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內的士兵已穿戴好,緩步走出賬外,一陣窸窣之聲似乎惹怒了隱在林子裏的那頭狼,連著幾聲悠長淩厲的嘶吼,震的山穀回音不斷,那綠色的眼裏閃著警戒的光,蓄勢待發的像是要隨時撲向我們!


    莉兒定定的站在那,不敢隨意挪動,她的腿已經顫的不行,隻怕再過一會兒,她便要支撐不住了。


    莉兒小心的扭過頭,求救的眼神向我投來,我驚恐不已,再次看向哈可都。


    哈可都掃了我一眼,隨即在腰上抽出一隻羽箭,放在了弦上。


    我望著那隻狼,想著這應該是一隻孤狼,因為狼叫聲過了這麽久,也不見有他的同伴尋來,想到這一點,心裏不禁有些慶幸。還好隻有一隻狼,哈克都和匈奴士兵應該足足可以應付的過了,如果是一群狼,估計今晚我們一行人都會葬身於此了。


    “吱--吱---!”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弓上的弦緊繃的聲音響在耳邊,我本驚恐的心跳得更快。


    劍拔弩張,緊繃的氣氛一觸即發!


    “咻!”就在哈克都的羽箭劃破夜空之時,那隻野狼似受驚了一樣,凶性大發,狼牙一呲,怒嚎了兩聲,目露凶光的看了我一眼,突然撒開腿子往左邊一躍,發瘋似的朝我奔來,毫無疑問,哈克都的箭不僅落了空,還徹底激怒了它。


    那隻狼奔跑的速度異常的快,兩隻綠色的眼角在黑夜裏像一抹冥火般直向我逼來。


    “翁主!”莉兒尖聲叫道。那厲喊聲驚的山穀似乎都要坍塌了一樣,聲音震的我耳朵嗡嗡直響。


    哈克都會再次放箭的!我心中肯定的想。就在慌亂之中,我瞥眼看見哈克都不緊不慢地從腰上開始抽箭。


    這混蛋!到底在幹嘛,還不快放箭!我可不想在這深山之中被狼咬死。


    “快放箭!快放箭啊!”莉兒和鍾林海焦急的對哈克都喊道。


    哈克都似乎並不理會他們的叫喊聲,而那些匈奴士兵沒有哈克都的命令,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野獸粗重的喘息聲越來越重。那兩道綠光似要擊碎我的心。


    那隻灰色夾雜著黑毛的野狼背毛直豎,見它即將衝至我的麵前,我卯足了勁。一個撇退,便向哈克都跑去。可剛邁開腿,突然左腳被什麽給銜住了,因擔心莉兒,出帳時並未來得及穿鞋,光著的腳明顯感覺到幾顆尖利的狼牙。


    我嚇得忙回頭看去,那隻野狼竟猛地撲了過來,身子一翻。瞬間把我撲倒在地上,肩上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我想爬起來,可根本使不上力。


    “求求你,救救翁主啊,求求你!”莉兒的哭訴聲傳來。


    “右賢王,快救救翁主!”緊接著是鍾林海和榮喜的聲音。


    那野狼突然露出獠牙,張口向我的脖子咬來!


    突然一聲怒吼傳來!


    “嗖!”緊接著空氣中傳來幾聲強勁的破空聲。隨著一聲沉悶的響聲,一隻利箭直直的插入了那狼的雙眼,剛剛還凶神惡煞的狼立即翻到在地,渾身抽搐了幾下,雙腿一伸。嘴裏吐出一口黑血,瞬間便斷了氣。


    驚魂未定,身子往後退了幾步,驚慌之下,勉強睜大了眼,看見那狼不隻是眼睛上中了一箭,它的脖子上和腹部還插了兩隻弩箭,一股濃烈的腥味隨之而來,刺入我的鼻子,彌漫了整個夜空。


    胃裏突然一陣翻騰,一口酸水吐了出來,心悸而氣短,整個人很是難受。


    “翁主,你怎麽樣了!”莉兒跑了過來,朝我背上拍了拍,榮喜和鍾林海也跟著過來,頓時覺得空氣稀薄,呼吸困難。盡力扼住自己,讓剛剛慌亂驚恐的心鎮定下來,腦袋裏飛速閃過一個念頭,哈克都想讓我死!


    以匈奴人的天性,哈克都那隻箭是不可能射不中那隻野狼的,他明明是故意驚擾那隻狼,激怒它,想要借狼之口滅了我!


    可他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什麽?


    是誰在最後發出救我性命的那三支箭!


    突然,一陣風吹過四周的枯草,窸窸窣窣之聲響徹而來,一個黑影從身後的林子閃身而過。


    “是誰!”哈克都驚覺,銳利的目光朝那暗黑之處射去。


    “哈哈,沒想到匈奴的右賢王竟殺不死一隻老狼!真是讓人笑話!”一個蒼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著漢家服飾的男子如鬼影般,閃身躍至哈克都身前一丈開外的地方。


    “你是漢人?怎麽在白登山駐留?”哈克都依舊那副低沉的聲音問向他,眼中滿是疑慮之色。


    “我是誰,右賢王不必在意,我隻是來提醒右賢王,若漢朝送給匈奴單於的翁主在去王庭的途中不幸而亡,右賢王是否覺得大漢和匈奴會因此而大動幹戈呢?”


    那男子戴著一副鐵頭麵具,我們根本看不清他的臉,可從他說話的聲音和身形看上去竟有幾分熟悉,特別是鑲嵌在麵具上的那雙眼睛,他到底是誰?


    聽他話裏的意思是哈克都想殺了我,再以我的死給匈奴和大漢製造紛爭,倘若大漢發兵攻打匈奴,那這位右賢王是不是就可以趁亂奪了稽粥的政權而自立為王。


    如果現在是漢武帝時期,大漢的翁主在匈奴國內慘死,或許漢都真的會發兵為翁主討回公道。可現實是漢文帝時期,漢國本就積弱,才不得已假借“和親”之名,化幹戈為玉帛,怎麽會因為一個翁主的死而向匈奴國發難,大不了再封個翁主就是了。


    哈克都居然想利用這一點,來為自己爭奪王位而創造時機。他這步棋走的是沒錯,可他卻偏偏看錯了如今的情勢,隱約記得,稽粥這個匈奴史上的老上單於,將要在位十餘年,所以這個哈克都想在匈奴稱王,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我看向哈克都,隻見他聽那男子說完後,眼中閃過一絲陰鬱,幹笑了兩聲,咬著牙突出兩個字,“找死!”他抽出腰上的彎刀,正欲跨步向那男子行去。


    “看看這是什麽?”那男子手中握著一根鑲了藍色瑪瑙石的革帶,似是女子的腰帶。


    “你!”哈克都見到那革帶後,竟驚的縮回了腳,站在原地憤懣的望著那男子。


    “你到底要做什麽!”哈克都怒喊道。


    “你若能保這位漢家的翁主平安到達王庭,我便會放了你的女兒,讓她平安到家。”那男子深諳的眼神朝我瞥了一眼,又看向哈克都,逼視著他,怔怔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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