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永鬆,我想吃板栗燉小雞了,你不說這山裏板栗多麽?帶我去摘呀?”


    “楊永鬆……”


    得,老楊家這邊眾人還沒走到跟前,就一路聽到燕萍在那呱唧呱唧跟楊永鬆要這要那,各種撒嬌嗔怒,全都派上了用場。


    而楊永鬆呢,全程全盤應下,兩人全然不顧今天是啥場合,又是來山裏做啥!


    尤其是兩人這話語裏還提到了燕萍的表妹,也就是楊永柏剛跟有錢人跑掉的那個媳婦兒。


    楊永柏的臉猛地白了,腳下趔趄了下,險險扶住旁邊一棵鬆樹才穩住身形。


    “娘希匹的,叔叔可忍嬸嬸沒法忍啦!”


    一個人影在楊永柏身後罵了一嗓子,下一瞬一陣風似的往山上衝,踩得腳下的樹枝枯葉哢嚓作響。


    “永青,別胡來!”


    楊永進喊了一嗓子,也追了上去。


    然而,已經晚了,楊永青衝到楊永鬆跟前,楊永鬆還保持著轉身朝燕萍伸手的動作,完全不知身後竟然來了人。


    於是,在燕萍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楊永青一把揪住楊永鬆的衣裳領,捏了個沙包大的拳頭重重砸在楊永鬆的臉上。


    楊永鬆被砸得仰麵倒在地上,壓垮了身後的一堆草叢荊棘枯枝。


    楊永青還要騎上去再打,被追上來的楊永進他們給拉了回來。


    “永青你別這樣,四叔先前說的話你當耳旁風嗎?”


    楊永進把他拽到一旁去吼。


    楊華明他們則過來幫忙把楊永鬆從地上扶起來,幫他拍去身上的草屑和毛刺兒。


    楊永鬆被打得鼻血都出來了,張口還沒叫兩聲,那血就倒灌到嘴巴裏,又腥又黏糊,嗆得他猛烈咳嗽起來。


    “快別彎腰了,趕緊的把脖子仰起來。”楊華明扶著楊永鬆,口中大呼。


    “老五,快,拿水過來。”


    “水來了水來了。”


    楊華洲趕忙兒拿了水袋子過來,摸了把,都是熱水。


    楊華洲扭頭問眾人:“你們哪個有帕子?”


    過來的都是老少爺們,誰身上會沒事兒帶那個玩意兒?


    繡紅身上倒是有,但小姑娘躲在人後麵看到楊永鬆那血流滿麵的臉,猶豫著問楊華洲:“五爺爺,你要帕子做啥用?是給他擦臉不?”


    楊華洲說:“是啊,繡紅你有不?”


    繡紅搖頭,“我今個沒帶,五爺爺你找她呀,她身上肯定有。”


    繡紅指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楊永鬆的媳婦兒燕萍。


    燕萍這時候才終於回過神,她看著流血的楊永鬆,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雙手顫抖著,尖著嗓子喊:“殺人了殺人了……”


    “你個臭婆娘再喊,老子滅了你!”


    是的,能如此毫不憐香惜玉的人,除了楊永青再找不出第二個了。


    燕萍被楊永青的恐嚇嚇得愣了一瞬,一瞬後她開始在地上打滾撒潑。


    結果發現這是山裏,地上除了碎石頭就是荊棘枯枝毛刺,以及石頭縫隙裏的百足蟲,草木中間的黑色大螞蟻。


    燕萍滾了幾下,感覺渾身骨頭都碎了,脖子裏都爬了毛毛蟲,也沒個人過去扶她一下。


    (


    鴻兒鐵蛋他們看得樂嗬,笑著跳著拍著手叫,鐵蛋甚至還悄悄用腳踢石頭子到燕萍身上。


    有一顆石頭子不偏不斜剛好踢到燕萍的腚兒上,疼是其次,主要是尷尬。


    燕萍越發羞惱,破口大罵,髒話連篇。


    楊永進幾個冷眼看著,也懶得製止孩子們。


    駱風棠和小安幾個則直接轉過身去,望向別處,全然無視地上的這個‘柔弱無助’的女人。


    而唯一能護著她的人此刻正被楊華明幾個扶到一邊去處理鼻血去了。


    燕萍自覺無趣,又自己從地上爬起來,邊哭罵邊拍打著身上的髒東西,四下瞅了一眼,然後哭哭啼啼的往楊永鬆這邊來。


    此時的楊永鬆依舊仰著脖子,楊華洲撕下一塊衣裳角,把水倒在上麵,擰成一個濕帕子幫楊永鬆擦拭臉上和脖子上的血。


    然後又給楊永鬆灌了幾口水漱口,緩了一陣,鼻血總算是止住了。


    這時候燕萍剛好也哭哭啼啼的找過來了。


    “永鬆啊,我要被人欺負死了啊,你們老楊家人沒一個好東西……”


    “死婆娘閉上你的鳥嘴!”這回,朝燕萍吼的人是楊永智。


    “要不是看你是個女人,老子早打你了,自個做了啥沒點逼、數?不要逼老子打女人!”


    燕萍雙手叉腰,“楊永智是吧?來呀,來打一個試試,怪不得你前頭那個陳氏不跟你過,要跑,原來你是這樣的人?呸!”


    在老楊家,早就沒人提陳金紅了。


    因為對楊永智來說,陳金紅是他不堪回首的舊事,是他人生中一個失敗的節點。


    曾經他寧可去碼頭扛大包做苦力,也舍不得要陳金紅勞累一根手指頭。


    結果陳金紅呢?


    人都說兔子不吃窩邊草,她竟把主意打到了楊永進身上!


    被楊永進無情拒絕後,這個女人生怕楊永進跟他這說,竟然惡人先告狀,將鍋甩到楊永進身上,說是他對她試圖不軌,借以挑撥兄弟感情。


    後麵她又想不勞而獲,拿著楊永智賣苦力換來的錢去打扮自己,攀附縣城的一個老板,做了人家的外市。


    跟著過了兩年花天酒地的日子後,那個小老板走邪路,她也跟著助紂為虐,再後麵小老板死了,她也不見了……


    他帶著鴻兒,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走出那段陰影,直到遇到善良豁達的趙柳兒,把鴻兒當自己兒子對待,幫他一起撐起這個家,生兒育女,才有了如今的兒女雙全。


    老楊家人從不在楊永進麵前提及陳金紅,一方麵是顧忌楊永進的感受,二來也是對趙柳兒的尊重。


    再有就是考慮到鴻兒。


    鴻兒才幾個月大,陳金紅就走了,對鴻兒來說,陳金紅無異於陌生人。


    他心裏認定的娘就是趙柳兒。


    有一回村裏有個長舌婦故意在鴻兒這裏說陳金紅的事兒,問鴻兒還記不記得陳金紅,結果被鴻兒拿小彈弓打了。


    所以這會子燕萍毫不顧忌的當著楊永智和鴻兒父子的麵提起陳金紅,眾人的臉色都變了。


    就連一直仰著脖子的楊永鬆都慌了,忙地嗬斥燕萍:“你說啥呢?快些閉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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