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箏皺著眉頭,又難過又愧疚,腦袋幾乎埋進衣領裏:“我應該早點向你確認,就不會有這麽多誤會了。”“沒事,都過去了。”邱勻宣語氣輕鬆,似乎真的不在意了一般,還反過來安慰穀箏,“照你這麽說,我也有問題,在c市約見麵那次,我沒向你坦白我的身份。”穀箏連忙搖頭:“這不是你的問題。”“而且你救了貪吃鬼,我們扯平了。”邱勻宣說著,看了一眼穀箏的手臂,“疤還在嗎?”“消得差不多了。”穀箏回,“再等一陣可能就看不太出來了。”“那就好。”邱勻宣笑道,“那次真的謝謝你了。”話題被邱勻宣不著痕跡地扯開了,穀箏也不好再繞回去,隻能順著邱勻宣的話往下說。“貪吃鬼怎麽樣了?”“已經適應了,就是膽子小,我不在的時候隻能讓謝尤幫忙照顧,請阿姨來的話,它會躲著不出來,連貓糧也不怎麽吃。”邱勻宣歎了口氣,有些犯愁的樣子。穀箏知道邱勻宣忙起來經常不著家,還以為那個叫謝尤的學長空閑時間多,才會幫忙照顧兩隻貓,上次問了一下藺川,結果得知謝尤也非常忙,和朋友合夥開了一家工作室,創業初期,工作和生活幾乎融為一體。這麽想著,心裏的話脫口而出:“我空閑的時間比較固定,如果謝尤學長沒有時間,我可以幫忙喂貓。”邱勻宣想了想,沒有直接答應:“要是貪吃鬼也躲著你呢?”穀箏倒是忘了這一茬,猶豫著說:“我之前抱過它,也許它不會怕我。”“我記得你在我家留宿過吧?”邱勻宣說,“那天早上好像隻有三條出來了。”穀箏噎了一下。他才想起來,那次他在邱醫生家裏呆了一宿,貪吃鬼也躲了一宿。“我後麵外出的時間少,忙不過來的時候,謝尤還是可以幫我一把的,不管怎樣,都謝謝你了。”穀箏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動了動,這個天已經很冷了,可他的手心裏還是滲出了一層細汗。一股澀意蔓延上喉頭。穀箏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就是難受得要命,和邱勻宣之間這種不尷不尬又遠不了也近不得的氣氛讓他感覺心裏活像有貓爪在撓,以至於每一口呼吸都那麽的不順暢。還想再說什麽,卻見邱勻宣抬手看了下表。這動作的意思很明顯了。“時間不早了。”邱勻宣說,“你還沒吃飯吧?”穀箏搖了搖頭:“我才從家裏過來。”不知怎的,他竟以為邱勻宣要喊他一起吃飯。然而邱勻宣並沒這個打算,隻道:“那你快回學校吧,你們學校的食堂不是晚了就沒什麽菜了嗎?”穀箏愣了許久,呆呆應了一聲。邱勻宣朝他笑笑,提著袋子往回走。“邱醫生!”穀箏連忙把人喊住,見上下的樓梯間都沒什麽人了,便說,“我前天下午回家的時候在學校裏碰到謝洲了,他向我打聽你和藺川的事,他好像不知道我和你認識,以為你和藺川之間有點什麽。”邱勻宣停下腳步,沉吟片刻,回道:“我知道了,謝謝你。”穀箏之前就沒見過邱勻宣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說這麽多次謝謝,每一聲都像一把小錘子似的,用力敲在他的神經上,每聽一次,他就心頭一跳,緊接著感受到了一陣深深的無力。“謝洲似乎不是一個好打發的人,他會不會找你麻煩?”穀箏問。邱勻宣和藺川之間沒有一點關係,倒不怕謝洲查出什麽,隻是邱勻宣喜歡男人的事板上釘釘,萬一被謝洲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借題發揮。畢竟邱勻宣的工作單位擺在這裏,穀箏擔心謝洲狗急跳牆,跑到醫院裏來鬧。“他找我什麽麻煩?”邱勻宣不以為然地說,“犯錯的人是他,要是那天晚上他和他的好兄弟謝越都留個心眼,別各自在酒局上喝得爛醉,也不會被我鑽了空子,你室友的爸媽可沒那麽好應付,估計往後一段時間他們都得焦頭爛額。”穀箏說:“我是擔心……”“擔心我喜歡男人的事被他們知道?”穀箏點了點頭。邱勻宣轉身走到穀箏麵前,一本正經地問:“你見過我和除了你以外的哪個男人走得近嗎?”穀箏搖頭。“你見過我對除了你以外的哪個男人說過喜歡嗎?”穀箏抿了抿唇,接著搖頭。“你見過我對除了你以外的哪個男人主動過嗎?”穀箏還是搖頭。“那不就得了?沒有事實依據,所有猜測都是捕風捉影罷了。”邱勻宣話音一頓,又說,“至於我和你,以前不是那種關係,以後也不會是那種關係。”穀箏怔怔聽著這話,隻覺一顆心都涼颼颼的,似乎在直愣愣地往下墜。邱勻宣的眼神不閃不避,直勾勾地盯著他,雖然臉上的笑容淡去一些,但是表情坦坦蕩蕩:“所以我有什麽好怕的?”穀箏艱難地咽下喉間的澀意,扯了下嘴角,想笑卻笑不出來。“也是。”他聽見自己回答。最後,穀箏逃也似的離開了醫院。回到學校,剛好趕上飯點,他沒和寢室裏的其他人一起去食堂吃飯,在便利店裏買了兩個飯團,囫圇吃完便匆匆忙忙跑去圖書館了。圖書館是晚上十點半關門,穀箏硬是耗到最後一刻才收拾東西。走出圖書館,夜幕裏不知何時又飄起了小雪。穀箏把羽絨服的帽子扣到腦袋上,埋頭走了一段路,才想起來摸出手機看上一眼。屏幕上顯示出三個未接來電。穀箏心下一緊,手指扣在手機邊緣的力道都不自覺地大了幾分,他連忙解鎖手機,點到通話界麵。隻見李既標紅的名字出現在最上方,名字後麵跟了一個括號,括號裏是3。穀箏望著手機屏幕,一口氣慢慢吐出來,然後沒了力氣。他沉默地走到宿舍樓下,打開了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又是李既打來的電話。穀箏站到花壇邊上,任由源源不斷的雪花落在自己的頭發上和衣服上,他拍也不拍一下,雪花化成水浸進發間,濕漉漉的,又涼得很。他的頭皮都是麻的。“表哥。”“你怎麽才接電話?”李既抱怨的聲音響起。“我在圖書館裏,把手機靜音了,剛從裏麵出來。”穀箏平心靜氣地解釋。“你也呆得太久了吧,真是坐得住啊。”李既說完,話鋒一轉,“對了,你什麽時候來醫院的?也不等我一下,我們難得碰麵,還想著忙完了和你一起吃頓飯。”以前李既從不說這種話,他嫌穀箏是個悶葫蘆,連和穀箏坐在一塊兒都不樂意,現在倒喜歡起了穀箏的悶葫蘆性子,什麽話都往穀箏這裏倒,變成了穀箏想方設法地避著他。“下午五點多。”穀箏說,“我看你在忙,就沒打擾你。”“哎呀。”李既說,“我不是給你發了微信說我下午六點多下班嗎?”穀箏默了一瞬,回道:“我在路上,手裏提著東西,沒看手機。”李既無語了一會兒,又絮絮叨叨地說起來:“自從我輪到這邊後,要見上邱老師一麵就特別難,現在邱老師也不來我們學校上課了,遠遠看他一眼都沒機會,我們隔得遠,我又不好經常打擾他,真羨慕之前分在邱老師手下的實習生,也不知道邱老師明年還帶不帶學生,但帶不帶都輪不到我了。”穀箏用腳掃去花壇下麵的雪,垂著眼皮,一聲不吭地聽著。李既愛念叨,他很少把李既的話聽進耳朵裏,通常不是走神就是想自己的事。這會兒卻聽得認真。心裏也酸酸澀澀。“今天我朋友找我,說想把他堂姐介紹給邱老師,讓我去探探邱老師的口風,我怎麽探?我總不能直接問邱老師為什麽還不結婚吧?不過話說回來,邱老師會不會早有結婚對象了?隻是沒說出來而已。”穀箏在冷風中吸了吸鼻子,聲音很悶:“我不清楚。”“對了。”李既突然想起什麽,“你不是說邱老師有女朋友嗎?後來有人去問,邱老師說他沒女朋友啊,你是不是搞錯了?”穀箏已經忘了自己說過的話,不知道是不是在這裏吹了太久的冷風,把腦子都吹僵了,他想了很久才想起來。哦……那次啊。邱醫生相親那次,他誤以為相親對象是邱醫生的女朋友。“那次是我搞錯了。”穀箏說,“那個女人不是邱醫生的女朋友,隻是邱醫生的相親對象,他們沒成。”“你和邱老師不是關係很好嗎?連這個都搞錯?”李既不可置信地說。穀箏瞬間沉默下來。空氣凝固半秒。李既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了,想找補卻不知道要怎麽找補,隻好僵硬地轉移話題:“你還沒下載那個軟件嗎?”穀箏忍住胸腔裏翻滾的情緒,悶悶應了一聲:“下載了。”“注冊賬號了嗎?”“注冊了。”“等會兒我把我的id發你,你私聊我,我拉你進群。”李既說。其實穀箏對進群沒有一點興趣,對那些所謂的學習資料更沒有一點興趣。可他此時難受得緊,堆積在心裏的負麵情緒像洶湧的浪潮一樣一波接一波地衝擊向他,他微弓著背,呼吸越來越不順暢,鼻子涼得仿佛快要結冰。他隻想趕緊掛斷電話。“好。”他聽見自己說話十分勉強,“那我先掛了。”夜裏,李既在微信上發了自己的id。然而穀箏顧不上看,他衝了一個熱水澡,躺到床上,意識團成一個氣球,被注入氫氣,開始往雲端上飄。他兩腳都不著地,一直飄啊飄。可身體並不輕鬆,和意識形成兩個極端,像被關在一個火爐裏,炎熱到扭曲的空氣淹沒了他的身體,高溫炙烤著他,他甚至能感受到汗水不斷從毛孔裏溢出的過程。這份煎熬一直持續到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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