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擔心自己的處境時,他突然走到我麵前,用手托起我的下巴,他的臉上已沒有失去親人的悲痛,而是滿臉憤怒的看著我。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含在眼裏的淚珠不由自主的滴了下來。


    看他剛剛帶著痛恨的雙眼和那惡魔般的眼神,我以為他會繼續的折磨我,或羞辱我,我猜想冒頓單於的死應該與大漢的太子殿下劉啟有關,而他認為我是劉啟重要的人,不然他不會冒險擄走我。


    但我萬萬沒想到的是,當我眼淚掉下的瞬間,我的雙眼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的痛恨之意已經蕩然無存,他停止了剛剛對我的憤怒,卻用另一隻手輕輕的拭去了我臉頰上的眼淚。


    他回頭對剛剛騎馬而來的匈奴人說道:“呼延圖,即刻回程!”


    呼延圖聽後立即奉命,打馬前來,他看了看我,問稽粥單於道:“那這位漢家女子?”


    稽粥看著我,一隻手伸過來扶起了我,他的手寬大厚實,一看便知是常年習武練箭之手。


    我有些惶恐,怕被他們帶回匈奴,那想逃回大漢,就難了。我試探的問道:“你們,你們要帶我去哪裏?去匈奴嗎?”


    誰知他卻顏麵大變,厲聲吼道,“是,你必須去!”此時他雙眼散發的厲光讓我汗顏,讓我不敢抗拒。這個人的脾氣還真古怪,一會烏雲密布,一會晴空萬裏,難以琢磨。


    一匹軀幹壯實而四肢修長,金棕色的俊馬出現在我的麵前,我看著馬鞍,遲遲不動。


    “怎麽,你不會騎馬?”他有些奇怪的問我。


    “不會騎馬很奇怪嗎?誰規定每個人都必須會騎馬?”我有些生氣的道。話剛落口,他身形一閃,雙手扶住了我的腰,將我抱上了馬。我被這突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坐在馬上,不知所措,而這匹馬顯然不喜歡我,開始嘶叫起來,我趕緊去抓馬鬃,剛一抓到,那馬就像瘋了一樣,飛馳向前。


    我嚇得在馬上搖搖晃晃,眼見就快被這匹烈馬甩下,晃眼間,一個身影突然躍了上來,扶住了我正要落下的身子,從我的背後環抱著我,握著我的手抓住了馬韁。好驚險的一幕,要是被甩下了馬,估計就得缺胳膊缺腿了。


    匈奴人可都是是馬術精湛的騎手,從少年時期就開始接受訓練,他熟練的施展著禦馬之術,這匹烈馬片刻後,便被他馴服。


    我被他蜷在懷中,耳邊飄過他不規律的踹息聲和嗖嗖的風聲,扭頭撇了他一眼,他的表情淡漠,眼神卻堅定的看著前方,隻是額頭似乎崩出了幾顆汗珠。


    從我來到古代起,轉眼已經過了兩個多月,眼下已是六月盛夏,我們所過之處均是山花燦爛,鬱鬱蔥蔥之景,這古代沒有現代的大氣汙染和尾氣排放,空氣猶如青草般清晰,天空也藍得像一湖碧水,幾縷薄薄的白雲漂浮在天邊,如果不是被人挾持,我想我會開心的欣賞這美麗的天然畫卷。


    我們連著趕了一天**的路,應該早已離開蜀郡地界了,不知周亞夫會不會派人來尋我,既然這個稽粥說劉啟叫他看護我,那他定不敢有何閃失,隻是為何過了這麽久都沒有什麽消息,真是叫我擔心他的辦事能力,哎。


    最近的天氣漸漸變熱,太陽也越來越熾烈,現在已經是晌午了,在馬上不停的奔走這麽長時間,我還是第一次,感覺全身像快散架了般。


    我的嗓子有些幹渴,咳嗽了兩聲,沒料到他聽後隨手從馬鞍下側拿出了一個水囊,遞給了我。


    不大一會兒,一個掛著“拂柳客棧”漆木招牌的小客棧出現在了我們眼前,客棧周圍種著幾棵高大的青柳,此時正是柳樹枝繁葉茂的季節,彎彎細細的柳葉隨風搖曳著,我疲倦的身體頓時覺得舒爽了不少。


    呼延圖上前勒住馬韁說道:“左賢王,我們在這個客棧休息下吧,回匈奴的路途還很遠,保存體力才行。”聽到此話,我高興的心都快跳出來了,笑著說:“好啊,休息下吧,這樣趕路,可是要把人累壞的。”心裏暗自謝謝呼延圖,他可正說中了我的心事。


    稽粥看著我開心的樣子,似乎也受了影響,嘴角一勾,點了點頭。


    我坐在馬上不敢下馬,他隻能拉著我的手,扶住我跳了下來。正當我跨進這間客棧時,一股清涼的風不知從何處掛了過來,帶著一絲淡淡的熟悉的香味。


    我閉上眼,感受著這份愜意。“姑娘,小二問你想吃什麽?”一隻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呼延圖正麵帶訝色的看著我問。


    我有些尷尬的捋了捋從耳旁掉下的散發,回頭對小二說道:“嗯,嗯,把你們最好的酒菜都給我上上來,聽見沒有!”我偷瞄了稽粥一眼,又叫回小二補充道:“等等,我還要喝稀粥。”我把稀粥兩個字說的咬牙切齒!那小二有些犯難的說道:“姑娘,我們這還沒這道菜啊?”


    “稀粥,稀粥,就是米飯多加水,往多了加,明白嗎?”我對著小二解釋道。


    呼延圖看著我,帶著疑慮問道:“姑娘,你剛剛說的什麽抹布,奇什麽落,是什麽?是酒名還是茶名,我們對漢朝不是太了解,好像沒聽說過?”


    看著他那認真的樣子,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呃,這是我家鄉的一種烈酒,那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喝的了的?”我故弄玄虛的答道。


    稽粥看著我,問道:“還不知姑娘尊姓大名,姑娘的家鄉又是何處?”


    “叫我淩鄢就好了,我的家鄉嘛,在大漢的一個小村落,很遠的地方,說了你們也不知道。”我敷衍的答道。看他似乎還想問什麽,我趕緊趁機轉移話題。


    “對了,敢問這位大哥該怎麽稱呼你呢?”見他正欲報上自己的大名時,我立即搶先說道:“哦,我知道,你是匈奴的王,就是首領,你的名字是稀粥,嗯,我說的對吧,哈哈哈。”我趁機調侃了他一番。而他卻沒有被我氣惱,我見他居然不上我的當,繼續說道:“等會上菜時,我就喝了你,稀粥,哼!!”


    說完我偷偷撇了他一眼,他仍麵無表情。呼延圖見狀,滿臉畏懼的看著我說:“淩姑娘,你不能這樣跟左賢王說話。而且---”呼延圖看了稽粥一眼,繼續說道:“而且我們左賢王的名字叫稽粥(yu),不叫粥(zhou),你---”呼延圖撅著嘴,使勁發著這兩個音,怕我區別不出來。看他那傻樣,我頓時哈哈大笑。原來是個多音字,中國漢字真是博大精深,我這個現代的理科生,沒有學好,真是慚愧,慚愧。


    正當我用眼珠瞪著呼延圖時,小二將酒菜端了上來,當然還有我親自囑咐的稀粥了。


    我看著眼前的切片牛肉頓時覺得口水已經在嘴裏打轉,正欲拿著筷子夾牛肉,一碗稀粥被推到了我的麵前,擋住了我筷子的去路。


    “你不是要喝了它嗎,那就請吧!”稽粥戲虐的看著我道。


    “好啊你,剛剛沉默不發,現在才來算計我,哼。”我氣的隻能在心裏罵,誰讓我剛剛招惹了眼前這個喜怒無常的家夥。


    喝稀粥就喝稀粥。我看著他們吃著牛肉,喝著小酒,我卻隻能喝著這稀的不能再稀的粥了,真是氣的直咬牙,還隻能往肚裏咽。


    就在我快要把這碗稀粥喝完的時候,我眼角忽然掃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他的腰上依然掛著那隻環形美玉,他坐在客棧最右邊的角落裏,帶著一頂蓑草帽子,頭低著喝著酒,但即使他穿的再普通,依然擋不住他渾身散發的那種攝人的氣場。他怎麽會出現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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