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焱拉了皇甫森一把,“二姐,少說一句。”皇甫森還想還嘴,被大姐一瞪,立時乖乖退到一旁:“我去煮藥,你們慢慢哄這縮頭烏龜,最好在老娘把藥端過來時讓她把頭伸出來。”說完皇甫森就跑開了,就怕慢一步,大姐的閃電眼劈在她身上。


    等皇甫鑫倒了杯水要餵給千離喝,掀開她的被子將人抓進懷裏才赫然發現千離渾身滾燙,滿臉通紅,呼出的全是熱氣,很明顯她在發高熱。


    皇甫鑫轉頭喚三妹皇甫淼:“還是得去請禦醫來一趟。”發熱不是小事,弄不好會收命的。


    “不許去。”看似昏睡中的千離卻沉聲下令。


    皇甫焱哼了一聲:“一人做事一人當,就是老娘揍的你,軒轅無塵要發落就讓他找我算帳,不需要你在這裏遮遮掩掩,你這一套老娘我不受。”


    “誰管你死活!”千離也不屑,“朕隻是不想外人看見朕此時被揍成豬頭的模樣,朕就指著這張臉過活的人,豈能像你一樣丟這個人。”


    “你……”皇甫焱又要發怒,卻被姐姐皇甫淼按住,隻聽皇甫淼冷聲道:“你和一個不要臉的人說這麽多作甚?別和這種不想好的人多費口舌。”


    千離聽在耳朵裏,記在心裏,然麵上卻無動於衷,隻淡淡道:“我們也莫鬥氣了,朕知道你們不待見朕,可是你們仍然入宮來伺候朕,既非自願那麽必受脅迫,朕雖然是個傀儡皇帝,可總還有利用價值,戎國公讓你們入宮伴駕打的就是從朕這裏獲利的主意吧?”皇甫止戰可不是肯乖乖屈服在攝政王這辱臭未幹的小輩之下的,為了穩固皇甫家的勢力,那老東西絕對會向她示好。


    他們要權利,而她要自由,既然各取所需,那麽相互利用又何妨?


    見皇甫鑫默然,千離才又笑道:“別看朕比你們年紀小,可朕比你們任何一個都活得明白。為人子、為人徒、為人友、為人妻、為人母、為過民、為過臣、為過妃、為過後、為過帝,朕這輩子是活夠本了,這餘下來的日子算是賺了,生和死朕都不在乎,朕隻要王後每一天都活得痛快。你們也是女子,朕不想對你們說泄氣話,不過趁早為自己打算,莫要做了他人手裏的玉旗子。”


    皇甫鑫等皆不做聲,隻是各自眼裏有或多或少的哀傷流露而出。


    千離隻看在眼裏,卻不去捅破。


    喝了藥,千離和衣而臥,這一覺渾然不知今夕何夕,縱使有再多美好,也不過南柯一夢。


    此後,千離每日裏勤練身手,弓馬騎射竟大有精進。她若有事就直接吩咐四姐妹去辦,並不拿她們當外人,雖然她們仍舊疏遠冷落她,但也不拒絕千離的吩咐,把事辦得妥妥噹噹。


    千離也不去過多計較,有千禧常進宮陪她消遣作樂,日子倒也自在逍遙。


    這樣到了五月,按照攝政王定的路線,她在無數人的看護下起駕前往皇朝北部,到與北疆接壤的禦欄圍場狩獵。


    沿途行宮一座接著一座,不論是宮殿、山莊還是古廟,每到一處女帝都會逗留三兩日,這樣一來,行程就緩了下來。本來攝政王隨行,可是走了近十天,竟還沒出以前封國的境內,依照這種速度,兩個月都未必能到禦欄圍場。軒轅無塵又政事纏身,不得已先行回朝處理政務,隻派人盯牢皇帝,讓其每日向他呈報女帝寢食狀況,欲等千離到了圍場,再快馬加鞭前去護駕。


    在以前封雍兩國邊界處,界牌已被廢除,此時灕江兩岸邊民來往頻繁,灕江上渡船、商船絡繹不絕,甚至還有好些遊船或畫舫停靠在江邊渡口,一派繁榮熱鬧之象。


    一輛馬車駛到渡口,停車後從車內走出一位錦衣公子,下了車,公子抬袖遮在額前,擋住刺眼的陽光,並輕踹了身旁小廝一腳,後者罵罵咧咧撐起一把青竹傘,替嬌貴公子遮陽。


    公子立在傘陰下,才閑適地亮出一把雅致的摺扇,扇麵一開,慢搖起來,步履悠然,翩然步向一艘畫舫。


    走了幾步,俊美公子卻發現身後撐傘的小廝沒有跟上,遂又停下腳步,轉身回瞪,正值此時,畫舫上早有一身著紅色勁裝的女子飛奔而至,撲到偏偏佳公子身上掛住。


    美公子先是一怔,隨即也將女子環住,身子一低,脖子一縮,將頭埋進女子高聳的胸部間,周圍過往路人皆停步注目,隻道好一位風流人兒。


    “別把鼻涕淚珠兒落在我身上,小心老娘揍你。”綦連採兒揪住公子的後衣領,欲將人拎開,後者搖搖頭不鬆手,隻露出一雙紅通通的眼睛,一臉委屈樣。綦連採兒霎時心就軟了,柔下聲嗓:“那麽大的人了還使性子,在這大庭廣眾下也不怕丟人。”


    說著綦連採兒將人給扶正,搶過小廝手裏的青竹傘,小心給公子撐著。並數落那小廝兩句:“怎麽這麽笨,撐個傘都不會。”


    小廝嗆聲:“又不是見不得光的人,盡做些無聊事。”


    看小廝那拽樣,綦連採兒皺起眉頭睇向公子:“你身邊的人可都比你這主子氣派,讓這些人伺候,怕是受了不少苦吧?”


    白皮公子許是想起什麽不太好的回憶,臉上有些黑,嘆了口濁氣:“還好,經過采兒姐姐過去那番調教,還應付的過去。”


    “就知道糗我。”綦連採兒握起拳頭就敲在多嘴公子頭上,看似來勢兇猛,落下去時卻意外輕柔。


    綦連採兒將公子迎上畫舫,讓進艙內讓其休息後才迴轉身攔住跟在公子身後的小廝:“你過來。”


    將人叫到隔間,讓小廝坐下後,綦連採兒才做出一副大姐大的模樣:“我不知道她為什麽選中你跟在她身邊,我隻知道她會帶在身邊的人都是她信任或者說是信賴的人。她喜歡你才會留你在身邊,雖然她留人的方式我不敢苟同,不過怎麽說好呢……”綦連採兒似想起了以前,猛然甩甩頭,嘿嘿一笑:“不提也罷,反正結果是一樣的。”


    “什麽結果?”做小廝打扮的皇甫焱追問道。


    綦連採兒玩弄著手裏的鞭梢,不經意回道:“你會死心塌地地追隨她。”就和她一樣願為那女人傾盡一切。


    皇甫焱想嗤之以鼻,可正欲開口卻發覺自己正是被那女人牽著鼻子在走,於是又立即禁口。


    她竟然帶著那女人私下脫離禁軍隊伍,她甚至不敢想像若是禁軍知道皇帝陛下不知所蹤,會有怎樣的後果?攝政王說不定會將她挫骨揚灰哩。但願這一路上莫要有人發覺皇駕中的女帝是姐姐皇甫淼所扮。


    她不該一時頭腦發熱跟著這個女人冒險,可骨子裏卻讓她選擇了鋌而走險,她真的想親眼所見這個女人如何扭轉幹坤,她隱隱覺得這個女人能做上女帝並非隻是機緣巧合。就像眼前這個紅衣女子所說的,這個女人有讓人為她賣命的魅力。


    想那一夜她發高熱,硬是挺了過去沒宣禦醫,且不說她什麽心思,光是她不屈不撓的倔強性子就讓她另眼相看,想來她也是性烈如炎之人。


    綦連採兒見皇甫焱臉上陰晴不定,隻是瞭然一笑,轉過身找主子去了。


    自從和千離一別,她便和風花雪月通過禧公建立在全國的消息網暗中搜羅情報,千離的一舉一動皆有風聲透進她們耳中,所以就連千離私自離開禁軍隊伍,她也知道在渡口來堵截她。


    沒有人時刻監視著,千離覺得自在多了,不僅坐姿隨性,就連麵上都輕鬆許多。


    “我皇姐她還……好嗎?”千離覺得實在不該用好這個字眼,她姐姐的一生已然已經毀了,如何又能好的起來。


    “想不到羅浩竟是個溫柔又細緻的男人,我若是有這樣的男人陪在身邊,就算讓我神誌不清一輩子我也甘願。”綦連採兒回道,她覺得姬伯雅終究還是幸運的,至少她能和心愛的人相守。總好過千離,相知之人不該相愛,相愛之人不能相守,她望著千離的眼神漸漸充滿了疼惜,這個女人的命好苦!


    千離搖頭不置可否,她將話題轉向女兒,又問:“羲和呢?那孩子長多高了?會走路了吧,會說話了嗎?”她記得送女兒走時她還能抱那孩子滿懷,這快一年不見,她已經無法想像孩子長成什麽樣了,記憶裏隻敢肯定女兒很俊。


    “公主殿下天資聰穎,會走路也會學話,伯雅殿下也很疼那孩子,寵愛得不得了,你師傅常常為此吃味,暴跳如雷。”


    哦!千離笑意甚濃,她實在想不出深沉穩重的師傅抓狂時是個什麽樣。


    “采兒姐姐,別把羲和當作公主看待,永遠不要讓她和皇家牽扯上關係。”千離感概萬千,若能選擇她定不要留著帝王家的骨血,這就是獨孤的烙印,越是至高無上那寂寞感就越是刻骨銘心。


    “是。”


    千離又想了半晌才啟口問道:“那個人呢?”她甚至不敢提起那個男人的名字,眉間羽,心上人,隻是念起他的名字,她就會覺得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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