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未遇見過這麽善於用人擊人,借力使力的人,她總是能捕獲人性的弱點,善加利用。經年後,在軒轅琪的回憶錄中這麽寫道:陛下最大的魅力不是她風韻卓卓的身軀或是嫵媚動人的容顏,她不論身處何種境遇,總能在彈指間調動著各方勢力,運籌帷幄、博弈天下,論馭人之道,舍她其誰?斯以為皇位上的她,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之時最為迷人。


    軒轅琪緊趕上幾步,褪下自己的錦袍覆在千離身上,他將人裹緊後又把她抱起來,踱步回寶座之際千離笑他道:“你有一副好心腸。”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向她妥協了?


    “閉嘴!”他咬牙切齒。


    “偏不,告訴朕阿禧去哪兒了?”居然什麽話都不留下酒丟下她走了,害她被人欺負,簡直不厚道。


    “萬奴國派來使節,帶來一紙婚約,說要陛下履行當初你母後的承諾,下嫁於萬奴國國君。丞相已經去處理了,他走時見你睡得正香,就沒叫醒你。”


    “哦?居然有這種事?”她雖然皺起眉頭,但一雙眼兒卻隱著深沉的笑意。


    這婚約從何而來,還得追溯到羅纓生前。當年雍國入侵封國,王後羅纓曾向萬奴國求援,希望萬奴國出兵滋擾雍國,好使雍國腹背受敵,給封國一個喘息的機會,而萬奴國的君王鳳凰寺長卿隻提出了一個條件,那就是讓羅纓的女兒嫁給他的繼承人,當時的羅纓是應下了,有她硃批和蓋了印璽的書鑒為證。


    “這麽說的話,朕是賴不掉這樁婚事的,對吧?”千離喜歡上了這鏡兒宮,在這裏沒有被人窺視的拘束感,即使此時她正不著一縷地倦在男人懷中也不覺羞赧,而剛剛才雲歇雨止,她的話音裏還隱著絲絲倦意和慵懶。


    千禧眉梢一挑,散逸的神色倏然一緊,他箍住她腰際的大掌不自覺地加重了力氣,繼而他咬住她胸前的一抹櫻紅:“那麽陛下是想嫁還是不想嫁呢?”


    他何等聰敏,又豈會看不出她的心思,萬奴國雖然不足以和九華皇朝相抗衡,但確實是不容小覷的一方霸權,何況萬奴國兵強馬壯,這一點正是他這個沒有兵權的丞相所欠缺的。他知道她在利用他,對此他心甘情願,然而她竟有心思腳踏兩條船,即使明白她這麽做隻是想聚集自己的勢力心腹,可身為一個男人,他不能忍受她再投入別人的懷抱。


    胸前的刺痛讓千離忍不住咬唇低嘶,她怎看不出這個男人在吃味,她抱緊他的頭,揉亂他黑髮的同時埋頭在他耳邊吟吟淺笑道:“朕不想嫁。”她說的是真心話,“可是,朕想要萬奴國這個裙下之臣。”


    她看似坐擁江山,而實際上卻一無所有,軍權、政權幾乎都包攬在那個男人手中,她要怎麽和他鬥。


    賤也好,盪也好,她都已經變成這樣了,再壞又能壞到哪兒去,一條命而已,而且於她而言現在這樣行屍走肉的活著和死也沒有區別了。她如今唯一的念想就是和那個男人鬥到底,不惜一切代價,隻求一個痛快。


    “那麽我在你心中又算什麽?”也是她的裙下之臣,或者更不堪,也許隻是一枚她用過就會丟棄的過河卒子。


    他粗魯蠻橫地又衝撞進她身體中。


    她無力地承受著他的怒犯,是墮落也是享受,快慰感遊遍全身,讓她逐漸開始放浪形骸,嚀哦聲時而輕細時而粗重,總之愈加急促。在她無法抑製心中那種難耐的衝動時,她隻是緊緊將他抱住,隨著他的律動擠出一絲絲淺吟:“不要停下,我的愛人……”


    “愛人?”他有些不可置信,更像是受寵若驚,“我已經分不清你所說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也許這又是她籠絡人心的一種手段。


    他已經迷失在她惑人心智的陷阱裏,一發不可收拾。


    “真的!”她的指甲嵌入他結實的肌理,魅惑般地咬住他的耳垂,“你是我此生該愛卻愛不了的人,除了這個身體,我什麽都不能許給你。阿禧,我隻求你一件事……”


    “何事?”即使她要他的命,他也是會許給她的。


    “陪著我,永遠不要離開我。”懦弱也罷,寂寞也罷,她終究還是想抓住點兒什麽。


    他愣在當場,良久才回過神來,他終究沒有給她一個明確的答覆,隻是同她抵死纏綿,動作激烈卻又溫柔無限。


    ……


    她再次醒來是因為聽見了極細的腳步聲,她還未睜眼就像來人詢問道:“禧公人呢?”那個男人並不在她身邊,她感覺不到他火熱的身軀。


    “丞相早朝去了。”軒轅琪走近她身旁,將落在寶座下的披風拾起,重新覆在她單薄的身軀上。


    她聞到一股濃重刺鼻的中藥味才緩緩抬起眼睫,隻見軒轅琪手中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她隨即攏衣撐起身子,伸手去接藥碗。


    在將藥碗遞給她之前,軒轅琪最後叮嚀道:“這藥傷身,喝了它你將再不能生育。”


    “嗯,知道了。”平淡如水的音色,不摻雜任何情感,清澈地近乎淒涼。


    這讓軒轅琪心生憐惜,可他隨即擯棄掉這可笑的想法,她的死活與他無關,他是恨她的,看她受罪他該高興才是。


    所以他最終還是鬆了手裏的力道讓她將藥碗接過去。


    而在她欲飲下前,軒轅琪又道:“就不怕我在藥裏落了毒?”


    聞言千離搖搖頭,她指直視著他黑璨的眼眸回道:“朕相信小琪兒是聰明人,懂得怎麽做對你最有利。朕如果不能生育,那麽這儲君之位便就微妙了,即使讓小琪兒做太子,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不需要利誘我,我不吃你這一套。”他大聲吼道,雖然他極力裝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可他仍然隻是十二、三歲的孩子,心智又能健全到哪兒去。


    “是嗎?你真的就一點兒不在意權力和地位嗎?你若真看得開又何必聽命於朕,幫朕避開軒轅無塵的耳目送來這碗湯藥。”她見他有惱羞成怒之勢才閉口,一仰脖子將一碗湯藥悉數灌入腹中。


    許是喝得有些急,她嗆了一口藥,隨即捂胸猛咳。


    狼狽間,卻有一隻手輕撫上她的後背,極其溫柔地輕拍著給她順氣。


    她抬眸瞅他時,他還從懷裏摸出一小油紙袋糖蓮子遞給她,她拈一顆入口,絲絲甜意化開口中的苦澀。


    她欣然露出柔媚一笑,小琪兒,竟意外的溫柔。


    那一笑讓軒轅琪看得癡了,他坐在她身旁,竟抱住她的纖腰偎進她懷裏:“那麽你有沒有想過,我之所以會聽你的話給你呈上這碗湯藥,隻是不想你替別的男人生下子嗣。”雖不情願,但他不得不承認他嫉妒。


    這下輪到千離怔然了,她是萬萬沒想到小琪兒會對她心生情愫,她一位他是恨她的。


    愛之深,恨之切。其實千離若能深思細想一下便不難明了軒轅琪的心意了。


    而此時的千離,早冷了情鐵了心,她也不去推開他,隻是撫摸著他的頭笑勸道:“對朕來說,你太小了。等你長大的時候,朕也老了,那個時候你就會發現,朕並不值得你惦念。”


    她相信時間會改變很多事,沒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


    隻是,真愛永遠經得起時間考驗,即使滄海桑田變遷也無法磨滅,時間並不是斬斷情愛的利器,相反,沒有時間的洗禮,真愛又怎會浮現。


    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終有一天她會明白過來的。


    又過了幾日,千離正在禦花園內盪鞦韆消磨時間,忽有侍兒進前稟報,言攝政王覲見。


    千離隻是扭頭不理,軒轅無塵無事不登三寶殿之人,回來見她,八成是因為她的舉動讓他坐立不安了。


    陛下半天沒有示下,侍監也隻能耐心跪等,半點兒不敢催促,心裏正不知所措時,是軒轅琪給傳令侍監一番示意,侍監才退下去回傳。


    等侍監剛下去傳話,千離才開口喚來身旁侍兒:“朕有些無聊,傳朕的旨意讓毅王入宮伴駕。”


    “可是陛下一會兒要見攝政王……”連侍兒也覺得這是皇上故意為難軒轅琪這個禦前侍衛,也順便給攝政王難堪。


    可侍兒的話很快被千離所打斷:“朕又沒有答應要見攝政王,誰應的聲誰負責。”千離將軒轅琪蹙眉的動作看在眼底,麵上浮現出若有似無的笑。


    在軒轅無塵的耳目下,她幾乎不和軒轅琪說話,更不拿正眼去瞧人,軒轅琪也機靈,照著軒轅無塵的吩咐隻是將千離看緊便罷,而和千離暗通款曲一行確是隱蔽的很。他很快就熟悉她的舉動,可以說她眉梢一動他就能明了她的心思,她現在這有意的刁難就是想在軒轅無塵麵前和他劃清界限。


    軒轅琪隻是佯裝忍氣吞聲,立在一旁欣賞那女子頑劣任性之態,隻見她攀住鞦韆撅嘴望天,那模樣真是般般動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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