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迭心,我知道你,我是你大二上的樂理老師,可我每次點名,你都沒有出現過。”沈迭心每天打工還債是事實,缺課也是事實。沒有老師會喜歡不尊重教學的學生。沈迭心的手掌被指尖摳的生疼,低頭道歉:“對不起老師,掛科的課我已經在認真重修了。”但老師皺起眉頭,淡淡地說:“如果認真,就不會掛科。”被連接發難,沈迭心更加緊張,漂亮的唇抿成一條。終於,坐在最中間的評委發話了。“沒事,還是讓他先唱吧。還是孩子,別太為難了。”他看起來約有三十出頭,戴著一副眼鏡,看起來十分儒雅。作為主評委,他發話之後,剩下幾個評委雖然仍有不滿,但也不得不作罷。“別緊張,開始吧。”他對著沈迭心微笑。但緊張不是光靠一句鼓勵就能消除的。沈迭心深呼吸,在四雙眼睛的注視下慢慢開口。他有豐富的舞台經驗,但那些……基本都稱不上舞台。聽眾關注他的臉他的腰他的腿,唯獨沒人關注他的歌。但這一次,評委的表情都從起初的滿臉不屑,逐漸變得認真起來。沈迭心想,自己的表現應該還算不錯。一首歌結束,那位指出他不去上課的女老師叫住他。她的眼神中帶著讚賞,“你很有天賦,以後不要再缺課了。”沈迭心用力點頭,“謝謝老師。”幾個評委互相交換了個眼神,最後讓沈迭心出去的語氣都變平和了。走出教室數十米,沈迭心從重重鬆了口氣。他剛才整個人都緊繃著,現在終於能把懸起的心放下來了。這場比賽,他差點就要放棄了。那時候他連學費都補不齊,更別提用兼職的時間參加比賽。雖然現在的他依舊不算輕鬆,但還是決定來拚一拚。這次校園十佳歌手的舉辦規模是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進入總決賽的選手不僅有登上電視的機會,前三名除了豐厚獎金,更能獲得組委會的推薦,得到和悅鼎唱片簽約的機會。這些誘人的條件吸引了諸多躍躍欲試的學生。對於名次和獎品,沈迭心沒有這個野心。這對他來說太遙遠了。這學校裏,有太多有天賦又有努力的人……就比如林聽。沈迭心是芸芸學生中的其中一個,根本沒辦法和林聽那樣的人相比。他隻想讓自己回歸到大學生活,重新找到一些自己仍是華音一份子的證明……至於比賽的結果,盡人事聽天命。-今天多得是隆重裝點自己的複賽選手,一身簡單幹淨打扮的沈迭心反而變得突出。一件簡單的米色大衣,內搭白色高領毛衣,隨意又高級。稍顯寬鬆的牛仔褲和帆布鞋非但沒有拉低身材比例,還更顯得腿長且直。齊肩的長發打理成柔順微卷的法式風格,微風也對他仁慈,拂起溫柔的弧度,輕輕搔過雌雄莫辨的精致麵容。沈迭心低頭走在華音的路上,錯過許多關注他的目光。忽然,有人在背後叫出他的名字。“沈迭心。”轉身,是那位替他解圍的男評委。他笑著走到沈迭心身邊,手裏還拿著打分資料。“你是華音流唱的學生嗎?”“是的。”評委自然地向前走,沈迭心遲鈍了一下,沒有跟上去,評委說:“啊,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宋慈,現在在經營一家小有名氣的音樂工作室,也在華音聲樂歌劇係代課。”他的笑容看起來很有親和力,沈迭心放低了戒心,叫了聲“宋老師”。宋慈似乎對沈迭心的禮貌很滿意,點評起他這次表演的不足。“這次唱得不錯,但還是有些緊張,好幾個氣口和高音都沒有處理好。”沈迭心認同地點頭。“但你的自身條件很好,畢竟還是學生,要是能有個負責的老師手把手教你,你的前途無量。”他自然地拍了拍沈迭心的肩膀,用一般老師對待學生的語氣詢問:“你去哪裏?”沈迭心沒有多想,回答:“去西二門。”宋慈笑了笑,“正好順路,我也去西二門。”-譚臣坐在車裏等著。為了減少麻煩,他今天開了林聽沒見過的車,自己也沒打算下車。但在當沈迭心和另一個男人有說有笑地從校門走出來,譚臣開門下車的動作比他的思考更快。但他把車停得太遠,走到沈迭心附近之前,那個男人已經上了別的車。人走了還沒完,沈迭心甚至還要目送車子離開。譚臣三步並兩步,上前拽住沈迭心的胳膊。沈迭心原本還含笑的目光瞬間就凝固了。譚臣冷聲問:“那個人是誰?”“一個老師。”“老師?”譚臣扯了扯嘴角,“老師和學生說話的時候會用那種眼神嗎?老師走了,學生還用看著他離開嗎?”沈迭心啞然,“你想多了。”“你應該還記得我和你說過什麽。”譚臣再次提醒沈迭心,他的人必須足夠幹淨。被陡然潑了髒水的沈迭心抿唇,低聲說:“我和他隻是師生,今天才第一次見。”他以為自己都習慣了。但這次卻忍不住為自己辯駁。他的過去就算不堪,也不代表他以後都如此。況且那些罪名,都是空口白牙而來。但譚臣抓到他話裏的漏洞,反問:“什麽老師要等學期過半才見第一麵?”一個謊言之後需要無數個謊言來圓,譚臣不想再繼續聽,直接讓沈迭心上車。“我不管他是你哪門子老師,我希望你少和他來往。”譚臣蹙眉,直白地表明自己的態度:“我看人不會錯,那個男的絕對不是好東西。”沈迭心深呼吸,讓自己不要再反駁譚臣。譚臣說什麽,他聽著就是。譚臣把他拉到車後排,但還沒打開門,車門就自己打開了。從車裏撲出來一個小團子。“爸爸!”沈迭心接住南南,發現她今天笑得格外開心。她纏著沈迭心回到後座,主動撩起蓋在耳朵上的短發。“爸爸,你看!”耳朵上戴著一枚非常隱形的助聽器。沈迭心認出這個牌子,是他過去因為太貴所以從來都沒有肖想過的德國品牌。坐在駕駛座上的譚臣背對著他,沈迭心隻能從後視鏡中看到他低垂的眉眼似乎還有些生氣。沈迭心抱緊了南南,低聲問:“這個……很貴吧?”譚臣漫不經心地回答:“用顧舟同賠的錢買的,剩下的打你卡裏了。”提起顧舟同這個傻逼,譚臣就滿肚子氣。“給你放半個月假期,這下你有時間陪南南了。”說完,譚臣又皺著眉說:“讓你在家帶著,就哪裏都不要去,什麽老師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都不要去見。”拿人家手短。沈迭心隻能點頭。不知道為什麽,譚臣這個看起來暴躁冷漠的人,卻對南南好得異常。沈迭心猜,也許譚臣那份不耐煩隻對男人……或者是隻對他。不重要,隻要南南不受委屈就好。“爸爸,你再看這個!”南南驕傲地舉起比她胳膊還長的仿真玩具槍。“叔叔說要給我買福蝶結買娃娃或者小蛋糕,但我都沒要。我就要這把大槍!”南南扣動扳機,玩具槍發出逼真地開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