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尷尬之際,皇甫鑫在殿外高聲稟道:“陛下,剛收到消息說毅王皇甫垚從遠東班師回朝,如今人已經進了上東門,想來一會兒就該來給陛下請安了。”


    “知道了,去禦宴宮召集群臣,和朕一同去宮門迎接。”


    皇甫鑫諾一聲,奉命辦事去了。軒轅無塵也藉機拂袖而去。


    千禧看著千離身上斑駁血淋的傷口心疼不已,他伸出舌頭,在她傷口上輕柔的舔弄,發現她冒著冷汗,忙問她:“你怎麽了?”


    千離苦笑連連:“手脫臼了,好疼!”


    千禧將她懷裏抱著的孩子拿開,心裏忍不住埋怨,又不是她的孩子,她護那麽緊做什麽?


    這個傻女人!


    他輕托她被打腫的左臉,悄然吻了上去,她心弦因他的觸碰而亂顫起來,分心忘疼之際,他抓住她的左胳膊一擰,讓脫臼的地方復原。


    突然而來的疼痛讓千離又疼出一身冷汗,她軟軟倒在他臂彎裏,一雙瞪著他的眼睛似嗔似怨,更飽含無限深情。她伏在他身上嚎啕大哭,鼻涕眼淚蹭了他一身:“嗚……鳴……當初為什麽不是你先站出來……嗚嗚嗚嗚……讓我兜了這麽大一圈才終於找對了人……嗚……讓我吃了這麽多的苦,受了這麽多的……罪……都是你的錯……你的錯……嗚嗚嗚啊啊啊……”


    她的哭聲簡直驚天動地,她的指責抱怨更是讓他無地自容,他隻能輕撫她的後背,指天發誓道:“別哭了,都是我的錯,我說過,從今以後不會再放開你了。”


    哪知這句不但沒起到安撫作用,反倒讓他懷裏的女人哭得更歡。


    千禧眼角眉梢都在抽,他一邊給她穿衣,一邊哄她:“大師兄一會兒就到,要是讓他看見你哭成這狗熊樣,還以為是我欺負了你,大師兄會殺了我的,你忍心看我被大師兄揍?”


    千離破涕而笑,她這才擦幹眼淚,在千禧的幫助下梳妝妥當,不過不管抹再厚的脂粉,都掩蓋不住左臉頰上的紅腫。


    千離讓皇甫鑫抱著她收下的孩子同她一起去接皇甫垚。等她在太子禧的攙扶下,領著文武百官至宮門時,正看見皇甫垚威風凜凜地縱馬而來。


    皇甫垚見千離親自領人來接他,先是一愣,隨即勒馬停在禦階前,利落地翻身下馬,他剛邁上禦階,就見千離提起龍袍衣擺朝他奔來,就連給她撐著黃蓋的人都被她連連甩在身後。


    他亦迎上前,並不住喚道:“陛下,你慢點。”


    話音末落,千離一腳踩在裙擺之上,整個人從禦階上跌了出去,皇甫垚見了飛身上前,把這個半點不讓人省心的傢夥抱進懷裏。


    “三土師兄你終於回來了,我還以為今年過年又見不到你了。”在千離心裏,大師兄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如同一座堅固的壁壘,是永遠最讓她安心之人,有他替她守著這江山,她真的是高枕無憂。


    她向來就是隻不安分的小鹿,每一次都能撞亂他大男人的心懷,抱緊她,他竟然久久不鬆手。


    直到千禧走過來,在他們耳邊輕咳幾聲,皇甫垚才想起文武百官都看著,這才將千離扶正讓其站好,他才要跪下,千離已經叫他免劄,拉住他不讓他跪。


    皇甫垚側目瞅向千禧,笑道:“你這混帳東西,師妹借我抱抱幹嘛眼珠子都快瞪凸了。”


    千禧也樂:“大丈夫什麽都可以讓,唯獨這女人,絕對不能讓,以前我錯了,今後絕不能再犯。”


    千離麵露羞赧,直罵千禧不知羞。


    皇甫垚強作歡顏:“看見你們如此要好,我這個大師兄也替你們高興。”他抬眼見姬仲羽和軒轅無塵也在群臣之前,又道:“難得我們五個又聚在一起,今夜不醉不歸。”


    “好,朕也正有此意,無塵和仲羽都已經開枝散葉,大師兄,你準備什麽時候讓我們見王嫂?也讓我這個孤家寡人多一個大侄子來消遣。”


    皇甫垚聞言隻是拐彎抹角道:“不急,大丈夫建功立業才是正經事,這娶妻生子嘛,以後再說。”說著,催促千離快些回禦宴宮,他等不及要大喝四方來著。


    這一路上,千禧在她左邊,皇甫垚走在她右邊,皇甫垚問千離,他們身後那兩個人,她怎麽處置。


    千離笑道:“信王比朕適合當皇帝,何況皇位本就是他的。而攝政王,他已然是走火入魔之人,朕雖不會要他的命,但會將他禁錮,不會讓他再傷人。”


    “你想怎麽做?”皇甫垚追問。


    千離搖頭不答,其實她心裏也沒有底,無塵又豈是她輕易能夠扳倒之人。


    他們五人隨便哪一個在這宴席上都是出類拔萃的,此時五人聚在一起,更是光芒萬丈,耀眼奪目。


    酒雖然飲得豪邁,然而每個人的心思卻各不相同,真可謂是:宴台共飲狀元紅,杯同酒同道不同。


    軒轅無塵飲得少,姬仲羽喝得穩,兩人又恰鄰桌而坐,姬仲羽借著機會便問軒轅無塵:“當初為什麽不殺我而是讓我飲下王清之水?”這個問題姬仲羽知道在千離麵前是得不到真正的答案,所以他來問罪魁禍首。


    軒轅無塵明明清醒得很,卻露出一副醉生夢死的樣:“本王若是會告訴你,那時又何必讓你失憶?”


    姬仲羽輕笑一聲,不再追問了。他身邊的蘇瑾神色微露不安,仲羽問她是否不舒服,蘇瑾隻道懷孕辛苦,惹來姬仲羽百般疼惜。


    幹離見狀吩咐宮侍準備雨花閣給信王妃歇息,蘇瑾則趁機謝過,離席而去。


    攝政王和信王那邊是寡言少語,而千離和千禧這邊倒是濃情蜜意,兩人拿別人家的孩子當寶,疼著玩呢。千禧拿銀箸沾酒絡小無痕嚐鮮,幹離見了直把千禧罵了個狗血淋頭,就連一本正經的皇甫垚,看著這一對都樂得合不攏嘴。


    千離見小雲遙眼巴巴地望著她懷裏的寶寶,於是喚小雲遙近前,問他“想不想和痕兒玩?”,


    小雲遙點頭,他雖然貴為世子,可母妃卻從不讓他和府中下人的孩子玩耍,他一個人很寂寞,而且母妃也不常陪他玩耍,她的母妃冷漠高貴,讓人一見就望而生畏。


    不像眼前這個皇帝娘娘,高貴典雅不輸母妃,可皇帝娘娘卻好親和,在小雲遙看來,皇帝娘娘懷裏的孩子是最幸福的,能被皇帝娘娘那種溫柔慈愛的眼神寵溺著,真好!


    千離將痕兒湊到小雲遙跟前:“你來摸摸他。”


    小雲遙小心翼翼地摸向皇帝娘娘懷裏的寵兒,就像對待瓷娃娃一般,怕將他碰碎了。小痕兒嘴裏吐著泡泡咿咿呀呀,精神特足,讓小雲遙看得目瞪口呆。


    “喜歡嗎?”千離又問。


    小雲遙點頭回道:“喜歡。”


    “那麽,雲遙,朕教你‘兄友弟恭’四個字,意思就是你這個哥哥要對弟弟友愛,弟弟對哥哥恭敬。朕希望你們兄弟長大後互愛互敬。如果你真喜歡痕兒,那麽答應朕,你會愛護他,這樣朕就讓痕兒和你玩。”


    “請一定讓他和我玩,我會做到的。”小雲遙滿臉誠懇和期待。


    千離撫摸小雲遙的臉頰,溫溫一笑:“那朕就將小痕兒拜託給你了,從今以後他就是你弟弟,有你就不能委屈他。”


    小雲遙不住點頭,還張開小臂膀抱了抱痕兒。


    千離暗暗瞄向攝政王和信王,她隻希望將來有一天仲羽重掌皇權時,借著這層關係,他能善待無塵父子。


    “本王許久不曾摸琴,今日借著酒性,恕本王輕狂,豪縱一番。”皇甫垚從樂師那裏要來長琴,席地而坐,就在矮幾上彈奏起來。


    宴席上眾人皆安靜地聆聽,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響,因為任何一點兒噪音都是對這空靈幽妙之音的褻瀆。


    皇甫垚人看起來雖然粗了那麽一點,可一撫琴,整個人就變得細膩起來,就連剛毅的麵龐都顯得柔和,他對待琴就如同侍弄剛進門的新媳婦一般,直教女人看了便想化作他大掌下的琴。


    這首曲子千離從沒有聽過,弦聲時急時柔,牽動著人的心緒,將人帶入那緊張的節奏中去,仿佛親臨恢弘的戰鬥場麵,是那樣驚心動魄。曲調中又不僅僅是剛烈之音,還帶著一種柔,就像無聲怒放的花。


    那是數不盡的花在怒放……怒放……怒放……


    那種無聲的動態被他演奏得淋漓盡致,滿目花色綻放之美仿佛就落在眾人眼前。


    花最美之後又當如何?開到荼靡的花事沒有退路的,除了凋謝,還能怎樣?


    曲子聽到尾聲,千離不免傷懷:“開到荼靡花事了,塵煙過,知多少?”千離捧樽將美酒一飲而盡,然後拍案而起:“不準彈了!”


    滿座皆驚,皇甫垚也按下琴弦,止了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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