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全國音樂生擠破腦袋也想上的頂尖學府。沈迭心很少那樣燦爛的笑過。他是真心覺得自己的未來充滿光明。他手裏還捏著一張照片,他在見麵前和檀木預演過很多次。他已經十八歲了,談戀愛不再是禁忌,隻是……他的戀人是個男人。但也許姐姐會包容他這個見不得光的取向……沈迭心深呼吸,沈采薇卻比他更早開口。“恭喜你。”沈采薇說。但是她知道,這句恭喜說得太早。沈迭心的未來即將被她接下來的話所改變。她不否認自己的自私,可是她也勸說自己。在她小的時候已經照顧過他了。所以在他長大之後照顧她的孩子,也是一種平等交換。她想了很多勸說的理由。有煽情的,有強硬的,還有一些用道德來綁架的。隻是這些都沒有用上。她隻是解釋了自己為了結婚所以不能再撫養未婚生育的孩子,沈迭心就接過了她給的負擔。十八歲的沈迭心還沒想好自己的將來會怎樣,就成為一個新手父親。然後他得知了自己被設計簽下的名字還有按下的指紋,全部都成了父親揮霍的底氣。父親借的錢,用他的名義貸的款,加起來足以他和沈采薇兩個人一輩子都無法喘息。沈采薇嫁給富豪劉成鈞,過上了她幻想中的富太太生活,也將找上她的債務還了幹淨。可是沈迭心並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他帶著南南,輾轉找了很多工作,可即便他一刻都不休息,也不可能靠著普通工作還上欠款。在別人的介紹下,他來到了twilight,這個s市最奢侈的銷金窟。他知道介紹他來的那個人不懷好意,可是麵對高薪資,他動搖了。一麵是乖巧可愛但跟著他顛沛流離的女兒,一麵是早已被各種潛規則汙名化的工作……沈迭心決定放手一搏。來到twilight的第一天,他青澀的模樣和周圍所有人和事都格格不入。但主管看破他的局促和猶豫,淡然地告訴他:“你看這裏的所有人,他們來的時候都像你這樣,但現在也都做得很熟練了。”這裏不缺漂亮女孩,也不缺漂亮男孩。但穿著裙子的漂亮男孩,急缺。“時代開放了,我們的服務對象是所有人。”主管這樣說,同時給沈迭心找到一條純白的裙子。“想要錢,就要豁出去。”沈迭心拿著裙子的手有些發抖。不就是唱歌……歌劇裏也有男扮女裝。沈迭心忍著自己不去想小時候穿著姐姐衣服的回憶,換上那件顏色潔淨的長裙。走出更衣室,想象中的厭惡眼神並沒有出現。別人直勾勾地看著他,赤.裸地把欲.望寫在眼底。主管笑著把他引進一間包廂,“好好唱。”裏麵坐了二十多個男男女女,有顧客,也有twilight的歌手和銷售。沈迭心握著麥克風,用顫抖的氣息唱了一首不成調的歌。他收獲了許多掌聲。也有人遞上酒杯。沈迭心不知如何拒絕,接過酒杯在手裏握著,在燈光閃爍的環境裏,無措的眼神像受驚的鹿。“喝啊,這酒好喝的。”沈迭心躲過那人的手,低聲說:“我不會喝酒。”對麵的男人愣了愣,臉上的笑容更加深了。“你可是賣酒的,不能喝酒怎麽賺錢你?開一瓶這個,你就能三百塊提成。開一瓶那個,提成就有五百。”提成三百和提成五百的酒,沈迭心分不清。但那個為了拿到五百提成的銷售,已經坐在別人的腿上,用嘴傳遞著另外一人喂來的冰塊。沈迭心不可控製地想要離開,他放下手裏的酒杯,“我不會……我要走了!”他一直起來,就被拽著手腕重新跌坐回沙發上。“點到為止的推脫是情趣,過了這個度,就是給臉不要臉了。”冒著刺鼻酒味的杯子被抵在沈迭心唇邊。“快喝。”被扼住的下巴捏得生疼,“別逼我卸了你的下巴。”嗆人的酒水順著口腔入侵喉嚨。衣領被浸濕。沈迭心濡濕的嘴唇無力地被捏開,細膩的皮肉仿佛柔軟的玉。比女人還要纖細的腰身,還有筆直繃緊的腿……男人灌酒的動作因為注意力轉移而變得鬆懈。沈迭心找到機會,一把將壓在自己身前的男人推開,逃進盡頭的衛生間裏,俯身將胃裏的所有東西嘔了出來。連胃都要一同吐出來,惡心的感覺卻沒有減輕。男人追到門外,暴躁地捶門,怒吼著讓他出來。沈迭心想離開就走。這個地方連空氣都令人作嘔。他的每個毛孔都在排斥尖叫。可手機裏的短信立刻擊退他想要放棄的想法。【一個星期後帶著錢來,不然你和你女兒都跑不掉。】沈迭心無力地跌坐在地。仍由外麵敲門的聲音變成主管。他看著時間,給自己定了五分鍾後震動的鬧鍾。五分鍾,他把所有眼淚哭盡,然後就繼續做那個小蝶。他是男人,是爸爸。穿著裙子也依舊是。五分鍾過去,沈迭心擦幹眼淚。打開門,主管憤怒地質問:“你還能不能幹?不能幹今天晚上也得做完這單!”“我做。”“什麽?”“我做。”沈迭心表情平靜。好像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的頭發越來越長,人也越來越沉默。沈采薇會時不時地給他一些錢,但比起債務,不過是杯水車薪。他麵對的,是個永遠都填不上的深淵。“我能做的,就是不再給他添麻煩,可是……”沈采薇低下眼,這個角度,她和沈迭心異常地相像。麵對這一切,她也不知道如何改變。她抹了把臉,淡淡地說:“事已至此,我說什麽都顯得很虛偽。”譚臣黝黑的眼眸陰沉如海,喉嚨像是被卡住般,艱難地問:“所以他……沒有未婚生子,拿了錢也隻是為了還債。他也不是……不是……”“不是出來賣的。”在最初,譚臣就是這樣猜測沈迭心的。隻不過沈采薇用最直白的話回答了說了出來。從一開始,譚臣想得一切都是錯的。但是到了現在,似乎他再做什麽,都再也沒有彌補的可能了。作者有話要說:第5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