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斷了他很重要,我特別喜歡他,想一輩子對他好。”應小澄說得自己都想歎氣了,“我一直以為我對他沒有要求,因為他的脾氣真的不是很好,有時候會有一點凶,可他不管什麽樣我都喜歡,所以我覺得他一直這樣做自己也挺好的。沒去想過能不能有一天他也可以對我溫柔一點,像我對他那麽好。”直到現在他也是這麽想,“因為我不是要他也對我這麽好才對他好的,你可以明白我在說什麽嗎?”許小英點頭,“可以明白。”“但是現在我的心情有一點不一樣了。”應小澄難為情地用雙手捂住臉,“我想要他朝我走一步,一步就好……”許小英看他臉耳朵都紅了,不知道想到什麽,也跟著臉紅。公園的小路上,又出現倆猴屁股了。“反正我已經不正常了。”應小澄自暴自棄地放下手,心口癢癢的特別想把手伸進去撓幾下,“他不走過來我也沒有辦法,因為離不開的人是我。”至少柏潯不會走向他也不會走向別人,那四舍五入一下,柏潯還是他的。“不能直接告訴他嗎?”許小英問。“我不想直接告訴他。”“這是你的直覺嗎?”“是的。”風吹冷了手,應小澄兩隻手都放進口袋裏。“那如果在他走向你之前,他走向別人了,你會怎麽辦?”“我會哭。”應小澄說這話時臉上表情很認真,“哭不死的話,以後我一年見他四次,春天見一麵,夏天見一麵,還有秋天和冬天。”許小英看了他的臉一會兒,轉回頭,“你太溫柔了小澄,你就沒有想過其實你可以逼他一把嗎?”應小澄又一臉為難地撓起頭,“不行,這難度太大,一不小心他會氣得再也不想看見我。”“再勇敢一點,小澄。”許小英難得嚴肅臉,“如果你一直這樣磨磨蹭蹭,我想他可能也會永遠都是現在這個樣子。”應小澄沒有說話,許小英看不出他有沒有聽進去。雖然應小澄來找她幫忙,但她能幫的實在很有限,尤其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就像她跟安秀賢說過的一樣,外人想幫也隻是添亂而已。何況她根本不了解安秀賢的表弟,隻能從很有限的信息裏提取出一個跑不了的事實:那個人的性格真的很難搞。-西山的冬天來臨時,應小澄給家裏打了個電話。楊娟和應禾勇還住在水陽村。在村裏有差不多一半的人搬進縣城去住後,他們還是選擇留在那個村子裏,每年種點小麥,種些藥材,知足地活。應小澄自打去了西山就沒有回過家,隻能每隔一段時間往家裏打電話。問問身體怎麽樣,問問家裏忙不忙。電話打回去有時是楊娟接,有時是應禾勇接。如果是應禾勇接,電話會比較簡短。若是楊娟接,她會特別問一句心心怎麽樣。路寶華夫婦已經不在水陽村了,應家隔壁的土坯房空了好幾年,幾乎聽不到他們搬去縣城後的消息。但這次楊娟鄉音親切地問過柏潯的近況後,告訴了應小澄她聽來的消息。路寶華和王素芬從親戚家裏抱來了一個女兒,還在繈褓裏找奶喝。村裏有人在縣城遇見他們夫妻買尿布,消息就這麽傳回水陽村。提起這事楊娟還有些唏噓,說他們是不敢養兒子了,怕想起路心。應小澄默默聽著,長大以後他對路寶華和王素芬的心情就一直很複雜。理不清也很難同情。不過單論能遇到柏潯這件事,應小澄心裏還是偷偷感激並覺得慶幸。因為每次他隻要想到如果沒有路寶華和王素芬把柏潯買回來,他上哪兒遇見柏潯?又怎麽會為了見他,成為運動員來到西山。不怕矯情地說,柏潯難道不是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嗎?他那麽努力才來到西山,為什麽不能拿出一點勇氣,試探一次看看呢?十二月,超強冷空氣席卷了西山。柏建林嘴裏往年一到冬天就要感冒的嬌氣包,今年竟然挺住了。隻是他沒多高興兩天,一個嬌氣包站起來了,就有另一個嬌氣包躺下。為了不讓嬌氣包們互相傳染,沈沅暫時先搬去柏建林那兒住,等好些了再回懸鈴木。一個極冷的天裏,應小澄頂著寒風來到洋樓,手裏的袋子裝著昂貴的羊毛襪。他自己是不舍得穿的,一共就買了六雙,四雙寄回老家,兩雙要留在柏潯腳上。他穿著厚實的羽絨服進門,身體鼓得像個球,因為穿得嚴實,一點也不冷。洋樓有暖氣,進門就得脫衣服,脫得隻剩毛衣了,再拿著羊毛襪上樓。冬天的柏潯在家,常穿寬鬆的針織毛衣,袖子長長的能遮住一半手掌,露出的手指修長,應小澄總忍不住偷看。“心心,我給你買了襪子,你試試暖不暖和。”柏潯坐在電腦前,雪白的臉龐被電腦屏幕照得沒有一點血色。他的腳上已經穿了襪子,黑色的棉襪。但應小澄往地上一坐,把他的腿摟過來,脫了他腳上的襪子,套上自己買的羊毛襪。“暖和嗎?”“嗯。”柏潯隨他折騰,視線隻落在屏幕上。應小澄鬆開手,柏潯調整回坐姿,兩條腿也收回了桌子下。應小澄還坐在地上,揉了揉有點紅的鼻子,問:“心心,你談過戀愛嗎?”這是廢話,他也料到了柏潯不會回答。“我從來沒談過,最近挺想試試的。”柏潯的手支著頭,另一隻手滑動鼠標,還是沒有說話。應小澄沒敢看他,在看他的腳,小聲地問:“可以嗎?”柏潯過了一會兒才回答他的問題,“可以。”應小澄無措地疊起那雙被脫下來的黑襪,明明已經做了很長時間的心理準備,可到頭還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柏潯又忙了一會兒才鬆開鼠標。地上某人疊他的襪子已經疊了幾個來回。柏潯垂眼看那顆圓圓的腦袋,“你想怎麽談?”應小澄疊襪子的手一頓,怔愣地抬起臉,又聽見柏潯說:“會寫計劃嗎?”柏潯在便簽本上寫下一串電子郵箱,再撕下遞給應小澄,“寫好發給我。”應小澄機械地接過便簽紙,腦子一片空白,“啊?”“隻是想試試,我可以陪你。”柏潯收起便簽本,側臉冷漠,“試完如果還想跟誰試試,你可以試試。”“……”由於應小澄長時間的沉默,柏潯蹙眉回頭,“有什麽不滿意?”應小澄好像這才回過神,抓著便簽紙猛搖頭。第33章 應小澄拿著那張便簽紙下樓,在客廳裏呆坐了一會兒,突然拿出手機搜索:談戀愛的計劃應該怎麽寫?他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想找人打聽都找不到,因為可以肯定一般人不會需要寫這個。那需要寫的話應該怎麽寫呢?應小澄搜索半天無果,覺得還是回去請教柏潯比較好。他又回了二樓,柏潯還像剛才一樣坐在電腦前。屏幕上顯示的是類似計劃表一類的東西,但由於是英文寫的,應小澄不認得幾個單詞,識別不出是什麽計劃。他走到柏潯身邊,有一點鬱悶地說:“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寫,人家談戀愛都不用寫這個。”柏潯似乎對他這句話感到不滿,微蹙了眉轉頭看他,沉聲說:“沒有計劃,就想試試?”應小澄虛心請教,“必須有一個計劃才可以試試嗎?”由於不能理解應小澄,柏潯有種無法和他溝通的不快,“想試試的出發點是好奇,你想滿足好奇心,我可以幫你。但你不把具體計劃寫出來,我不知道怎麽幫,明白嗎?”應小澄看著他的眼睛,“那我寫出來的,你都能做到嗎?”“做不到我會告訴你。”應小澄噢了一聲,小聲地說:“那第一條,我想跟喜歡我的人談戀愛,這你能做到嗎?”柏潯冷酷指出,“這不屬於試試。”“那還是算了吧,你幫不了我,第一條你已經做不到了,後麵的你更不可能做到。”柏潯直視應小澄的眼睛,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是想試試。”應小澄疑惑地嗯了一聲,“我是想試試呀,因為沒談過,身邊的朋友都在談,所以我也想找一個互相喜歡的人在一起。”“這不叫試試。”柏潯轉了回去,麵向電腦。應小澄問:“那這應該叫什麽?”柏潯不語。好像不打算再說什麽了。應小澄低頭折起那張便簽紙,小聲地問:“那到底可不可以?”柏潯還是沒有回答。因為在試圖理解應小澄的意思,也在疑惑應小澄為什麽不滿意現狀。像現在這樣有什麽不好嗎?片刻後,柏潯還是看向應小澄,“林小英?”應小澄微怔,“人家叫許小英。”柏潯不關心是林還是許,眉眼已經開始發冷,“你是想跟她在一起?”應小澄慌忙擺手,“沒有沒有,不是的。”“那是誰?”柏潯眼神冰冷地注視他,等他老實交代。“沒有這個人。”“沒有這個人你為什麽說這些?”柏潯原以為他隻是好奇,現在發現不是後,應小澄試探他的動機就很可疑了。“你說可以,我就去找這個人,合適我就會和那個人在一起。”柏潯的身體又重新麵向應小澄。他很滿意現狀,那應小澄這樣的念頭就應該被打消,“不可以。”“啊,為什麽?”應小澄一臉不解,“你剛才還說可以。”柏潯不滿他的明知故問,“你知道為什麽。”應小澄否認不了,他確實知道,點了點頭說:“好,那這樣,我會一碗水端平,她有的東西你也有。”柏潯眼神的冰冷更深,“你想怎麽端平?把自己撕成兩半,我一半她一半?”“不用撕成兩半。”應小澄指了指他腳上的羊毛襪,“比如襪子,我給你買了兩雙,也會給她買兩雙,這樣就端平了。”隻是比如而已,但柏潯心中的不滿已經達到頂點。他脫下腳上的羊毛襪丟到應小澄身上,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像結了冰,“她有四雙了。”應小澄不知所措地撿起羊毛襪,說:“可是還沒有這個人,而且這是男士的,你還穿過了,她穿不了。”“出去。”應小澄抓著那對羊毛襪,清秀的眉可憐地蹙起,“我想和喜歡我的人在一起,這不對嗎?”“這就是你言而無信的理由?”“我哪裏言而無信了,我不是說了,還是會一樣對你最好嗎?”應小澄的耐心顯得柏潯的冷漠像一種孩子氣的無理取鬧,想爭寵卻不得章法。柏潯的冷漠和難對付是天然的,這一點他身邊所有人都有所領教。可以說他的性格就是一場苛刻又漫長的淘汰機製,會自動篩除絕大部分人,最後能留下的寥寥無幾。而到目前為止,唯一留下的人是應小澄。也就是說,沒有任何可供參考的對象。這一塊的經驗是完全空白。如果說應小澄是天生會愛人,那柏潯大概是天生就領悟寧缺毋濫。他知道要如何篩除不合格的人,卻不知道篩除後又該怎麽辦。現在應小澄就讓他不知道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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