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刺激她,軍士!邁爾斯無聲地叫道。


    埃斯科巴女人的麵孔被煩惱和畏懼扭曲了。她挺起身。一道細線,仿佛微小的銀色雨滴,從顫抖的武器中射出。針彈在伯沙瑞周圍的牆上炸起一大批喧響旋轉、四散飛濺、如剃刀般尖銳的碎皮。武器卡殼了。女人咒罵著,手忙腳亂地撥弄它。伯沙瑞靠著牆,喃喃地說,“現在解脫了。”邁爾斯不確定他在對誰說。


    當埃蕾娜跳起來撲向那個埃斯科巴女人時,邁爾斯衝過去拿眩暈槍。埃蕾娜奪下針彈槍,把它扔到房間對麵,把那女人的手臂反扭至背後,因為憤怒和驚懼把她的肩關節都扭彎了,與此同時,邁爾斯已經拿起眩暈槍瞄準。但那女人筋疲力盡,已經無力抵抗了。邁爾斯轉身去查看軍士。


    伯沙瑞像堵牆一樣傾倒下來,似乎關節都散了架。他的襯衫上隻有四五滴小小的血跡,幾乎和流次鼻血的量差不多。但他在痙攣、窒息,小小的血跡一下子都被他嘴裏突然噴出的大量鮮血蓋沒了。他在防滑席上再次扭動掙紮,邁爾斯手腳並用爬過去,跪在軍士的頭邊,第二次湧出的猩紅血潮淹過第一次吐出的血泊,流過邁爾斯的手、膝蓋和襯衫的前襟。


    “軍士?”


    伯沙瑞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原本警惕的眼睛呆滯空洞地睜著,頭歪扭著,從他嘴裏噴出的鮮血浸透了防滑席。他看起來就像隻被車碾過的死動物。邁爾斯瘋了似的檢查他的胸口,可連針孔大的彈孔創傷都沒找到。被擊中五次——伯沙瑞的胸腔、腹部、內髒一定都已經被炸爛,絞成了碎肉餅……


    “為什麽他不開火?”埃蕾娜哀號著。她搖晃著埃斯科巴女人,“槍沒有充能量嗎?”


    邁爾斯瞥了一眼等離子槍的讀數器——槍就握在軍士漸漸僵硬的手中。剛剛充滿,正是伯沙瑞先前自己充的。


    埃蕾娜絕望地看了一眼父親的屍體,一隻手繞過埃斯科巴女人的脖子,抓住她的束腰外衣。她的胳膊緊緊夾住那女人的氣管。


    邁爾斯蹣跚著站起來,他的襯衫、褲子和雙手都浸滿了鮮血。“不,埃蕾娜!不要殺她!”


    “為什麽不?為什麽不?”淚水從她悲痛欲絕的臉上潸然而下。


    “我想她是你的母親。”噢,上帝。他不該說……


    “你相信那些可怕的事——”她激動地朝他喊叫,“不值一信的謊言——”但她的手放鬆了,“邁爾斯——我甚至都不明白其中一此話的意思……”


    埃斯科巴女人幹咳著,轉轉她的脖子,錯愕慌張地回過頭看著埃蕾娜,“這是那人的小鬼?”她問邁爾斯。


    “他的女兒。”


    她仔細端詳著埃蕾娜的臉部特徵。邁爾斯也一樣,在他看來,埃蕾娜的頭髮、眼睛、精巧的骨架都來自於站在他麵前的這個女人。


    “你看起來像他。”她的褐色眼睛猶如蒙著一層嫌惡的薄殼的恐懼的沼澤,“我聽說貝拉亞人利用胎兒做軍事研究。”她帶著迷惑的思索神情看著邁爾斯,“你是另一個?不,你不可能是……”


    埃蕾娜放開她,站了回去。在薩爾洛·弗·科西根的夏宮,邁爾斯曾親眼目睹一匹馬被困在著火的草棚活活燒死,因為火勢太大沒人能靠近救它。他以為沒什麽聲音比那匹馬垂死時的慘叫更讓人覺得撕心裂肺的了。但現在有了,埃蕾娜的沉默就是這樣。她沒有哭。


    邁爾斯威嚴地走近她。“不,夫人。我想,弗·科西根司令親眼目送他們都被安全地送往一所孤兒院。所有的孩子,除了……“埃蕾娜的嘴唇發出一個無聲的詞:“撒謊。“此外就再沒有更多對那女人的指控了。她的眼裏帶著一種讓邁爾斯害怕的渴望,死盯著埃斯科巴女人。


    船艙的門再次滑開。阿狄·梅休慢悠悠地逛進來,“大人,您想這些任務——噢!我的老天!”他立刻止步,差點跌倒,“我去叫醫務兵,堅持住!”他飛奔出去。


    埃蕾娜·維斯康笛小心翼翼地靠近伯沙瑞的屍體,就像通常人們靠近一隻剛被殺的有毒爬蟲會做的那樣。屍體就橫亙在她和邁爾斯之間,她盯著邁爾斯說,“內史密斯司令,我很抱歉給你添了麻煩。但這不是謀殺,這隻是對一名戰犯執行死刑。僅此而已。”她強調著這個事實,聲音中透著激昂,“是的。”但她的聲音又漸漸變輕。


    這不是謀殺,這是自殺,邁爾斯想。他本可以隨時射殺你,他是快槍手。“不……”


    她的嘴唇失望地抿緊了,“你也認為我是個騙子?或者你是想說我喜歡殺人?”


    “不……”他抬頭望著她,兩人之間的距離隻有一米,但感覺仿佛隔著巨大的旋渦,“我沒有嘲笑你。但是……直到我四歲多幾乎快五歲了,我都不會走路,隻能爬。我的很多時間都用在觀察人們的膝蓋上。但要是有場閱兵式或別的什麽可看,我總能有最好的視角,因為我是騎在軍士的肩膀上。”


    作為回答,她拍了拍伯沙瑞的屍體。一陣憤怒的痙攣讓邁爾斯眼前發黑。梅休和醫務兵的到來阻止了他可能採取的災難性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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