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淩赫兩手捂著肚子,鮮紅的血順著指縫往外流,疼得他渾身都在發抖,後背靠著牆滑坐在地上。棲南蹲了下去,看著他捂著肚子的手說:“馬上救護車就來了。”“棲南,你有沒有事?”李淩赫咧著嘴問。“我沒事。”李淩赫又往樓梯口那邊看了眼問:“剛剛那個人,是沈文康吧?”“是他。”李淩赫噴出一口氣說:“我之前跟你說過,有個人在你門口亂晃悠,你以後要離朝岸寧遠一點兒,要不是他,沈文康也不會找上你,明明就是他們一家……”“夠了,”棲南打斷他,“你受傷了,就先別說話了。”李淩赫訕訕閉上嘴,警察跟120來的都很快,李淩赫被抬上擔架,棲南跟著上了救護車。刀尖紮的不深,沒有傷到內髒,李淩赫肚子縫了幾針,棲南給他辦了住院手續。有警察過來問話,棲南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還提供了家裏的監控錄像。監控又往前調了兩周,警察看完監控說前段時間沈文康也在他公寓門口出現過。棲南有些後悔,為什麽不把去港城後的所有監控都看完。如果看完了,或許今天的事就能避免掉。“人抓到了嗎?”“正在抓捕。”朝岸寧中間給棲南打了兩個電話,棲南不是在做筆錄,就是在醫院裏上上下下跑。他給朝岸寧回了條信息,說自己這邊有點事,一個朋友受傷住院了,他在醫院裏,又讓他早點休息。朝岸寧翻來覆去睡不著,一個小時之後又給棲南打了個電話。護士正在給李淩赫換掛的吊水,棲南看清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握著手裏快步離開病房,去走廊上接電話。兩個人話還沒說一句,護士在裏麵喊人:“李淩赫家屬在嗎,病人在叫你。”電話那頭的朝岸寧也聽到了護士的話,兩頭都安靜了。朝岸寧聽明白了,棲南說的那個受傷住院的朋友是李淩赫,棲南跟李淩赫在一起,護士還當他是李淩赫家屬。棲南當然知道朝岸寧是什麽脾氣,朝岸寧平時看著嘻嘻哈哈的,感覺很好說話,其實骨子裏的勁兒誰都擰不過。“南哥,你跟李淩赫在一起呢?”護士走出來叫人,棲南跟朝岸寧說讓他先等一會兒,過會兒給他打過去說清楚是怎麽回事兒。棲南一開始沒說,也是不想朝岸寧多想,倆人還隔了這麽遠。但他又一想,警察知道沈文康說了要找朝岸寧,所以一定會給他打電話問情況,瞞著也沒用,朝岸寧早晚都會知道,還不如直接說清楚。護士跟棲南又囑咐了一遍家屬陪護的注意事項,提醒李淩赫要在床上靜臥,翻身動作別太大,小心傷口崩開。護士一走,棲南站起來就要出去,李淩赫立馬叫住他:“小南,你要走嗎?”李淩赫怎麽說也是因為他受傷的,棲南現在不會不管他,說自己出去打個電話。棲南把晚上的事在電話裏跟朝岸寧說了一遍,說沈文康還沒抓到,讓他在港城也要小心一點。朝岸寧沒想到沈文康又來了,騰一下就翻身下了床:“哥,那你沒事吧?”“我沒事。”“都怪我。”朝岸寧聲音沉沉的,想起以前的事,眼底湧起後怕跟尖銳。“說什麽呢?”棲南手指摸了摸手機,“沈文康就是個瘋子,瘋子什麽事都幹的出來,你也要小心一點。”棲南的安撫沒起多少作用,朝岸寧又想起了以前的事。他家跟沈文康家的事,還是在沈文康找到姥姥家大院兒之後他爸媽才告訴他的。沈文康在大院兒裏大鬧一通,把當年喬瑛醫療事故害死他兒子,還有他老婆自殺的事兒在巷子裏嚷嚷開了。除了姥姥姥爺還有桑爺爺一家,其他人看他們的眼光都變了,後來沈文康來鬧的次數多了,巷子裏的鄰居陸陸續續找上門,提醒他們最好搬家,不能總這麽打擾鄰居。他爸媽一直低著頭,連連說是,說已經在找新地方了,會很快搬走。搬家意味著要離開棲南,朝岸寧不願意,但他也知道,不能因為沈文康一個瘋子,把好好的大院兒給毀了。除了搬家,好像別無選擇。隻是他們還沒搬走呢,他爸媽就沒了。棲南爸媽當年還想要收養他,但他沒同意。他知道,一旦他跟棲南上了一張戶口本上,那他跟棲南就真的隻能是親兄弟了。他爸媽沒了,他還沒從痛苦中走出來,就被沈文康盯上了,沈文康就像個鬼影一樣。有一次沈文康跟到大院兒門口,姥姥姥爺把人攆走了,但攆一次可以,可後麵呢?後麵的日子還長。他好像沒有別的辦法,隻能學著父母當初的方式,搬家離開。他走的時候,隻想著離開一段時間躲一躲,他從沒想過不回來。他想到在港城的三叔,一個人跑去港城想躲一段時間,隻是人剛到,就被騙去了地下拳場。命運對他總是很殘忍,專愛玩弄人,他越想要什麽,越得不到什麽。……房間裏沒開燈,外麵的光亮勾出窗邊輪廓分明的漆黑剪影,朝岸寧站在那,很久都沒動一下。一直沒聽到朝岸寧說話,棲南叫了他一聲:“小寧?”朝岸寧回過神兒:“哥……李淩赫呢?”“他縫了幾針,還在病房裏掛吊水。”朝岸寧張了張嘴,但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他還有很多話想問。他怕棲南會動搖,畢竟李淩赫跟他結婚那麽多年,畢竟他們有過很多回憶……他還怕自己不管怎麽做,永遠都會落後一步,那段被命運掐住脖子的無力感跟窒息掙紮又冒了出來。但他什麽都沒問,最後隻說:“我買明天的機票過去。”棲南“嗯”了一聲,聽到那頭打火機齒輪轉動的聲音,他猜朝岸寧應該在抽煙。晚上病房走廊上的人並不多,隻有腳步匆匆的護士,還有偶爾探頭出來透氣的病人家屬。有兩個人在走廊那頭說話,聲音有點大,過路的護士提醒他們別大聲喧嘩打擾病人休息。“哥……”朝岸寧的聲音被煙一泡,啞了。棲南聽著耳朵裏爬過電流一樣的聲音,煙癮也犯了,手在兜裏摸了摸,空空的,他什麽都沒帶,舌頭在嘴裏掃了一圈兒說:“小寧,別多想,明天你來了再說。”朝岸寧又吸了一大口煙,抽完了才說一聲“好”。第42章 我們會負責到底第二天一早負責這個案子的李警官又來了一次,這次主要是來問朝岸寧的事,他們根據棲南提供的電話,早上給朝岸寧打了電話,但那頭一直無法接通。朝岸寧上飛機前已經給棲南發了信息,現在他人在飛機上。棲南跟李警官說了,李警官走的時候說如果朝岸寧來了就給他打個電話,棲南答應了。送走李警官,李淩赫說渴了想喝水。棲南拿著保溫壺去了水房接開水,回來之後倒在小杯子裏冷著。李淩赫趁著棲南不注意,偷拍了一張他站在病床邊倒水的照片,然後發給了朝岸寧。“要不要告訴你爸媽?”棲南問。“別,別告訴他們,”李淩赫胳膊撐了撐想坐起來,但他一動傷口就疼,還是乖乖躺好,“我這沒什麽大事,給他們打電話他們隻會擔心。”棲南把冷好的水端給李淩赫,說了聲好。病房裏有陪護病床,昨晚棲南一夜沒睡,天亮之後醫生查房,護士半個小時來一次,病房門一直開著,走廊上的聲音亂糟糟的,還有人拎著東西看病人進錯了病房。棲南腦子裏也亂哄哄的,手上的動作很機械,李淩赫喝完水,他把水杯重新放回桌子上。“不知道警察什麽時候能抓到沈文康,他是不是已經跑了?”李淩赫跟棲南嘀咕了一嘴。這話他反反複複說了好幾遍,棲南以為他是著急:“李警官說了正在抓人,他一個精神病患者,還持刀傷人,社會危害性大,警察那邊一定會盡快把人抓住的。”李淩赫躺著的身體有些僵,棲南沒注意到他的異常。李淩赫放在病床邊的手機屏幕亮了,手機震動了幾下,屏幕就在棲南眼皮子底下,所以他看清了屏幕上的備注信息。梁冉。棲南還記得這個人,那個年輕的第三者。李淩赫手忙腳亂點了拒接,手機差點兒被他甩掉地上,他又把手機屏幕倒扣在病床上,趕緊解釋:“小南,我跟他什麽關係都沒有了,我們早就斷了,真的,我說的是真的。”李淩赫手機又開始震動,還是梁冉,李淩赫又一次點了拒接。“真的假的,你不用跟我說這個,”棲南站起來,“我出去一下,你接電話吧。”棲南站起來剛往外走,有個男人站在病房門口正在往裏張望。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剛給李淩赫打電話的梁冉。梁冉先看到了棲南,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嘴唇張了張,最後還是問:“淩赫哥在這個病房嗎?”“在,”棲南擦著他身體走了出去,“你進去吧。”梁冉點點頭,拎著手裏的東西大步邁進病房。這次李淩赫也不管肚子上的傷口疼,撐著胳膊坐起來,眼神追著棲南,但棲南早就離開了病房,門口空蕩蕩的,連個背影都沒看見。他又瞪著梁冉:“梁冉,你怎麽來了?”“淩赫哥,我昨天有工作,吃了安眠藥才睡,所以睡得很沉,早上也起晚了,才看到信息,要不然昨晚就來看你了。”梁冉把東西放下,他很緊張李淩赫身上的傷,問了他好幾句傷哪裏了,還想要扒開李淩赫病號服看一看。李淩赫擋開梁冉伸過來的手,他懵了,壓著聲音吼著問:“什麽信息,誰給你發的信息?”梁冉被他吼的一愣,然後才掏出手機給李淩赫看,淩晨三點多他確實收到了一條信息,信息裏說李淩赫受傷了,醫院,病房號都寫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