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調到這裏,未嚐不是你人生的一次轉折點。”神誌不清的老家夥每每蹦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放你的屁,再惹老子心煩,就讓你的腿轉折了!”


    老家夥於是惋惜的搖搖頭,不再言語,再後來有一天他把幾本書放到我的案頭上。


    “老家夥你什麽意思,是不是想讓老子進不得賭場啊!”


    “非也,書籍乃人類進步之階梯。。。哎呀,君子動口不動手,我老人家骨頭脆經不起折騰啊!”


    把他扁到生活不能自理後,我把那幾本破書付之一炬,不知道老子正火大嗎,要是可以我都想把這破樓給燒了。


    不過老家夥倒是有股鍥而不舍的勁,有一天又端著一盤棋放到我麵前,我也實在是無聊透頂,全當消磨時間與他對弈起來。


    “下棋是人與人相互爭鬥的過程,彼此之間各出奇謀,詭詐迭出,從行棋之法可觀人之性情。”


    下棋就下棋唄,老東西還喋喋不休的,沒看到老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嗎!


    “年輕人行棋大多大刀闊斧、意氣風發,卻多過於衝動,沉穩不足,你的行棋之道卻恰恰相反,步步陷阱,招招奇謀,陰險詭詐之道趨於極致,真乃天生之陰謀家也!”


    別說,老家夥分析得還真是透徹,不過陰謀家是過譽了,稱呼我陰險小人還差不多。


    “可惜啊,可惜你詭詐有餘,遠慮不足,通盤之下尚欠大局之掌控,勝負之間不曉輸贏之真諦,哎,將軍,你輸了。”


    見鬼了,我沒感覺他的攻勢有多淩厲啊,什麽時候把我大營給拔了!


    “年輕人,多多讀讀書吧,那會讓你狹窄的心胸。。。哎喲,怎麽又來了,我老人家要翹辮子了!”


    這次扁你個奄奄一息,奶奶的,老子就心胸狹窄了,怎麽著吧!


    “老頭兒,過來接著下棋。”


    “哎喲。。。我能不能請十天半月假養養傷先?”


    “行啊,你要不介意,我很樂意幫你把後半輩子都變成假期。”


    “下棋,接著下棋。”


    慢慢的這棋越下越有味道,越下越意味深長。


    棋盤是沒有硝煙的戰場,車無輪馬無韁,卻處處透著凜冽的肅殺之氣。棋局則是智者與智者間的權謀遊戲,上峰者運籌帷幄、縱橫捭闔,下峰者殫精竭慮、心枯力竭,誰勝誰負,自不用再多言。


    詭詐謀略向來是我所自豪之處,官場上那點爾虞齷齪我更是信手拈來,按說在這棋局之上,對這酸腐氣十足的老東西我有十足的勝算,然而幾次三番下來,我才發現,天真如我竟連還手之力都沒有,每每被老東西殺到連怎麽死的都反應不過來。棋變之道,實是變幻莫測、博大精深啊!


    不過弈棋隻是老家夥引我入甕的誘餌罷了,博弈之間他不時將棋道延伸開來,什麽權謀、政治、兵法等等不一而足,配合棋局上意味深長的殺招,分析的鞭辟入裏、入木三分,讓我不得不佩服老東西的博學多識和過人才能。


    我隻是奇怪了,以這老家夥的能力怎麽會窩在這鬼地方幾十年之久呢?


    逼問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施以酷刑吧,又怕他就此一命嗚呼,得了,還是從他身上多榨點‘油水’來得實惠。


    “老頭兒,說說我為什麽總贏不了你的原因?”


    “這原因說複雜一言難盡,說簡單一語道破,還是那句話,你詭詐有餘,遠慮不足,做不到行意自然、從心所欲。”


    “還是不明白,再說清楚點。”


    “你呀,真不是一般的笨呢。。。啊,我錯了,你智能天縱、英姿神異,是天生的王者。。。別打了,再打就真嗝屁了!”


    一刻鍾後,老頭兒正襟危坐在我麵前,嘴裏一邊噴血一邊道:“以你的智慧我隻能是舉例說明了,就拿你自身的經曆來說吧,不管是被外調新馬奇諾還是流放到這裏,其深層次的原因都是由於你不懂為政者的權謀之道,說白了就是不懂政治。”


    “別開玩笑了,官場上那套我門清兒,我這麽倒黴那是有人在背後整我的緣故。”


    “非也非也,政治是一種大局觀,是一種思考問題的方式,陰謀詭計不過是實現政治目的的手段,這兩者有本質的區別。你如果還是不知反省,那就算能離開這裏早晚也是橫遭暴死的下場。”


    老頭的話越來越危言聳聽了,不過他接下來的分析卻讓我目瞪口呆,不得不相信自己是個政治雛兒。


    先拿外調新馬奇諾來說吧,實際上,那醜聞的知情者在帝都不知凡幾,每一個的政敵也都不在少數,但為什麽隻有我一個倒黴呢。原因很簡單,我的致命錯誤就在於當麵承認了那亂倫孽種的身份,像這種事情心裏知道也就夠了,當麵說出來不等於抹黑我們偉大純潔的皇帝嗎,於是這就給揣摩到皇帝陛下心態的政敵抓住了把柄,並以此為借口把我調到新馬奇諾當炮灰去了。


    至於新馬奇諾大捷那更是政治白癡才能幹出來的事,用豬腦子想一下,敵軍來襲之前,軍部突然運送大批的糧草輜重到要塞,這是其一,其二,明明發出求援信了,結果援軍直到最後都沒有出現,這些都說明什麽,說明新馬奇諾要塞壓根就是軍部要拱手送給叛軍的,為的就是坐山觀虎鬥,以收漁人之利。換句話說,那一仗你是勝也敗,敗也敗,現在這下場就是明證。


    老頭子的分析讓我震驚,但開始我還是半信半疑,於是老家夥就跟我打賭,說是不出一個月,新馬奇諾要塞保證還要淪陷,結果被他說中了。


    半個月後,前方傳來軍報,鄰國叛軍首領鳳凰女菲尼克斯親率二十萬大軍攻陷新馬奇諾要塞,七千守軍和數萬百姓慘遭屠殺,無一生還!


    聽到這消息,我心中最後一線人性的曙光消失了,這個世界終於徹底陷入汙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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