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傍晚,他想到離鄉數年而不得歸的索倫將士,青龍幫同師門的糾葛,那天夜裏暗助自已的蒙麵女子,心中一陣煩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他強按奈住繁亂的思緒,盤膝打坐開始運起‘迷幻’內功心法。不到一個時辰,正當內息外氣融合一體,匯集丹田洶湧澎湃之際,忽然感到內息紊亂,怎麽也收不住,四肢僵木,周身劇痛。一驚之下大汗淋漓,他知道出了偏差,可又毫無辦法,這時才後悔沒聽大師伯的話,急功近利導致的惡果。


    就在他驚恐交加,又無可奈何時,驀地覺得“昏暈**”被人點住,頭頂百會**上有一股大力溫柔急進,猶如遊絲,剛柔相濟,先是壓住了自已體內四散衝撞的氣息,之後又循循善誘地疏導歸位,重新凝聚於丹田或鎖定在命門之處,雖然仍舊氣浪翻湧,卻無脫韁之勢。不僅消除了凶險,反倒俱增駕馭之法門,平添了功力。朦朧混沌中頓覺四肢百骸舒適無比,經絡暢通??


    當他清醒時,茫然四顧,身邊空無一人,不由得詫異萬分和陣陣後怕。


    是誰在危難之時救了自己,他胡亂猜測著。是主持?除了他,寺中再無奇人,可是能救自已的人不但功力要比自已高出許多,更重要的是必須是師門內的人。否則胡亂施功,隻能加力於紊亂的內息,衝斷自已的心脈,害了自已。


    他想了好久,毅然起身,來到了主持房中。


    夜色中,主持端坐在圃團之上閉目打坐。


    “多謝大師救命之恩。”巴特爾躬身一揖。


    “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上天有好生之德,將軍也是命不該絕,貧僧得以援手也是天意所至、佛祖的慈悲。”主持垂目喃喃說道。


    “大師如何知道敞人??”巴特爾不知主持如何識破自已的身分,驚訝地問。


    “這個??恕貧僧不能直言奉告。”


    “非我師門內人,不會懂我師門內功,況且大師功力高絕,遠在我大師伯之上,敢問大師與我師門”


    “將軍,天下武功雖說分為眾多門派,可說起來都是同一淵源,萬象朝宗,既然都是同祖同宗,有什麽不可以旁通的呢?”


    “大師所言極是,不過??”巴特爾還是不太明白,似是而非,也不好冒然深問。


    “將軍,佛門淨土固然可以排憂解難,不過萬般劫難皆由心起,去憂排欲才是治本的方法嗬。”主持睜開眼睛,注視著巴特爾。


    “大師,此話怎講?”巴特爾聽了暗暗心驚,不知主持到底是什麽人,何以窺探到自已骨髓深處。


    “阿彌陀佛,佛言: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人從愛欲生憂,從憂生怖,若離於愛,何憂何怖?在貧僧看來,世上一切煩惱皆由愛欲而起,從貪世常名而生,人以愛欲交錯,心中必然濁興,請將軍三思。”


    巴特爾愣怔半天,這才恍然大悟,意識到主特己經對自已身世了如指掌,意在點化自已,於時沉思了片刻,說道:“大師所言至誠至善,敝人受益非淺。不過人生於世,當以國家社稷的安危為重,造福蒼生何嚐不是普度眾生呢?倘若人人向佛,都遁入空門,那會怎樣呢。佛門向善,世人皆知,然而能言之者末必能行,能行者又未必能言,大師以為如何?”


    “看來將軍是聽不進貧僧的話了,唉――正如佛言:“貧窮布施難,富貴學道難,生值佛世難,忍色忍欲難,見好不求難??”主持合目歎息。


    “富貴不足道,人生貴適意耳。敝人隻是想報效國家,不負師門和部族的厚望。”巴特爾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歎道:大師怎麽能知道敝人的苦衷呢。


    “佛言:人隨**求於功名,聲名顯著,身巳故矣。貪世常名而不學道,枉動勞形。譬如燒香,雖人聞香,香之盡矣,危身其火而在其後。”主持仍在閉目誦經。


    巴特爾猜不出主持何以這樣關心自已,當他悄悄退出門處時,主持似乎不甘心地問:“將軍且慢,可否再聽貧僧一言?”


    “請大師賜教,在下洗耳恭聽。”巴特爾恭敬地說。


    “將軍從軍十載有餘,可謂功名顯赫,於國於民於已都問心無愧。此時何不激流勇退,隱匿草原,晨伴曠野朝陽、夕送牧歌晚唱。比起終曰殺伐,於部族更為有利,索倫部區區數萬之眾,可經受不了終年征戰嗬。”


    巴特爾聽了一愣,喃喃說道:“大師對遙遠的索倫部知之甚多呀?”


    “哦――這幾年來,索倫將士聲名遠揚,貧僧自然有所耳聞。一個小部族為國家社稷付出如此之多??”


    巴特爾狐疑地望著主持,心境開始沉重起來,主持說出了他時常憂慮的事,他茫然說道:“不瞞大師,在下其實也厭倦仕途、視名利為糞土。但正如敝人的大師伯所言:索倫部正是如曰中天,但也處在高處不勝寒的境地,朝廷征丁不容置疑,索倫部人丁銳減,草原上大多是婦儒老弱。在下也萌生過退意,但是朝廷肯麽,索倫鐵騎一旦威名墜落,朝廷必然震怒.??”


    主持沉吟了一會兒,歎道:“想不到他仍然眷戀仕途,執迷不悟?”


    “大師似乎與我大師伯――”


    “哦,陳年往事,不提也罷。”主持注視著滿臉狐疑之色的巴特爾,又喃喃自語:“空修數十載,無緣也枉然。非我佛門內人哪裏會知道曲徑通幽處,憚房花木春的境界呢。”


    當巴特爾出了憚房外,耳邊仍然回響著主持的聲音:“佛言:吾視王侯之位如隙塵;視金玉之寶如瓦礫;視紈素之服如敝帛;視大千世界,如一訶子??”


    回到房中,思前想後,他隱約覺得這主持似乎與師門有著什麽瓜葛,他推窗遠眺,但見月如勾、輝似水,那迷蒙寂寥的蒼穹酷似他對自已及部族未來的憂患與迷茫。他正思緒萬千、坐臥不安的時侯,忽見主持身邊的小和尚口喧佛號,推門而入。“將軍,主持猶豫再三,還是要小僧轉告大人,今夜福康安大人恐有不測,要著力提防。不過,一旦遇到刺客務必手下留情,萬萬不可動殺機,隻要保大將軍無恙就可以了。”


    “主持如何得知――”巴特爾驚訝萬分,他對這個本來就疑團莫釋的主持更加感到十分的神秘。


    “將軍無須多問,就按主持的吩咐去做吧。”小和尚默然說完,推門而去。


    巴特爾不敢全信,又不敢不信,福康安一旦出事,罪責可就大了。他稍稍又琢磨了一下主持的話,匆忙換上了夜行衣,躥牆而去。疑慮重重又心急火燎,他將輕功運用到極至,不多時就趕到了大將軍府邸。


    福康安由侍衛和一隊衛土保護,住在城西的巡撫衙內,此時剛好要就寢,突見巴特爾深夜到此,隻當是軍營得到急報,頗感意外。“巴都統來此定有要事吧?”他問。


    “福大人,敝人??一時心緒不寧,來此――”巴特爾一時不知怎麽講才好,支吾起來。


    “巴大人,難道你我二人之間還有不好講的話麽?”福康安隻當巴特爾有什麽為難的事,笑著催促。


    “福大人,敝人是想提醒大人加強防範,今夜需格外小心。”


    “為什麽?”


    “這??”


    “巴大人,我們遊玩得好好的,能有什麽事呢?莫非是大人有什麽難言之隱,不防說出來,敝人必能相助。”


    “福大人,我大軍還是及早啟程回京的好。”


    “巴大人,杭州秀甲天下,多留幾日又何妨,敝人這也是體恤將士呀。大人想想看,如果不是戰事的緣故,塞外大漠的將士哪裏會在此仙境之地盤桓數日,一飽眼福呢?”福康安一聽巴特爾又提起返京,心裏很不高興,甚至疑心是他有意裝神弄鬼。


    就在此時,猛聽院內衛士大喝一聲:“何人!”接著又傳出兩聲驚叫,巴特爾心知有變,一個箭步竄出門外。黑暗中,一個人影立在牆垣的脊瓦上,幾名衛士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顯然都中了喑器。


    巴特爾提氣縱身飛上牆垣,沒等立穩,隻見那人影一閃,向福康安的屋子飛去。一陣短促的叮擋響聲中,那人身在空中,卻己擊飛幾個上來衛士的兵器。巴特爾臉色大變,後悔不該冒然衝出,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使福康安身邊空虛。


    他先是一驚,接著又呆了一下,是因為那人擊落幾個衛士兵刃的招數,竟然是師門劍法中的倒卷星河。


    “哈哈哈,小娘子,辛元龍在此。”辛元龍不知什麽時侯趕到,擋在福康安身前,同那人瞬間過了七八招,快得讓一般的衛士眼花繚亂,根本就插不上手。


    幾招一過,巴特爾確認來人正是那位那天夜裏出手援救自已的女子,心中一陣狂跳,想起了主持的話,穩住了心神跳下牆垣,對辛元龍叫道:“辛兄護住福大人,敝人與此人過幾招。”言畢,抽劍而上替下辛元龍。


    兩人相對,都細細打量著對方,巴特爾見對方劍氣森森,氣息凝重,儼然是自家門派中的一名高手。他不敢斷定此人一定就是慧瑛,所以存心試上一試。他知道隻要自已不出全力,其他人無法留下師妹,因此並不擔心慧瑛。他有意小聲說道:“閣下劍法精妙,膽識超人,竟然獨身一人闖入將軍府,看來沒有把我五名大內高手放在眼裏。”他說這話的意思有兩個目地,一是暗示府內潛伏著五大高手,讓對方審時度勢、知難而退;二是誘對方開口,他也好從聲音中斷定來人是誰。


    那人並不塔話,隻是用劍尖劃了個弧形,催巴特爾動手。


    “好,在下得罪了。”巴特爾一見對方執意要打,隻好另做打算,劍尖一顫,一招風掠水麵,長劍向對方下盤掃去;又突然電疾一閃,袖裏藏針與漫天花雨兩招九式一並風湧而至,一氣嗬成,分上中下向對方大**要害襲去。快如旋風,急如閃電,內力發出,寒氣森然,劍身錚錚作響,舞出漫天劍花。這正是迷幻斂法的精髓所在,隻有一流的高手才能應付。當然,他下手把握著分寸,一旦對方不敵,也能在毫厘中收發自如,傷不了對方。


    那人的身手果然不凡,一看巴特爾拿出了真功夫,劍勢凶殘狠辣,哪敢怠慢,抖起精神,一柄長劍銀蛇亂舞,淩厲之中帶著幾分秀雅和刁鑽。把一招浪裏縱橫和大江飛渡也連貫使出,不僅擋住了巴特爾的攻勢,隨後又反客為主,回手一招擊其中流,劍尖嗡嗡作響,令旁觀的親兵衛士咋舌驚歎。


    “師妹快走,別的大內高手片刻就到。”巴特爾認定慧瑛無疑,一時又急又氣,借近身一刹那催促道。


    “你敢擋我殺福康安?”慧瑛惱怒道,好在也是低息傳聲,不使外人聽見。


    “殺不得,你這是胡鬧!”巴特爾語氣淩厲。


    “好一個滿州第一高手,今日就與你見個高低,恭喜你練成了本派的內功心法,有本事就殺了本姑娘。”慧瑛負氣地斥責。巴特爾聽了心潮湧動,劍勢慢了下來。算算十年有餘,慧瑛仍然未婚配,所為何故,他當然心知肚明。


    兩人都以高深的內功傳聲,尋常的衛士哪裏聽得到,隻有站在福康安身邊的辛元龍聽個一清二楚,站在那裏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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