到腳一通亂噴,直到嗆的自己忍不住咳嗽才住手。這下好了,一點火鍋味也聞不出來了,可以給男人打電話了。蘇羽掏出手機,調出郝樊的聯係方式,正準備撥過去,這時候,卻不知想到什麽,又把手機放回褲兜裏。他離開衛生間,從火鍋店的正門走過去,經過一條街,最後停到巷尾的烤肉店門口。蘇羽這才拿出手機給男人打電話,說可以來接自己了,掛斷電話後就把烤肉店的地址發了過去。完美!他怎麽能這麽聰明?這下就算男人的狗鼻子再怎麽靈敏,也不可能聞出自己剛才吃火鍋了吧?郝樊沒讓他等多久,黑色邁巴赫赫然出現在視野裏。蘇羽“嗖”的一下鑽進車裏,雙手攥緊書包,耳朵高高豎起,擺明一幅防備的姿態。雖然篤定男人不可能發現,但他做賊心虛,所以等著看郝樊的反應。自家媳婦一坐進來,郝樊就捂住鼻子,皺起眉頭:“大寶,你怎麽噴這麽多香水?不是跟同學聚餐去了嗎?香水味這麽濃還怎麽吃東西啊?”“我沒噴,是……是韓芳茹吃飯時,從包裏掏手機,不小心把香水打碎,弄到我身上了。”蘇羽的眼睛左右亂瞟,拉出女同學來為自己背鍋。郝樊絲毫沒起疑心,大大咧咧的將話題揭了過去:“這樣啊,你們吃的這家烤肉嗎?味道怎麽樣?”“還行吧,就一般的烤肉味,沒什麽特別的。”蘇羽藏在書包下的手緊張的捏在一起,已經開始冒冷汗了,還好額前有碎劉海遮擋,不仔細看也瞧不出什麽異樣。他又沒吃過,怎會知道味道如何?男人能不能別問了,趕緊開車回家啊!“行,玩累了吧?那咱回家早點睡覺。”說完,郝樊收回視線,發動車子,朝家的方向駛去。蘇羽這才暗自鬆一口氣,將提著的心放回肚子裏。成功蒙混過關,那他以後是不是也能這麽幹?蘇羽在心裏打著不可告人的小算盤。回到家,洗漱完後上床睡覺,蘇羽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已經沒那麽鼓脹了,看來消化的差不多了。蘇羽奸笑一聲,給自己蓋好被子,滿足的倒頭睡去。本以為這件事能完美掩蓋過去,卻不曾想,睡到半夜時突然開始胃疼,直接把他從睡夢中疼醒過來。蘇羽蜷縮起身體,單手捂著腹部,痛的直哼哼。“大寶,發生什麽事了?”郝樊隱約聽到些動靜,跟著睜開眼。他順手打開床頭燈,意識還有些混沌,但看清蘇羽疼到冒汗的模樣後,登時就清醒了。“媳婦,怎麽了,哪不舒服?”郝樊忙把人摟進懷裏,眉頭緊皺,急的額上的青筋都快要爆出來了。“哥,我……我胃疼。”蘇羽疼的臉都白了,痛苦的佝僂著身體,指尖都在微微顫抖。“怎麽會突然胃疼呢?不是好久沒犯毛病了嗎?”郝樊拉開蘇羽的手,轉而將自己寬厚的掌心覆蓋到蘇羽的腹部,輕輕揉搓著,試圖用他略高的體溫來緩和蘇羽胃部的痙攣。聽到這話,蘇羽抿緊嘴唇,突然不吱聲了。“哥問你話呢?為啥不吭聲?胃好好的咋會犯毛病呢?”郝樊因為太過著急,語氣不自覺加重了些,聞言,蘇羽縮了縮脖子,沒出息的落起淚來。一滴滾燙的淚水濺落在手背上,男人愣了一下,隨即眉頭皺的更緊了。郝樊太了解自家媳婦了,話沒說上幾句就一副哭唧唧的模樣,準是做錯了事不敢承認,先哭兩聲博取同情。男人何其聰明,略一思索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整明白了。蘇羽那拙劣的演技按理說不可能騙的過他,完全是因為郝樊壓根沒懷疑過自家媳婦。“蘇小羽,你是不是背著我亂吃東西了?今天同學聚會到底去哪吃的,你給我說實話。”男人登時就炸了,質問的語氣不是一般的凶,蘇羽被他吼的直哆嗦,眼淚落得更凶了。“問你話呢?怎麽不吭聲,到底吃什麽了?自己的胃啥情況你不清楚嗎?”男人很少對他這麽疾言厲色,在一起多少年了,郝樊也就凶過他兩三回,每回都是他不聽話亂吃東西導致的。“我……去搓了頓火鍋,我想著胃已經一年多沒犯毛病了,應該不會有事。”蘇羽小心翼翼偷瞄一眼男人的臉色,囁嚅的解釋道。“你想著?你想著好使嗎?它聽你的嗎?你以為你有多大能耐?”“哥,別凶我了吧?”蘇羽哭著往男人懷裏鑽,委屈巴巴的賣慘,試圖用可憐來平息郝樊的怒火:“哥,我胃疼,你再幫我揉揉吧。”“你還知道疼?我怎麽跟你說的?你又怎麽答應我的?還有臉跟我哭哭賴賴的喊疼?”蘇羽都快疼岔氣了,還要忍受男人的數落,他癟著嘴回望郝樊,眼淚不要命的往下砸。他知道自己的做的不對,可就是控製不住心底的委屈。男人非要在這個時候跟他爭論對錯嗎?就不能先管一管他的死活?“那我吃都吃了,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他還敢頂嘴?郝樊本就憋著火,結果自家媳婦又沒個認錯的態度,他一時沒控製住,說話就難聽了些:“你還有理了?你自己亂吃東西,我還不能說兩句了是吧?““不能,就是不能。”蘇羽抓起枕頭,狠狠朝男人砸過去,崩潰的哭吼:“我不要你管,走啊!你滾!”郝樊抬起手隔空戳了戳蘇羽的腦瓜,麵色不是一般的難看,瞧那模樣應該是氣急了,打算跟蘇羽好好吵一架。但不知道為什麽,話沒說出來又被他咽了回去,憋了半晌隻吐出來一句:“行,我滾,這日子不過了,愛咋咋地吧。”說完,男人赤著膀子走下床,氣的摔門而去。在男人走後,蘇羽抓住身下的床褥,模樣呆呆的望著臥室的房門,似是盼望著男人下一秒會再推門走進來,把他擁進懷裏,好好哄一哄,再輕聲細語的關心下他的胃有沒有好點了?還疼不疼?可他等了許久,大門依舊紋絲不動,蘇羽放棄了,挫敗的垂下頭去,眼淚掛在睫毛上要掉不掉。胃更疼了,針紮一樣,像是要把他整個人從中間撕開。蘇羽絕望的蜷縮成一團,把臉埋進枕頭裏,眼淚落得更凶了,沒一會兒的功夫便打濕了枕麵。郝樊居然不管他了?居然就這麽走了?還說不跟他過了。在一起這麽多年,男人從沒朝他發這麽大的火。蘇羽茫然又無助,跟郝樊吵架的經驗太少,以至於遇到眼下這種情況,他都不知該如何處理?要不還是把男人追回來吧?他不是真心想讓郝樊滾的,隻是太生氣太委屈,才會口不擇言。蘇羽試圖翻身下床,可他剛撐起身體,胃突然一陣絞痛,蘇羽麵上最後一絲血色也消退幹淨,悶哼一聲後,又栽回枕頭裏。這時候,臥室的房門“砰”的一聲被人從外麵推開了,郝樊沒好氣的走進來,周身裹挾著深秋的寒氣,手裏還拎著特效胃藥和一杯溫開水。因為自家媳婦太久沒犯胃病,家裏備的特效藥全過期了,郝樊下去翻找藥箱才發現不能吃了,沒辦法,他隻能匆忙開車去附近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店買最新的回來。礙於蘇羽剛才的態度,郝樊心裏憋著口惡氣,可一抬眸看到自家媳婦一動不動趴在枕頭裏,男人的瞳孔驟然一縮,還以為蘇羽是疼昏了過去。“大寶,你咋樣啦?”郝樊三步並做兩步衝上前,把藥和溫開水撂到床頭櫃上,慌忙把蘇羽從柔軟的枕頭裏挖出來。見自家媳婦還清醒著,隻是哭了很久,眼下紅鼻頭綠眼睛的,小臉看上去有些淒慘。可嚇死他了,沒事就好,郝樊這才鬆口氣。蘇羽剛才還想把男人追回來,眼下見郝樊自己回來了,他忽然又不想道歉了,甚至於還矯揉造作的推搡男人兩下,任性的鬧著脾氣:“你不是不管我了嗎?那你走吧,別回來了。”“哪能不管啊?”郝樊不肯退開,坐回床邊把人摟進懷裏,邊用掌心幫自家媳婦揉搓著腹部緩解疼痛,邊耐著性子解釋:“哥那不是給你拿藥去了嗎?胃一直疼著可怎麽行?”“那你拿個藥要離開這麽久嗎?”“家裏的藥過期了,哥臨時開車出去買的。”“那你走之前,還說不跟我過了呢!”蘇羽對男人橫眉豎眼,沒個好臉色,揪著郝樊說過的話不撒口,非要挑出點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