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星期後,在克裏米亞舉行雅爾達會議。安東尼·艾登認為總統和他們第一晚會見時,思想模糊混亂。邱吉爾的醫生莫蘭勳爵,看了總統一眼就肯定他是垂死的人。他們這種印象,和華盛頓方麵對羅斯福健康情況的印象湊在一起,就使人們後來形成一種理論:認為羅斯福這個“雅爾達會議上的病人”,被狡猾險詐的俄國人騙了;認為他的親友們讓他競選第四任總統,不僅對不起他,也對不起美國。按照共和黨五十年代的說法,雅爾達會議是一場“出賣”。


    但是按照這種說法,還有一些疑點不易解答。首先,這裏有個假設,以為有人可以把羅斯輻說服放棄競選。1940競選年埃莉諾就曾再三勸他不要競選,但他沒有同意。其次,他的病情起伏極大,變化無常。布魯恩醫生今天的檢驗結果可能說明總統已進入病危,明天他又顯得非常有活力了。布魯恩在他的檢查結果與病者實際病情之間,簡直找不出什麽變化規律。顯然,他在大雨滂沱中進行競選活動使他很勞累,競選之後他就臉色蒼白,沒有胃口。但是他的血壓卻已下降(到210/112),他的肺是清晰的,而且一切跡象也表明連他的心髒也非常正常。他在西雅圖市離開了驅逐艦的甲板後,就把心絞痛的情況告訴布魯恩。於是一小時內布魯恩就檢查了血球數值並作了心電圖。結果都很正常。


    他在必要時振作精神的能力是很驚人的。艾倫·德魯利當時是合眾社記者,參加了一年一度的白宮記者宴會,看著羅斯福坐著輪椅進來時,覺得他脖子骨瘦如柴,老態龍鍾。但是在總統退場之前,他仍然“用大家熟悉的姿態回答記者們的歡呼,因此我們最後看到的富蘭克林·羅斯福,還是頭往上一仰,頓時笑容滿麵,舉起手來向大家揮動,姿態和過去一模一樣。”1944年9月25日,他在華盛傾新建的斯秦特勒旅館對工會領袖和民主黨的工作幹部發表演說。羅森曼和總統的女兒很早就到場,兩人心情都緊張。那一天早上,羅斯福的健康情況很差。安娜對羅森曼細聲說:“爸爸會熬得過去嗎?……假如講得不好,那就很糟糕。”聽眾也很緊張,因為他們都聽到這些小道消息,看到羅斯福在加利福尼亞時拍的新聞照片,聽過他在驅逐艦上那次可怕演說。這次羅斯福坐著發言。頭幾個字聲音聽起來有點奇怪;按照伯恩斯的說法,“仿佛總統就是隻是在嚅動嘴巴。”但是後來,他恢復過來,發表了一個很好的,戰鬥性很強的演說,幹淨利落,聲音宏亮,和他第一次就職演說時差不多。


    在雅爾達會議上,羅斯福的工作人員(哈裏曼、貝爾納斯、海軍上將威廉·李海、愛德華·斯退丁紐斯)都認為他能有效地、熟練地代表美國利益。在會議的初期,他有夜咳,但布魯恩進行檢查後還是發現肺部清晰,心髒和血壓無變化。2月8日(跟史達林在波蘭問題上爭吵以後),羅斯福血壓情況不好,醫生也擔心起來。於是就把他接著那兩天的日程改動了一下。但兩天以後,這些病狀又消除了。這時,艾登對他的看法也變了,他感到他的第一個印象必然是錯誤無疑了。依照艾登的看法,盡管羅斯福麵色不好,體重減輕,但他在談判中判斷問題時能力的卓越,實屬不可多見。他不但跟邱吉爾每日工作份量一樣,而且還能找出時間,和史達林舉行小型會議,就蘇美在亞洲的作用問題進行會談。


    毫無疑問,克裏米亞會議加速了總統的死亡。1944年他跟一個猛烈攻擊他的共和黨對手舉行競選,並且要精力充沛地擔任直接領導作戰的三軍總司令,這兩個因素也同樣加速他的死亡。人們將來會懷念雅爾達會議,因為總統個人在那裏作出了巨大犧牲。但除此以外,他就沒有犧牲什麽了。


    第十一章 曾是丁香滿庭時1


    【1美國著名詩人沃爾特·惠特曼於1871年寫了一首紀念林肯的輓詩,題為《曾是丁香滿庭時》。作者這裏引用此詩題來悼念羅斯福逝世。——譯者】


    我們前此談到進攻義大利的美國大兵時,他們還在蒙特卡西諾山下褐黑的泥漿中艱難掙紮,巴望天氣轉暖,突破德軍防線。那是1943年的事。到了1944年,情況並沒有好轉。德軍還控製著義大利2/3,羅馬也在其中。1944年1月22日,盟軍企圖進行一次兩棲攻勢,在敵軍後方安齊奧登陸,由側翼包抄敵人防線。但是這一妙著的指揮官卻庸碌無能。他在出奇製勝之後,沒有乘勝前進,反而在灘頭上步步為營,遲遲不前,結果又陷入凱塞林元帥的重圍。安齊奧反成了美軍的陷阱,他們欲進不得,欲退不能,在四個多月中,被困縮在灘頭陣地上,傷亡日增,一籌莫展,而德軍卻把他們當做靶子,提高了槍法。有個新聞記者說:“美軍在這裏就像原始人那樣生活,他們那副樣子,揮舞木棒也許比使用機槍還更像樣一些。真難想像他們是怎樣挨過那個凜冽的冬天的。”


    春天來臨,大雨沖走了活動便橋,原來路麵的車轍已經冰硬如鐵,現在又是泥濘難行。然而盟軍仍然毫無意義地堅持困守。不論是美軍的第五集團軍,還是英軍的第八集團軍,在義大利的靴腰部分的亞平寧山脈東西兩側,都在向敵軍正麵進攻,損失慘重。他們所能指望的,充其量不過是拖住一些德軍師團,消耗其實力,使之不能充實希特勒大西洋沿岸防線——不久盟軍就要跨過海峽朝此猛攻,以試其鋒。但這種消耗戰,對兩方都造成損失,更糟的則是進攻一方比之防禦一方代價更大。盟軍傷亡增加,士氣下降,盟國之間的摩擦,也在發展,而這總是危險的信號。這時在義大利,除了被反法西斯的義大利人軟禁起來的墨索裏尼,馬克·克拉克中將要算是最不得人心的人。他把轟炸蒙特卡西諾的責任歸咎於紐西蘭伯納德·弗賴伯將軍,後者是享有盛譽的英雄。這種做法,說得再好,無非也是不體麵地推諉責任,而且在當時,看來轟炸在軍事上還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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