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軸又壞了。


    這一路上,江陵沒幹別的,能量都用來畫穩定符。


    一天三張,比吃飯還準時。


    他畫穩定符的技藝也越發精湛,甚至對於穩定能量上,也隱約有了些許感悟——等等,誰要把大把的霾石用來練習這種技藝收獲這種感悟啊!


    枯燥的趕路時間門裏,江陵也把丁進知道的全都問了個底朝天——


    丁進之前在山裏生活,與世隔絕,知道的東西太少了,但好在在邯鄲混了一段時間門,他被人從王宮趕出來之後,很快花光了錢,隻能靠坑蒙拐騙,給人算命維生,但畢竟手生,又是第一次出來接單,還沒什麽名氣,自然很快就混不下去。


    那邯鄲城裏多少人精,哪是他能比得過的。


    江陵也對目前的局勢有所了解,結合他那段時間門在王宮四處遊走觀察到的情報來看,如今天下幾分,最強的莫過於秦趙兩國,秦人的野心不小,也從未掩飾過,但奈何手段太多,軍事外交一起上,秦王更是老謀深算,從十三歲開始親政,在一國之主這個位子上磨練了幾十年。


    而趙王才不過二十出頭,好在身邊不乏大量的人才。


    鄭季這個人雖然邪門,但是的確有用,神機妙算,還能屈能伸,不搶風頭,說的都是趙王喜歡聽的話,但他並非沒有本事,隻是江陵至今還看不懂他究竟想要做什麽。


    離開邯鄲,想要前往西邊的雒水,就要穿過連綿起伏的山脈,但一路上他們不可能不獲取補充。


    符咒固然能穩定車體,但治標不治本,車輪車軸,都被顛簸的山路磨損的嚴重,眼看他們好不容易穿出了山脈,到了中途一個小村子,便停了下來,準備點東西好重新上路。


    既然路上已經花了這麽多時間門,江陵也不急著花這樣一天兩天趕去雒水。


    村子不大,但因為在這條西行的必經之路上,所以經常有人來往,導致這裏的驛站和客店特別多。


    車夫也不是第一次來了,他很有經驗,將馬車停在一家麵店門口,自行先去買點更換的車軸和其他幹糧。


    當然,所有的花銷都是江陵買單。


    跑腿的事情交給車夫,今晚估計還得在村子裏住一晚上,江陵便和丁進進了店裏,各自要了一碗牛肉麵。也給車夫點了一碗。


    “你平日出手打賞太多了,會被人當成冤大頭的,這車夫說不定暗地裏做了什麽手腳偷錢,我覺得還是應當讓我跟著他,防止他虛報支出!”等麵的時候,丁進熱心建議道。


    江陵拒絕。


    “你怕什麽,我肯定能幫你省錢!”


    江陵拿出筷子:“你說呢?”


    丁進心虛:“我又不會跑路……”


    江陵:“你最好不會,因為我有一百種方法把你抓回來。”


    麵送了上來,車夫也從門口進來,手裏拿著大包小包,邊走邊說,“事兒辦好了,您給的還有些盈餘。”


    江陵:“送你了。”


    丁進痛心疾首:“敗家,敗家啊!”


    車夫將東西扔到地上,拍了拍身上的灰,“不過說來也怪,以往那幾個賣幹糧和車軸的,都是坐地起價,就看準了方圓百裏沒有別的村子,今日格外好說話,要什麽給什麽。”


    老板把麵端了上來,三碗牛肉麵熱氣騰騰。


    車夫平日裏飯量就大,一路上省吃儉用就沒吃飽過。


    他立刻狼吞虎咽起來,“就是這家麵還是以前的味道,香!”


    趕了十幾天的路,三人都沒吃過熱乎的東西,丁進擦了擦口水,馬上要開動——


    哐當一聲,他手裏的筷子被江陵打飛。


    丁進:“什麽意思還不讓人——”


    江陵用自己的筷子,撥了撥他的麵,“你看這是什麽。”


    丁進:“麵。”


    江陵:“我是說這個。”


    丁進:“牛肉。”


    他更無語了,“不是,牛肉麵沒有牛肉,還叫牛肉麵嗎?”


    江陵問他:“牛肉長這樣?”


    丁進猶豫:“應該吧,我都好幾個月沒吃過肉了,跟著你還吃了一路的幹糧,別的沒吃,每天水倒是管飽……”


    江陵說:“這不是牛肉,這是人肉。”


    一旁的車夫動作一僵:“……??”


    丁進:“????”


    他細細一看,這幾片肉看起來的確是有些怪異,但是要認出是人肉,難道這死人之前見過煮熟的人肉?


    不行,越想越惡心,丁進轉頭就吐了起來。


    車夫也繃不住了,他有些茫然,還有些震撼,“您,您是開玩笑的吧,這家店我是熟客了,怎麽可能用人肉做麵?”


    江陵突然往旁邊一躲,隻聽見砰的一聲,一把菜刀從他身後伸出來,狠狠砍在桌麵上,將那牛肉麵都震飛了。


    而他恰好就躲開了這一擊,緊跟著,江陵順勢往旁邊一側身,繞開身後襲擊者的攻擊範圍,瞬間門躲到了店的角落。


    車夫還在震撼當中:“老板,你你——”


    握著菜刀的是麵館的老板沒錯,但此刻的他看起來雙目圓睜,眼球裏隻有大片的眼白,眼黑如同細針!


    老板的臉色慘白,如同死人,脖子上隱約可以看見淡淡的屍斑,他拔出菜刀,竟然毫不猶豫,將菜刀刺入了麵前的車夫脖子裏!


    鮮血飛到旁邊丁進的臉上。


    丁進深呼一口氣,長大了嘴巴,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三秒後,他以最快的反應躲在了桌子下麵。


    而麵館的老板則握著菜刀衝向了角落的江陵。


    怎麽辦怎麽辦?


    這老板瘋了,這家店就是黑店啊!


    江陵死了,下一個死的就是我,要不要出去幫忙?


    我這麽柔弱肯定打不過這個瘋子啊,他連人都能做成麵,這也太恐怖了!!


    江陵原本就是死人,他再死一次,會不會負負得正?


    我究竟在說什麽啊!


    不管了,躲在這兒隻能等死,這小子要是死了,我也離死不遠了!


    死就死吧!


    丁進亂糟糟的腦子裏終於出現了這四個字,他下定決心,深呼一口氣,猛地衝出來,抓住凳子衝向那個發狂的身影——


    “啊啊啊啊啊我和你拚了!——”


    撲通。


    麵前背對著自己的店鋪老板倒了下來。


    他的正麵紮滿了尖銳的金色的針。


    這些針體閃爍了一會,竟憑空消失了。


    金針符。


    很多金係的異能者,都能將金元素變成尖銳的刀刃,用來攻擊敵人,而這一道符咒,能瞬間門激發成千上萬根金針,同時攻向敵人。


    簡而言之,店老板被紮成了刺蝟。


    江陵麵前,符咒剛剛燃燒結束,飄出淡淡的灰燼,他看了一眼舉著凳子的丁進,“可以放下來了。”


    丁進:“啊?”


    江陵說:“車夫買了不少東西,你先去把東西帶上,我們馬上要走。”


    丁進:“啊??”


    發生了什麽,什麽情況??


    人不是死了嗎,怕被官府追究,所以要跑路嗎?


    但為什麽你還蹲下去摸屍體啊!


    江陵翻了一下店老板的屍體,正麵完全就是密恐不敢注視,多看一眼都會被精神汙染的模樣,但他似乎絲毫不怕,看了一會,江陵抬頭,看向已經背起大包小包的丁進,“這人早就死了。”


    丁進:“啊???”


    他更茫然了,“什麽叫早就死了,他剛才還拿著菜刀要砍死我們啊?”


    江陵拉開衣服,指著老板胸前的傷口:“這道傷口痕跡絕不是今天造成的,而且正中心髒,他是被人殺死的。”


    丁進:“什麽,他死了還繼續賣麵,也太愛工作啊不是,重點是他為什麽要殺我們啊?難道想把我們也做成牛肉麵?”


    江陵說:“不,他想讓我們吃下那碗牛肉麵。”


    丁進皺眉:“但是我們沒吃。”


    江陵:“所以他才要殺我們。”


    “那可是人肉啊,我們吃了對他有什麽好處?等等,吃人……”


    丁進在混沌的腦子裏,驟然閃過一個念頭,“他不會和我師弟一樣,都被鬼附身了吧?”


    “還有一種可能。”


    江陵站起來,“這件事,就是你師弟做的,目的就是讓我們也和他一樣,吃人。”


    丁進吐槽,“這什麽變態癖好……”


    他驟然反應過來,“我懂了,他的目標是我,他知道我帶……知道我知道他吃人的事情,所以想拖我下水!我靠,太毒了吧!”


    江陵:“……”


    歎了口氣,他看向地上的屍體,“你想多了,他的目的是我。”


    果然,鄭季不會輕易放過他。


    這個人一開始就各種利誘他和紅麵具男人留下來,必然是有自己的目的,如果不是有紅麵具男人留下來頂坑,恐怕鄭季會花更多的精力來對付他。


    江陵一直以為鄭季已經放棄尋找他,但沒想到,他非但沒有放棄,反而在他的路上設伏,但要做到這一點,說明鄭季早就算到他要去西邊,甚至可能猜到他要去雒水,隻要去雒水,就能算到他會走哪條路——必然是有經驗的人最常走的這條路。


    丁進又道:“不對啊,有了你的符咒,我們其實已經算是走的最快的了,不用邊走邊休息,而且車夫又是經驗老道,這條官道已經是最快抵達這個村子的路,如果他們走和我們一樣的路,肯定會碰到我們,如果騎馬,那他們肯定會騎到下肢癱瘓,怎麽會提前這麽多抵達這裏,在我們的路上設伏?”


    江陵說,“對我們下手的人肯定不是從邯鄲來的,他們是從西邊來的,隻有這樣,我們從東邊來,他們從西邊來,才能正好在這個地方相遇。”


    丁進說:“他們用信鴿傳遞消息,提前通知在這兒附近的手下來設伏?我師弟的勢力範圍也太大了吧!”


    江陵:“最好是用的信鴿。”


    至少這還是正常人的手段,如果是別的什麽方法,就不好說了。


    丁進服了:“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怎麽看出來牛肉有問題的,你真的見過切片人肉嗎?”


    江陵:“事出反常必有妖,車夫說這村子的人今天都很奇怪,居然不賺錢了,你不覺得有問題?這店老板的臉色也不太對,這麽熱的天,穿的很厚,店裏還有腐臭味。”


    丁進慚愧:“我以為是汗臭……等等,你說這個村子的人都有問題?”


    江陵看向門口出現的重重黑影,以及那些影子麵無表情的臉,還有他們同樣駭人的眼睛。


    不僅如此,腦袋躺在桌上的車夫,屍體也開始抽搐起來——


    整個村子的人早就死了,這是一個屍村。


    有人提前到了這裏,殺光了所有的村民,設置了這個陷阱,隻為了等他們走出大山,自投羅網。


    布局的人,不用腦子想也知道是誰。


    果然,這個人不簡單,而且足夠心狠手辣。


    丁進第一次見到如此大型的詐屍現場,雙腿還有點軟,“你,你剛才那個馬蜂窩符咒,應該還,還很多吧?”


    江陵也往後慢慢退去,拉開和店門口那群恐怖走屍的距離:“如果還很多的話,就不會讓你收拾東西跑路了。”


    丁進聲音都在抖動:“他們是死人,你也是死人,要不然你和他們說一說,解釋一下我是無辜的,讓我先走,有什麽恩怨,你們再慢慢私了?”


    江陵微笑:“我說了,我不是死人。還有,說完這話,你就更別想走了。”


    不僅是店門口,還有整個村子的人,全都放下了手裏要做的事情,麵無表情,眼瞳收縮,嘴裏咆哮著,以最快的速度衝向了麵館。


    整個村子,少說也有數十上百人!


    和江陵比起來,有兩個戰鬥係玩家,還有無數召喚物的蘇搖鈴這邊,就顯得輕鬆很多。


    王河的命運究竟如何,就看誰能達成玩家團體的意見統一。


    趙軍肯定是去不了了,他們剛滅了人家一個精銳小隊。


    剩下就看是把王河等人送去秦軍,還是送去韓軍。


    但這一群人,隻有蘇搖鈴有椅子,所以畫麵看起來略顯詭異,就仿佛她是領導,正在聽取匯報,而其他人隻有站在旁邊匯報,畫麵一度很詭異。


    老餘和陳燁,由於高武(高級武力)氣質十分明顯,看起來仿佛兩個保鏢。


    老用戶,看著則像是會被保安架出去拉黑的鬧事群眾。


    鬧事群眾發言了,“趙軍是我們幾個殺的,這件事,自然應該聽我和陳燁,還有老餘的,帶著他們去找韓軍,直接起飛,有什麽可猶豫的,見到了韓王,他還會少你幾個銅板?”


    他看了一眼陳燁和老餘,“說吧,你們怎麽想的。”


    陳燁:“我聽十號的。”


    老用戶直接一個問號打出來:“為什麽??”


    陳燁:“她聰明,她的判斷應該是正確的,沒有理由,我就是抄答案。”


    老用戶:“你這麽大個高級玩家,沒有點自己的主意和判斷力嗎??”


    陳燁:“有,我的判斷就是十號的判斷肯定是對的。”


    老用戶:“……”


    無奈,他轉頭看向老餘:“你應該有自己的想法吧?”


    老餘:“我聽小蘇的。”


    老用戶:“??不是,你也覺得她的判斷是對的,你們之前也一起通關過副本??”


    老餘還點頭:“你說太對了,這就是我相信她的理由。”


    二比一,老用戶的意見毫無參考價值。


    孟九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蘇搖鈴身後,她猶豫很久了,眼看這幾人就要定下去秦軍的策略,她終於著急起來,“蘇,蘇姐姐,我能求您一件事嗎?”


    蘇搖鈴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哥哥被抓壯丁,上戰場抵抗秦人,你要找到他,無論如何,去趙韓陣營是最好的,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跟著我們去秦軍,但是你想過了嗎,王河這幾個人,能換你哥哥回來?”


    孟九被她說的無法回答,“我,我……”


    “打仗不是兒戲,你哥入了軍,就絕不可能因為我們抓了這幾個人,就能放他回家,就算是他回家了,孟村的其他人呢?”


    蘇搖鈴盯著她,“我也看得出來,你恨秦人,討厭秦人,剛才你給王河他們包紮的時候很用心,但知道他們是秦人之後,你的態度完全發生了轉變,甚至眼裏還有恨意。”


    “可你也要知道,他們有的並不是秦人,王河和王路,還有那幾個士兵,算起來隻有兩個人是秦人,其他都是他國人,他們去秦國隻是因為秦國有活路可走,可以讓他們通過獲得軍功而晉升,改變自己的命運。”


    “當然,他們的晉升,是用別人的命去換自己的富貴。”


    蘇搖鈴說,“而現在,我們也是用他們的命,去換我們的富貴。無論是去韓軍,還是趙軍,本質都是一樣的。”


    “亂世沒有對錯,隻有勝敗,勝者王,敗者寇,勝者生,敗者死。”


    “回去吧,至少現在,你還有回去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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