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詛咒的中永村


    中永村初看起來和別處的村莊沒什麽大的區別,可處身其中細看之下,就會發覺有許多詭異的地方,首先是每家小作坊裏供著的跪綁俑和據說是千年咒語的奇怪字符,再就是村子的布局是個圓形。白春橋說,歷年曆代,村子裏都是先修一條圓環狀的路,再讓增多的村民依路建房,這是老輩留下的規矩。中永村裏到處可以看到廢棄的俑人,小的不過一寸,大的近於真人,零落散亂缺胳膊少腿的,讓外人初看乍見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些殘俑多是在製做過程中損壞而隨意丟在村中什麽地方的。


    端木瘦林在白春橋家中住下來,晚上吃飯時,白春橋從另一間房中扶出一個骨瘦如柴四肢綿軟無力的年輕男子坐在桌邊,年輕男子有二十多歲,瘦得眼窩深陷顴骨高聳,整個人都脫形了。吃飯時,年輕男子竟然沒有力氣端起碗,白春橋一勺一勺地餵他。白春橋見端木瘦林驚詫地看著他們,苦笑說:“這是我兒子,兩年前得了這怪病,先是渾身沒有力氣,後來連路也走不成了,現在吃飯對他來說是一件困難的事,更多時他拒絕吃飯。”端木瘦林同情地說:“沒到醫院看看?”白春橋把一勺奶粉強行灌進兒子口裏:“大醫院看遍了,有說是進行性肌無力,有說不是,反正誰也治不好,隻好在家裏這麽耗著。”麵對這樣的事實,任何安慰都顯得蒼白無力,端木瘦林不說話了,他看到牆上的鏡框裏鑲著白春橋一家四口的合影照,裏麵那個濃眉大眼精神飽滿的小夥子,應該就是麵前這個瘦得七分像鬼三分像人的年輕人,而另一個文靜美麗的女子不用說是白春橋的女兒,還有一個中年婦女,應是白春橋的妻子,看起來,這是一個幸福美滿的四口之家。端木瘦林想說點別的:“你女兒看起來很漂亮。”沒承想白春橋卻平靜地說:“三年前就死了,死時也是瘦得皮包骨頭。”端木瘦林嚇了一跳:“他們的媽媽哪去了?”白春橋給兒子擦去嘴角的飯跡,近於麻木地說:“半年前她出去給景點的商販送小俑人,就再沒有回來,有人說在她常走的小路上看到了一大灘血跡。”端木瘦林覺得氣氛在地一寸一寸地變得壓抑,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白春橋突然用近於崩潰的眼神盯著端木瘦林:“你一定要幫我幫整個中永村,弄明白這千年咒語究竟說的是什麽,村子裏許多人家都遭遇過可怖的怪事,他們一般保持沉默不向外人訴說,因為村子裏的人相信這是一個不能解除的千年咒語,是一種陰毒詭秘的懲罰。”


    那個夜晚,端木瘦林徹底失眠了,第二天一早,中永村裏就傳播開了一條新聞,說早幾年脫離製俑業跑到外地做生意的白老二,在家資千萬時突然被車撞死了,頭硬生生地給掛倒他的車拖磨沒了,那個慘啊,就像給人砍了頭,今兒一早骨灰送回中永村安葬。讓端木瘦林感到奇怪的是,中永村的人對這樣的禍事,並沒有表現出更大的意外,好象早就預知會這樣,他們宿命地對待一切不幸。


    端木瘦林本是來了解中永村著衣俑的,沒想到被中永村的千年咒語牢牢吸引了方向,他準備第三天帶著字符拓片回北京,找學者看看到底是種什麽文字。第二個夜裏,他還是失眠,正在床上輾轉反側,白春橋敲開他的門說:“我帶你去看看中永村的地形。”


    端木瘦林跟著白春橋穿越中永村,爬到村外一個高高的土丘上。那晚的月光很好,看東西不用費什麽眼神,土丘下的中永村一覽無遺盡收眼底。端木瘦林不明白白春橋要他看什麽,除了覺得中永村像個圓丘外,實在看不出別的。白春橋提醒他:“你看這圓丘像什麽?”他這麽一說,端木瘦林還真的看出點異樣,整個中永村中間高邊緣低,不由脫口而出:“像座墳墓!”話一出口端木瘦林就後悔了,怎麽能當著白春橋的麵說出這樣不吉利的話。白春橋幽幽地嘆口氣:“你說對了,它就是座墳墓。”過了一會兒,白春橋又說,“我家裏有幾本白姓祖譜,也許裏麵的東西對你有用。”


    端木瘦林在跟著白春橋回村時,一路上看到那些斷頭殘肢的廢俑,再想想那許多小作坊裏一排排栩栩栩如生的成品小俑人,隻感到背上一陣陣涼嗖嗖的,莫名覺得這村裏真正的主人不是那些靠製俑為生的村民,而是這些神形畢肖真人的泥俑。


    跪綁俑


    白姓祖譜很厚,線裝的紙張已經泛黃變脆,封麵上寫著《九修白氏祖譜》,這是清朝同治年間第九次重修的祖譜,祖譜中說的明白,白姓祖先在中永村居住的時間最早可追溯到唐朝。端木瘦林在燈光下小心翼翼地翻看著祖譜,當他看到中永村原名塚俑村時,心裏不由一陣狂喜,他覺得自己已經向那個千年咒語靠近了,可接下來又語焉不詳,隻有簡單的世係宗支的關係了,但祖譜中不容忽視地提到了一個叫白彥的重要人物,說他是一個當世無雙的製俑高手,後來遭人陷害屈死獄中。


    端木瘦林在祖譜中並沒有找到真正有關千年咒語的線索,關於跪綁俑的故事,還是白春橋告訴他的。白春橋說,他的祖先白彥生活在唐朝末期,是一個技藝高超的製俑人,也是白姓的始作俑者,所以今天製俑的白姓後人,都供奉白彥的神像。唐朝的製俑手藝相當於今天的喪葬品工藝,無論唐三彩還是著衣俑,都是陪葬品,沒有人買回家擺起來當裝飾,因此,白彥雖然手藝精絕,依然是一個低賤的手工藝人。白彥住的村子很小,隻是幾戶製俑人的工作區,沒有外姓人樂意搬來和這些卑下而又帶著陰森氣的製俑人住在一起。白彥在當時名氣很大,長安城裏的王公貴族都喜歡找白彥給他們死去的親人製作著衣俑。著衣俑的衣服多是絲綢的,比塑衣俑造價成本高,所以白彥多是給那些有錢人製俑。有個叫徐信的大官,特別羨慕皇帝的儀仗隊,想在陰間過一把皇帝癮,重金讓白彥偷偷給他製作整套的皇家儀仗隊。白彥整整花了兩年時間才做出精美龐大的儀仗俑,在徐信的安排下,儀仗俑被偷偷地放進了徐信生前造好的大墓裏,可不久就有人告發了這事,徐信被以大逆罪斬首。直到換了皇帝,徐信的兒子徐仕也做了大官,因為一直疑心是白彥告的密,就找機會把白彥拘進牢中,致使白彥屈死獄中。徐仕仍是不解恨,讓人模仿白彥的樣子造出一批跪綁俑,做為徐家後人的陪葬品,還請法師在石碑上刻了咒語豎在白彥居住的村子裏,並給村子取名塚俑村,詛咒白彥的後人世世代代以製俑為業,時不時遭受神秘可怖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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