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林:“所以你選擇,用刺痛我,看著我為你癡狂,為你讓步底線,為你低頭,來證明我是愛你的,得到片刻的安全感。”靳修臣表情一瞬痛苦,他低著頭不敢看周煜林:“對不起。”嗓音很輕,卻很鄭重,這幾個字哪怕他已經在腦子裏演練了千萬遍,但真的說出口時,還是那麽艱難。周煜林隻是平靜道:“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好像有一隻手,無形中狠狠捏了把他的心髒,靳修臣沙啞著聲:“我理解。你不用接受,但我必須為自己犯過的錯誤道歉。”周煜林又說:“雖然感覺這個問題很可笑,但還是想問一下,你當初說,對我膩了,這是真的嗎。”靳修臣呼吸都很輕:“我、我分不清……我對那種每天都惶惶不安,恐懼又煎熬的日子膩了,對每次看到你,都會想你到底愛不愛我這種事也膩了……我受夠了,所以我當時,潛意識排斥你,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膩了……”因為看見周煜林,就意味著他將陷入恐慌,腦子裏會有很多個聲音,在嘶吼、尖叫,一遍遍跟他說,周煜林不愛他,他不值得被愛。那時靳修臣不知道自己病了,他被那些腦子裏幻聽的聲音所左右,被心底那些惡劣的念頭左右,怎麽抗爭都沒用。最後原本就性格多疑、惡劣的他,終於在周煜林麵前失控了。說靳修臣對周煜林的那些惡意是故意的,不如說,他原本就是那樣一個劣根性的人。他的惡意,來自於他本身惡劣的本性,甚至是無意識的。隻是此前十年,因為愛周煜林,他一直都在偽裝,而且藏得比較好,愛意又本身就具有美化功能。而婚後,靳修臣惡劣的那一麵,終於因為病症的催化,在周煜林的麵前展露了出來。就好像,一條原本就會咬人的惡犬,除了主人外,看見誰都會發瘋地咬。但在主人麵前,它卻是一條會搖尾巴、會撒嬌示愛的乖巧好狗。有天這條狗病了,得了狂犬症,於是最後的理智和情感也喪失了,它看見主人照樣發瘋咬。人都說,要去愛一個本身就很好的人,就好像,買狗的時候,要去挑一條本身就溫順乖巧不咬人的狗。但周煜林沒辦法,他就是碰上了這麽一條性格惡劣的瘋狗,這條狗好的時候,對他也是極致的溫柔乖順,但後來發病了,就開始咬他。聽完這些,周煜林心裏大概有數了:“我懂了。我不會原諒你,但我也不再恨你。”兩個十年,就當前後抵消吧。周煜林在知道溫浩嘴裏的那個十年後,他一度陷入混亂,這種感覺,就好像當初他被靳修臣傷害,一邊想分手,一邊又念著過去的感情,心軟和掙紮交疊。宛如身上有個點又痛又癢,想撓,卻不知道往哪兒撓,怎麽都撓不到。周煜林想了好幾天,他的情感經曆了一場難受的拉扯,他不斷地反問自己。要原諒嗎?但過去讓他那麽痛苦,這個人確實傷害了他不原諒嗎?但這個人也真切地對他好過,在他不知道的時間裏,不求回報地對他好過如果他故意抹掉那些好,裝作不知道,不去看,那他往後該怎麽麵對自己?他還能挺起胸膛做人嗎。到這個時候,周煜林才明白,靳修竹說的‘人要活得問心無愧’,這句話多有道理。最終,周煜林選擇取折中,他不再恨著靳修臣,但也對曾經那些傷害,以及靳修臣利用他、欺騙他感情的事兒,保持不原諒的態度。而且,他們在一起的那十年,周煜林如今想來,靳修臣也不是對他全然沒有過真心。陸序以前有句話問得很對在火爐旁烤火的人,會感受不到溫暖嗎?周煜林是真切地,感受過溫暖和愛意的,就是因為感受過,得到過,所以在婚後,靳修臣突然變了後,他才會有那麽大的落差,被傷得那麽深。其實這一點,在過去的一年多裏,周煜林心裏是隱約明白的。他就是感情上接受不了,自己被欺騙和利用。所以他故意不回頭看,故意去忽略曾經靳修臣給過他的愛和好。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恨得那麽幹脆果斷,那麽理所當然,才能大步地勇敢往前走,絕不回頭。如今,溫浩告訴周煜林的那些事,在他的心上開了條口子,強迫他去正視、審視過去。周煜林也終於不得不承認,其實靳修臣對他有過真心,他感受過的。聽到‘不再恨你’這句話,靳修臣木然地怔在那裏,連呼吸都忘了。周煜林:“我不恨你,不是因為你,隻是為了我自己好,我的人生中沒有過道德汙點,不想以後心有愧疚。”“過去十年,你欺騙我,利用我的事兒,我也不計較了。”“所以,你放過你自己,也放過我吧,好好養病。”周煜林說完這些話,就轉身離開了。他始終那樣淡然,適從,全程都很平靜。心裏卻有一種,說不明的輕鬆感。而靳修臣,僵硬地站在原地,看著周煜林一步一步地,從他視線裏消失。很久後,他才抖著手,捂住自己的臉,雙肩顫抖不停。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真的被周煜林從恨意中解放了。就宛如一直以來,拴在脖頸上讓他窒息的鎖鏈,終於被卸下。他終於,能喘口氣了。回家後,周煜林本打算好好睡一覺,但一隻腳剛踏進客廳,就看見韓美美和明黎正坐在沙發上,臉色凝重。周煜林走過去:“師姐,師哥,出什麽事了嗎。”韓美美了聲:“你師哥,他家裏長輩突然逼婚,要他跟一個麵都沒見過幾次的紈絝子弟結婚,真可憐,可憐蟲一個。”明黎:“好了,不要跟林林說這些。”周煜林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便順手倒了杯熱水給明黎:“那師哥打算怎麽辦?”明黎一臉輕鬆地笑:“涼拌。”韓美美手撐著腦袋,懶懶地靠在沙發上:“誒,要不你脫離家族撒,跟他們劃清界限。”明黎掃了她一眼:“說的是人話嗎。”家族是他爺爺的心血,後來交到了他父親手上,父親也為這個家殫精竭慮,再後來父親去世,家族就交到了他手上。他不可能讓兩代人的心血白費。韓美美歎了聲:“你說說你,你好歹也是家族的掌權人,怎麽就被你叔叔伯伯拿捏了。”明黎垂著眼:“我雖然掌權,但家族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家族,叔伯們手裏也握著能跟我抗衡的權利。”他跟家族中的長輩,算是互相製衡掣肘。在麵對家族發展的事情上,大家同仇敵愾,一致對外,但內部爭權奪利的鬥爭,其實從未停歇。明黎坐在那個位置上,也並不好過。他又本來就不擅長,也不屑於那些工於心計的鑽研之道,隻喜歡珠寶設計,麵對叔伯們的算計,他日子過得一直都很艱難。韓美美:“呀,怎麽辦啊,小明你可怎麽辦啊。”周煜林想起上次的事兒:“師哥你不是說,你爺爺會幫忙拖住長輩們嗎。”明黎垂下眼:“爺爺忽然病了。”老爺子一病,那些長輩們就覺得這是個好時機,開始算計明黎。勢必要榨幹明黎的最後一絲價值,為家族、或者說是為他們自己,謀取更多的利益。而明黎的婚姻,是他們盯上好久的肥肉。兩個大家族聯姻,其中帶來的利益可想而知,所以大家族中的子弟們,才有那麽多被迫聯姻的。淩數跟靳修竹之間的悲劇,也是這麽開始的。周煜林拍拍明黎的肩:“師哥別擔心,會好的。”明黎隻能勉強撐起一個笑。韓美美在旁邊看著兩人,腦子忽然一轉:“我有個絕妙的主意,要不要聽聽?”兩人都看向她。韓美美來勁兒了,坐起來,拉著兩人的手放在一起:“你倆在一起不就行了嗎?”周煜林和明黎都是一驚。明黎表情複雜:“族裏長輩們不會同意。”韓美美嘖了聲:“明黎你是不是腦子讀書讀傻了,用得著他們同意?你直接跟小寶,先斬後奏,你們都已經在一起了,那些老東西還能怎麽著?”明黎輕吸一口氣,下意識看向周煜林。周煜林似乎在沉思,抿著唇沒有說話。明黎試探說:“怎麽先斬後奏。我說我跟他在一起了,別人信嗎。”韓美美:“當然是,想辦法讓大家都看到,昭告天下啊。等圈子裏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你的叔伯們信不信還有什麽關係呢?”“就算那時他們還是不放棄,但圈子裏的人,都知道你有愛人了,誰煞筆啊還願意跟你聯姻?這些大家族的子弟,大家也是要臉麵的,說出去也不好聽是不。”明黎琢磨了下,這個辦法,確實是眼下的最優解,他眸子都亮了幾分。再次把目光投向周煜林,明黎欲言又止:“林林,你怎麽想。”周煜林靜默片刻:“其實這個人,不一定非得是我,對嗎。”明黎的心,一下涼了半截,但他麵上仍然露出一個笑:“對。”韓美美擺擺手:“漏漏漏,前陣子,明黎帶小寶去家族宴會上露臉了吧,還見了明家的老爺子對吧?”周煜林怔了下,點頭。韓美美:“那就非得是你,這樣可信度才高,那天的宴會,肯定很多人都瞧見你了。老爺子一出來作證,那不相當於官方認證嗎。”“而且明黎這人,一門心思鑽進了珠寶設計,他身邊除了咱倆,都沒有人,他要找別人,誰會信?”韓美美其實是抱著撮合兩人的心的,這一年裏,明黎對周煜林百般嗬護的好,她都看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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