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王孝男這幾年來,腦海裏總不時浮現,生死關頭之時,王義明把自己推開的那一幕。每每想起那一刻,隨著時間的流逝,王孝男心中升出的愧疚與心痛就越重。


    無形的壓力壓得他淚意充盈,一不小心就會流出來。內心裏更是悔恨交加,不自覺得重複道,“我知道,我知道。”


    葉楓喬收拾了情緒,恢複了冷淡如初,“現在你也知道了,我隻希望你能收斂性子,遇事別衝動,別惹事了。”


    “我該怎麽做?”王孝男一時理不清所接受到的信息,完全繞亂了心神。


    “像平時一樣,當作什麽都不知道就好。有需要你的地方,我自會找你。早點回去明天早起。”兩人不知不覺走到叉路口,葉楓喬停了腳步,看樣子是要和王孝男分道而行。


    分別前,葉楓喬忍不住的又問,“我還是想再問一遍,陸曉暢的孩子……”


    “不是我的!跟我沒係!沒有關係!”王孝男對著她咆哮著,做出掐脖子動作的手都在顫抖。


    “我的東西別忘了給我。還有,先別和人說起見過我。包括爸媽。”看著王孝男似不在意的點頭。


    葉楓喬轉身走了。


    “喂!”王孝男對著她的背影喊道,“就這樣走了……”看著葉楓喬沒有停下腳步,輕輕低語,“好吧,路上小心,各自當心。”葉楓喬沒一會兒便隱在黑暗裏。


    王孝男看著嘀嘀兩響後的手機,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來的信息,“自己小心!”


    看著這四個字,王孝男臉上有掩不住的笑意。雖然沒有署名,也知道是葉楓喬發來的。收起手機,仰望天空,繁星點點。


    已經到後半夜了,看來這個夜不會那麽容易睡得著了。


    王孝男不知道,這個晚上睡不著的人不隻有他。


    醫院裏,亓林躺在陪護床上,聽著自己家媽的呼嚕聲,輾轉反側。亂七八糟的事,衝斥的腦漲。


    想到今兒個天接黑的時候,去的方童家裏。她媽聽到了方童拿著錢跟葉振山走了時候的表情,亓林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明天有夠熱鬧!想想自己這麽做,雖然不能一解心頭之恨,能給他們找點不痛快,也算是給自己出了口惡氣,算是利息。


    最激動睡不著的人,可能就是方童媽了。


    “……她爸,你說方童這死妮子想啥呢?自己拿著錢不回家,跟別人走了,這不是看不起自己爹媽!等我明天見到她非好好罵她一頓!


    她爸,明天你裝凶點,要上去打她。當然不能真的打,做做樣子就行了。我在旁拉著你,你就算了。咱們把她喊回家來。她說啥也得孝敬孝敬咱們吧?她爸……你倒時說句話啊!”


    方童媽說了半天,不見自己家老公回一句,心下惱怒,抬腳狠狠踹了方童爸兩下。


    方童爸挪了挪被踹的腿,依舊沒吭聲。臉下的枕頭被淚水濕了一片,黑暗中方童媽看不到,更想不到他一個男人為了啥哭。


    看他不理自己,惱怒的碎碎念地罵了幾句。閉上眼睛,心裏還想著明天見到閨女要說點啥。思來想去都覺得,不管說啥,明天都得讓她跟自己回來,就是走也得把錢分自己點再走。


    家寶說鎮上專賣店的衣服和鞋子他還沒有完整的一套,都被同學笑話了……


    天剛微亮,雷啟雲就醒了,自己弄不明白一夜無夢也睡的不踏實,很疲憊。透過窗簾看外麵朦朦的亮光,翻身坐了起來。


    聽到外麵有腳步聲,是朱玉傑在走動。索性自己也換了衣服,總覺得自己的精神不在狀態,老是失神也想不明白為什麽。難道是緊張嗎?見王孝男緊張?等磨磨蹭蹭收拾好時,外麵天已大亮。


    朱玉傑從自己房間出來時,就看到雷啟雲靠在沙發上發呆。


    “怎麽了?”朱玉傑在他對麵坐下彎腰綁鞋帶。


    “沒怎麽,就覺得心裏恍恍的。”雷啟雲語氣透著一股無奈,“你說,我這是膽怯了嗎?”


    “別想太多。我們先去拜拜小姑,你要是想走走,就走走逛逛,等下小葉就回來了,讓她陪你。”


    “讓她陪我,你幹嘛去?”雷啟雲說:“小葉昨天沒回來?”


    朱玉傑一邊弄自己的鞋子,一邊叮囑他:“沒有,昨天下那麽大的雨,我讓她歇一晚再回來。你們倆注意安全,遇事別一頭紮進去圍在最前麵。這兒不是省城,人發起瘋來,才不管你是誰!最怕的是有人借機找事,能避開就別上前。”


    雷啟雲看著一直在觀注自己鞋子的朱玉傑,“你說我今天要是遇見了王孝男,我該怎麽和他說話?”


    朱玉傑笑了笑,王孝男的事還真是難說。“我還以為是昨天我和你說的話,你害怕了。沒想到你是在擔心王孝男……唉,這還真是個難題,喊弟弟吧,不見得他會搭理你,不喊弟弟吧,貌似你想讓他回家不夠誠意,這還真是難辦!”


    “你是幾個意思,說了幾句,沒一句有用的。”


    “其實你也不用想太多。王孝男這個人,不按正常人套路出牌,你要做的就是兩字——態度,要足夠誠懇!說話好聽些,把你那高冷,高傲丟開,把你那親切迷人的微笑展露出來……”


    “得,得得得。別說了,見到人再說。”雷啟雲顯得有氣無力。“要準備哪些東西?要花嗎?”


    “這你別操心了,東西昨晚上我就備好了,先去吃飯。”亓小來昨天下班走的時候,說今天有事不來了,兩人隻有下樓出去吃。


    葉家寨葉鎮山家


    “你娘倆咋恁慢啊?”葉振山坐在院子門口三輪車的駕駛位上,衝著院子裏喊,“快點!快點!”


    楊香應道,“就來,就來。你慌恁很,別到地方了又吼著,這個忘了,那個忘了!”


    楊香不慌不忙地提著個籃子從房裏出來,“喬銳,你好了沒有?年年去你還緊張,一緊張就去廁所,也就這點出息!”


    “都(說)佛了不是,你還(說)佛。”葉喬銳從屋裏出來,“我是昨天下雨凍著了,拉了好幾次肚子腿發軟。”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楊香催促著,“趕快拿上東西我們走,白佛(別說)了,等下恁(你)爸又發脾氣!”


    楊香說著話的時候,葉喬銳一手拎著一張折疊小桌,另一隻手麻利的把門鎖上。


    出了院子時,娘倆就看到葉振山拉著臉。葉喬銳不敢做任何表情,把自己手裏的和楊香拎的東西都放車上,然後自己邁腿上了車。


    半天沒見車動,葉喬銳轉頭看了眼自己的爸,嚇了一跳。葉振山正斜著眼冷冷地盯著自己,“咋了爸?”葉喬銳問的小心。


    葉振山哼了一聲沒有說話,插上車鑰匙,開車子走了。


    一路上葉喬銳一直想,也沒想明白自己家爸怎麽了,用那種眼神看自己。楊香心裏清清楚楚,哭笑不得的在心底歎氣。這是剛知道閨女信兒,就又開始嫌棄兒子呀!


    這幾年,也是偶爾看到亞哥,以前沒怎麽注意,更何況她每次把自己裹得嚴實,實在是看不清楚樣子,今天她能來嗎?


    葉楓喬沒有順著她媽的心意,去給雷梅或者方辭上墳,而是在盯著麵前屏幕。是一監控視頻,裏麵綁著的正是王大小虎兩兄弟。


    “吃點東西吧。”大木頭把泡好的麵放在了葉楓喬麵前,“照我說哪裏要這麽麻煩,給他們蒙上眼睛,揍個半死不信他們什麽也不說。”


    “他們說了之後呢?”葉楓喬拿過麵,“是交給警察還是放了?還是殺了分屍?”


    “當然交給警察了,我們隻是知道想要知道的,沒要殺人啊!”看著葉楓喬不像在開玩笑的樣子,大木頭心裏有點慌。


    葉楓喬停了筷子看了他一眼,說:“警察要是查他們身上的傷呢?隻要是發生過的事,就算在怎麽遮掩,也會留下痕跡。我不想給王傾添麻煩,更不想自己找麻煩。你明白嗎?做什麽事之前多想,拿不定主意就問,實在做不到你就退出。”


    聽著葉楓喬不容置疑的話,大木頭神色訕訕的應道,“我知道了。”


    “你先前說陸曉暢的孩子是王孝男的,我問過他了。他說不是他的,你不是騙著我玩呢?”葉楓喬一邊呼嚕著麵,一邊說:“把你那天在夜笙歌看到的再說一遍。”


    大木頭回想著仔細地說:“白天陸曉暢和成俊哥鬧了幾句,到晚上她還沒回來。成俊一氣之下去睡了,沒成想一下睡著了。


    一直到第日(第二天)吃了早晨飯,成俊哥沒見到她放心不下,去她房間看才發現她肯本就沒回來。讓我們幾個都去找,我知道她一不開心就去夜笙歌唱歌。


    我去的時候夜笙歌的店門沒瑣,裏麵也沒有人上班。我就一間間找,樓下找了一遍沒有,又去二樓。在二樓的一間大包房裏看到陸曉暢,她就那樣大大拉拉地睡在大沙發上還沒醒。


    走近了才發現身上隻蓋了件大外套,看那樣子裏麵根本沒穿衣服。房間裏的酒味刺鼻,我不小心踩了酒瓶子滑了一腳……”


    “別說廢話,就說你為啥說是王孝男就行了。”


    大木頭哏了一下,不是你讓我說在夜笙歌看到的再說一遍嗎,這剛起了個頭,就嫌我囉嗦。


    不過看到葉楓喬專心的吃麵,看都沒看自己一眼,抱怨的話也就在心裏想一想。“就是要去洗手的時候,看到了王孝男。”


    “看到他?他在哪裏?”葉楓喬望著大木頭,“你看到他在那間房裏?”


    “那個大包房裏有個廁所,廁所對著門的牆上壁上是一麵鏡子。門是半開著,我從鏡子裏看到了王孝男就躲在廁所的門後。”


    大木頭說完話望著發呆的葉楓喬,等了半天就聽葉楓喬自言自語似的說:“這個二貨就是豬!除了他,還有沒有看到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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