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才發現沈蔚然的手臂下枕著書冊子,床邊的小榻子上還整整齊齊的放著一摞,簫晟順手拿了最上麵的一本,翻了兩頁又擱下,卻多看了床榻上的人一眼。


    簫晟來過的事情沈蔚然是後來從荔枝口中聽說的,而這一日之後,簫晟一直不曾再來。期間,沈蔚然在琳琅殿養傷哪也去不了,簫晟雖不來看她但也沒翻後宮哪個妃嬪的牌子。


    這麽過了七八天,沈蔚然才再次見到簫晟。


    這一日,沈蔚然午睡醒來便聽見外間似乎有些動靜,喚了一聲荔枝和櫻桃,亦沒有人應話。皇帝不臨幸後宮,也不曾到後宮探望她或者皇貴妃的行徑讓她難免不懂。可現在,沈蔚然卻幾乎是瞬間便閃過一個大膽的猜想,於是她不再喚人而是自己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去。


    掀了水晶珠簾出去,待真的瞧見那抹明黃色的身影時,沈蔚然方才的想法跟著得到了證實。


    簫晟轉過身,沈蔚然正矮身與他行禮,頭低垂著,身上的衣裳有幾分單薄,裙擺剛好蓋住腳背,隻露出淡紫色軟底繡花鞋的鞋尖。行禮的動作約莫是扯著了身上的傷口,雖然她低著頭讓人瞧不大清楚麵上表情,但仔細看去多少能發現她當下忍不住齜了牙又扁了扁嘴,模樣實在俏皮可愛得緊。


    “下去去準備吧。”簫晟丟下這麽一句話後,高福全和荔枝皆行禮退下。三兩步走到沈蔚然麵前扶起她,待鬆開了沈蔚然的手,簫晟才問,“怎麽就這麽出來了?”


    “臣妾醒來後喚了一聲宮人卻無人應話,又似乎是聽見了皇上的聲音,便忍不住出來看看,果然是皇上在呢。”


    沈蔚然緊了緊袖子,微笑回簫晟的話,任何時候對皇帝笑臉相迎都完全值得。你心裏有幾分苦,他一清二楚得很,偏他又總是不喜抱怨和哭訴,特別是在你看不明白當下的狀況的時候。皇帝雖然是男人,但和一般的男人總是不一樣,身上的擔子更重,便沒心思去應付一些小事,才更喜歡聰慧懂事不恃寵而驕的妃嬪。


    而這些,說到底不過是因為,不是他心尖上的那個人。若是指望一個對你沒有半分感情將你捧在手心裏,不是太傻太天真了麽?所謂後宮恩寵難說,皇帝今兒個寵這個,明兒個寵那個,不過是因為他的不上心。這是藉口,又何嚐不是緣由?沒有帝王恩寵,即便生下皇子又能如何?


    沈蔚然明白這些,是因為前世被皇帝賜死之後,她便成為一縷遊魂一直被困在那後宮裏。她看著皇帝獨寵一人,昔日的妃嬪們皆被冷落,皇帝再不曾多看她們一眼。便是皇後膝下有兩個皇子,最後亦是失了後位,被打入冷宮,而後橫死,皆因皇帝寵愛的那妃嬪亦生下了皇子。


    彼時,她終於頓悟,明白自己為何落得那般的下場,接著,便莫名其妙進入了這具身體以至於有了這幾天的種種事情。如今逃過大劫,她才算是真正的重生,這後宮的爭寵之路,她才剛剛邁出了一小步。


    眼前的人有足夠的野心,光是從後宮裏妃嬪不少,卻無任何子嗣這一點便足以看出。時局不穩,一旦有了子嗣便容易打破這表麵的平靜,這於皇帝來說,並無好處。簫晟身邊,左有太後,右有皇叔,一步踏錯,便有可能滿盤皆輸。


    經過這一次的事情,沈蔚然很明白自己已經徹底地走入了這場棋局之中。她被迫成為了簫晟的棋子,雖然這同樣會是她的選擇,但到底有些差別,卻說不定是好事還是壞事,這後宮裏總歸是福禍相依。


    沈蔚然抬眼偷偷看向走在前麵的簫晟,不料他突然回頭便這麽被抓了個現行。慌忙低頭間,沈蔚然錯過了簫晟眼中一閃而過的異色。


    作者有話要說:づ ̄3 ̄)づ沈沈的後宮戰爭徹底打響了!


    黃桑:朕雖然是你們口中的種馬,蛋似!朕才不是那種沉迷美色的人!╭(╯^╰)╮


    作者悠悠飄過:黃桑你確定是這個樣子的嘛?


    ☆、第八章


    入了裏間,簫晟逕自走到桌邊坐下卻不曾與沈蔚然賜座,她隻能立在一旁。沈蔚然心中卻是慶幸,她身上的傷還隱隱作痛,先時敢坐著是因為會先在椅子上鋪上軟墊,現在沒有那軟墊在,站著反倒會比坐著要好上兩分。


    簫晟一直不說話,沈蔚然便也隻沉默著低頭盯著自己的繡鞋緞麵看。


    晚膳很快就送了上來,想來先前簫晟最後吩咐的事情便是這個。食物好好的擺上桌,簫晟揮退了宮人,並不要誰伺候。待宮人都退下去後,簫晟看一眼沈蔚然,伸手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說道:“過來坐下用膳。”


    沈蔚然不自覺咬唇,心中不由哀嘆一聲竟無軟墊,到底是慢吞吞的走上前去。還未坐下時,簫晟好似恍然明白過來,兀的出聲吩咐一句:“高德全,去找張軟墊送進來。”


    “是。”


    一聲應下,很快高德全便進來將軟墊鋪放好在簫晟旁邊的位置,又很快的重新退了出去,極有眼色。沈蔚然挪到那位置坐下,這才謝了恩典,看向桌上的食物,隻三樣小菜,竟全是素食。


    沈蔚然想起前世皇帝的奢侈行徑,再兩相一對比,頓時覺得簫晟這人真是不可思議。她想起先時那次也是一樣,簫晟隻讓人去準備剛好夠她吃的份量,她早就該想到,簫晟對自己當也會是這般。他其實又並不去管製後宮妃嬪們的吃穿用度,一切都照著份例走,是以剛剛那樣的想法沈蔚然便不曾往心裏去。


    身旁的人心思百轉,簫晟卻是麵不改色的舉箸,且慢條斯理地用起了晚膳。


    就這麽在詭異和諧的氣氛中,黑夜不知覺間降臨了。


    殿內燭火跳躍,吃飽喝足的簫晟卻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甚至與高德全吩咐說今晚便宿在琳琅殿了。想到自己睡覺時的詭異姿勢,沈蔚然一個頭兩個大,皇帝真的要宿在琳琅殿?並不是說不好,這畢竟是恩寵的象徵,可心裏總覺得……有些別扭,而且她那個樣子,著實不好看了些。


    服侍他梳洗本該是她的事情,簫晟言她身上有傷不方便,沈蔚然卻更相信簫晟是嫌棄她現在這樣根本伺候不好。雖然不需要親自動手服侍簫晟,但這不代表沈蔚然就輕鬆了。她須得在一旁立著候著,根本歇不得,好在時間不多長,才能夠挺得住。


    宮女們退下,很快荔枝端著黒木漆托盤進來了,托盤上放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一小碟蜜餞還有為沈蔚然處理身上傷口的東西。?


    簫晟看一眼那些東西,意味不明的吩咐荔枝一句:“將東西放下就退下去罷,這裏暫時不用服侍。”沈蔚然聽言,腦子一懵,還沒說什麽,荔枝已經動作幹脆利落地退下去了。


    沈蔚然幹笑兩聲,看向簫晟,說道:“皇上為何將荔枝遣下去了?臣妾待會兒須得換藥,傷口難看,怕是會礙了皇上的眼。”


    “那如何?換藥這樣的事情朕又不是不會。”簫晟不以為然的語氣讓沈蔚然咽了咽,跟著瞬間醒悟過來為何先前總覺得有些不自在了。


    麵前的人……每次與她說話時,語氣親昵態度隨意,仿若兩個老相識。她段數太低,這會子還沒能全然代入原主的角色,也不知道該把皇帝擺到什麽位置上去。


    她承認皇權至高無上,可是這個皇帝,或者應該說她到底不是原主,並不信奉眼前的人。先前做出那些判斷和舉動,是近乎下意識的選擇。簫晟對於她來說隻是一個陌生的男子,難道她真的要讓他替她換藥?


    如果拒絕,便可能會惹惱了麵前的人,好不容易博得一點注意力也會功虧一簣,更重要的是以後呢?以後,還可能會有更親密的事情發生,譬如侍寢,怎麽逃得了?沈蔚然終於覺得,這次新生,從最初到現在便沒有一件事情不是在為難她。


    端了藥碗悶聲將湯藥喝下,嘴裏的苦味一直蔓延到心上。


    沈蔚然皺眉放下藥碗,冷不丁的嘴巴裏被簫晟塞了口蜜餞,又聽見他不知是諷刺還是調笑的話,“那麽苦的藥,你倒是喝得豪邁得很。”


    “良藥苦口,何況逃不過去,索性痛快一些。”


    下意識的接話,先前還擰巴著的沈蔚然卻被自己的話疏通了心思。


    不喜歡苦藥,可是不喝不會好,所以必須喝。簫晟對她來說,何嚐不是如此?她根本沒有逃避的機會,隻能去承受,既然是這樣,她還有什麽好糾結的?大方一些,對她來說才是好事。


    努力說服自己去接受這些事實,沈蔚然到底忍不住在心裏調侃自己一句,從此以後,她便可以努力的修煉自己到拋開肉體的束縛,爭取上升到精神的境界了。


    “你倒是想得也通透。”簫晟略略挑了眉,看沈蔚然竟然發起愣,伸手挑起她一縷青絲,斜眼睨她,“當著朕的麵這樣發呆,真的好嗎?”


    回過神來,沈蔚然連忙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卻答非所問:“皇上說這樣的話可是要嚇壞臣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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