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密密麻麻地下著,長歌漫無目地地在官道上行著,眼前除了雨就是雨,那雨似乎沒完沒了的,厚厚地罩得天地都白茫茫的一片,好幾次長歌的馬都走出了官道,這更增加了長歌的無助感。


    長歌之所以沒有選擇去建郢,而趕向鳳城,一是跟著傅離,消息到底靈通些,知道前往建郢那條路上,傅成霄與傅寧坤正交著戰,沂安就易手數次,比當時自己從建郢出來還難走,而且這次沒什麽小丁跟著,有自知之明的長歌知道以自己那點微末的本事應該是走不過去的;二是長歌認為傅寧坤、宛蘭風或者傅離並不一定肯放過自己,而大家都知道自己在建郢生長了十年,如果追趕多會往建郢方向追趕;三是出了這麽多事,長歌特別想念的就是母親,雖然母親在她心目中已經淡淡化去,但此時的長歌極想在母親那裏尋個安慰,不知道此行是否能見到母親,她都想試試;當然她還沒有當時從建郢出來找傅離的那股子勇氣與執著。


    長歌參加傅寧坤端午龍舟賽時,一心要報復傅離,報復之後要幹什麽,倒沒有想好,但是去之前做了些準備:把傅離給的那張銀票、五兩紫金錠和丹若扔下的解藥都帶在身上。


    長歌想過在危急的時候,可以用那瓶解藥來威脅傅離,但她沒想解藥沒用上,就離開了行宮。


    長歌原本想帶煙兒與小梳子一起走,隻是想到自己前景未赴,兩人跟著自己也是吃苦,說不準留在那裏還好些,鬧成這樣,她又擔心傅離不會善待兩人。


    長歌最沒想到是自己在用完蘇南後,立刻趁他失神那會,把他甩掉了。


    長歌出了皇宮,那昌平早跟傅離逛了爛熟,尋了家錢莊,用五兩銀紫金錠便宜地兌了八十兩的紋銀,然後置了衣服、馬匹、防身的雙刃刀和路上的水和食物。


    長歌長這麽大見過不少好馬,卻隻有跟小丁在尋夫的路上騎過馬,騎技很低劣,高頭大馬自然不敢騎,隻花了八兩銀子選了一匹昌平的土馬,雖不能跟名駒比,比那崑山矮腳馬又好許多,體型上要大,性子溫順,溫順是溫順了卻又有不好之處,就是行走起來比那崑山矮馬快不了多少。


    第一日,長歌的感情還在極度的混亂中,除了報復後的亢奮就是亢奮;第二日,長歌亢奮之後沒有報復成功的高興,這讓長歌有點失望;被雨水澆了三日,長歌才清醒了一些,傅離的那番表白和讓她滾的話,分明很多成分是在放她,否則自己怎麽會逃得這麽順利,這時候的長歌略有一點後悔把解藥倒了一半,不過一想倒下去就毒死了那麽多魚,那樣的解藥能好用,難不成是這個“生生息息”講究個以毒攻毒的療法?長歌竟開始想念傅離了。


    於是長歌不停地罵自己下賤,明明知道傅離是糟蹋自己的那個夜無邊,居然還想念他;之後又寬尉自己,自己想念的人是傅離,不是夜無邊,傅離對自己是非常好的;然後又罵自己想清楚傅離為什麽要對自己好。


    不過長歌怎麽澆也想不清楚,傅離為什麽要對自己好。


    這麽冰與火煎熬著,患得患失地又走了三日,長歌被煎熬得頭都大了,因為沒有具體的行動,她也沒有目標,再上五月的天雨水多,所以走了六日,還在傅寧坤的勢力圈子。


    第七日略晴後,雨依舊又下了起來,長歌騎著馬發著呆,任馬在官道上亂走,又淋了整整一日的雨,總算到了傅寧坤占領的最南邊的於安鎮上,這七日基本都是渾身濕透,整日不吃不喝,進了於安鎮,長歌才想到自己又是一整日沒吃沒喝,她除了覺得渾身冰冷卻沒有什麽飢餓感。


    雨霧和漸漸昏黑下來的天色,長歌看不清楚麵前客棧的好壞與壞,於安鎮並不大,好象客棧也不多,隨便找了一家,長歌就打著馬進去了。


    客棧的小二一見有來客,趕緊撐著傘過來道:“客官裏麵請,這大雨的天還趕路?”說完接了韁繩,長歌跳下馬隻覺得有些頭重腳輕的,走進客棧裏,那牽完馬的小二剛問了一句,“客官要住店吧?”


    長歌就頭重腳輕地栽了下去,小二嚇了一大跳,隻怕這樣的天氣錢沒賺著,出了人命反沾了包,便拿眼看向掌櫃,客人稀少,掌櫃正犯愁,剛見進來了一個客人,嘴解還沒翹上去,那客人卻倒了下去。


    掌櫃與小二正拿不準主意,卻聽有人冷聲道:“怎麽來了客人也沒人管?”


    兩人抬頭見是個個頭不高的男子,那男子伸手從懷中掏出十兩銀子扔在櫃檯上冷聲道:“讓你的女人來照顧這位小官人,給這位小官人請鎮上最好的郎中診治,若敢動她身上的東西,你們就如此案!”那人講完,伸手隨手將一張桌子劈了個粉碎。


    掌櫃當場石化,一見那錠銀子,嘴角又翹了上去,這買多少上好的案幾都夠了,忙吩咐小二趕快請郎中,再回過神,那個頭不高的男子坐在樑上晃著腿,掌櫃看著手中的銀子,盯了好一會,那銀子確實沒有變成石塊,又看著那張破碎的桌子,掌櫃才放下心來,自己不是遇著了狐仙,知道是有本事的人,忙命自己那女人把長歌扶到了上房,長歌本來就比較單薄,加上這幾日一折騰,就沒什麽斤兩了,掌櫃的女人一下就扶了起來。


    那女人扶了長歌,才知道為什麽要讓自己來侍候,這個小公子分明就是個女子,忙讓掌櫃出去了,給長歌換了幹爽的衣裳,又擦幹了頭髮,才出來了。


    沒一會那郎中來了,診了脈便道:“中了風寒,心事又重,除了去風寒,還需多多靜養!”郎中說完又開了藥方,掌櫃忙付了診金,又著小二跟著郎中去藥鋪取藥。


    個頭不高的男子見掌櫃都安排好,才從房樑上跳了下來又道:“那位小官人醒來,若有問及,你且不可告訴她知道,照顧好小官人,少不了你好處的!”


    掌櫃的趕緊點頭哈腰應了下來,那個小個子男人才出了客棧,走進雨裏,一轉彎來到一個僻靜的小巷子,那裏停了頂青布小轎,男子走過去一拱手道:“先生,已經辦妥了。”


    “大安,你去歇著吧。”轎裏傳來一個男子聲音,本來清朗的聲音有一絲焦慮和不安,說完又輕輕嘆了口氣。


    長歌迷迷糊糊中知道有人扶自己進了房間,給自己換衣服,她急著掙紮了幾下,卻渾身無力,然後又有人給餵了苦苦的湯藥,然後長歌就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冰冷的房間裏,一片純白得象在夢中,柔軟得讓人想死都不行,她混身無力,拚命想叫人想敲門,卻又動不了叫不出聲。


    長歌非常恐懼,那門卻突然打開了,夜無邊似笑非笑地站在門邊,長歌嚇得又感到自己能動了,拚了命後退,夜無邊卻一伸手揪住她的頭髮,將她丟出門,長歌感到腳下一空掉進了一個很冷的湖中,那冰涼的湖水立刻包圍了自己,長歌立刻感到窒息,她不會遊水,張嘴想叫,卻一口吞進去了水,然後越吞越多,感覺到要沉下去的時候,卻看見一個人朝她遊來,長歌慌張中大叫“救命”,那人在她周圍象條魚一樣地遊來遊去就是不救她,長歌再叫,那人一抬頭,長歌認出居然是傅離,傅離沖她冷冷笑著,然後又遊走了,長歌急得渾身出汗,大叫了一聲:“大世子!”卻一下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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