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初。


    距離三一門降落神跡,鎮滅五方魔教,已有一年之多的光景。


    曾經覆蓋山林的炁象、霞光,被江湖異人口口相傳,陸續引得不少旅客去往三一宗址瞻仰,卻抱憾而歸,未見任何瑰麗的聖觀


    據最初那批駐留在周邊山林的異人所述,他們目睹銀光劃破天穹,疑似三一門的那位絕頂,白日飛升,至此再沒有回來。


    就連諸多的名門望族,攜年紀尚幼、天賦極佳的孩子,前去拜訪,亦未見薑門長,皆由曠雅先生、維玄子兩位接待。


    漸漸的,春去秋來,兵荒馬亂,關於薑漠的傳聞,逐漸隱退於江湖。


    除了三一門的弟子,知曉門長師叔,還在後山閉關;


    外界的大部分異人,都認為他已然飛升,不在塵世。


    這一年多來,戰時組成的異人同盟,忙於應對侵襲邊境、潛伏在各大城市之內的東洋異人,無暇顧及死灰複燃的全性。


    聽聞他們又出了一位新的代掌門,統領剩下的殘黨,行事低調,秘密發展。


    龍虎山。


    陰雲橫臥千裏,某座偏僻的庭院內,兩道繚繞金光的殘影,來回纏鬥,風聲呼嘯,道服獵獵作響。


    片刻,高下即分。


    “鏘——!”的一聲,張懷義被逼得連連後退,身上的金光四分五裂。


    他劇烈喘息,額頭冒著冷汗,眼裏盡是難以置信。


    他和師兄的差距,更大了!


    幾乎每一次的切磋,無論他多謹慎、全力以赴,唯一不變的事實就是,師兄似乎永遠比他走得更快一步。


    一種無法述說的感受,自心底泛起,他清楚那不是嫉妒,也不是自怨,隻能一如既往地勸說自己,接受這樣的事實。


    “師弟,沒受傷吧?”


    張之維見他神色異樣,快步走來,關心問道。


    “啊?”


    “沒沒,師兄。”


    張懷義散去金光,擦去額角的汗漬,苦笑道:“您這修為越來越厲害了,我怕是走不了多少回合。”


    “改天您要再想切磋,找師父去,我可不想再白白挨打。”


    “嘿!懷義,你不夠意思啊。”


    張之維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轉著,嘀咕著道:“下次我得再找時間,去找老陸玩玩。”


    “噢?”


    張懷義順勢問道:“師兄,您前幾個月去三一門,和您的老朋友,切磋得怎麽樣了?”


    “這個嘛可有意思了。”


    張之維一臉玩味,回憶上次的比試,給出較為客觀的評價:


    “老陸那家夥,難占他便宜。”


    “這小子,一修煉一個不吱聲,進速飛快。”


    就在這時,未待張懷義好奇詢問更多的細節,一道突兀的聲音,就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師兄,懷義,用晚膳了!”


    田晉中在門外招手,快步走來,還帶來一封信,遞給張懷義。


    “師弟,你的信,剛到不久,沒有署名,估計是你遊方時遇到的朋友,給伱寫的。”


    “啊?我的信?!”


    張懷義愕然,想不到是誰寄信給自己,雙手接過之後,連聲道謝:“謝謝啊,老田。”


    隨後,三人前去用膳。


    夜晚,張懷義坐在庭院的石桌,泡著一壺清茶,悶悶不樂地喝著,表情忽而失落,又忽而苦惱。


    他打心底裏的厭惡自己這種奇怪的毛病,無時無刻不在想和師兄對比,暗地裏一次次努力追趕,卻又無濟於事,反而差距越來越大。


    “張懷義啊,張懷義,你到底是怎麽了。”


    “師父傳你手段,師兄弟待你如手足,他們絕不會害你,你卻是這般姿態.躲躲藏藏,患得患失.”


    寒月淒清。


    張懷義一人獨坐院中,在心底碎碎念。


    他飲著茶水,一杯又一杯,苦思冥想,漸漸有了些許頭緒。


    從來就沒有妒忌、怨恨過任何師兄師弟,哪怕他們修為在自己之上的時候。


    從來都敬重師父,奈何欺師也是陰差陽錯,那是連他自己都控製不住的本性。


    “我是在害怕麽”


    “一直都在防備,一直都不願以真容視人,可我難道真如師父所說,是天生的老鼠?”


    “絕不是。”


    張懷義麵露痛苦之色,眼角有淚水垂落。


    他年少張揚,不懂收斂,因此禍及全家,若不是天師幫忙,早已不知淪落何處。


    造成這一切的根源,就是他的愧疚、自責,多年來就算正視了自己的錯誤,也無法改變被扭曲的病態性格。


    他害怕災難的重演,他變得謹慎小心,他變得疑神疑鬼,拚命地修煉,就是為了一份充足的安全感。


    哪怕他清楚知道,天師府的師兄,不會做出任何傷害他的事情,可他就是控製不住本能地想去超越任何人,好像那樣才會讓他緊張的神經,得到片刻舒緩,能睡個安穩覺,心神鬆弛一般。


    “天師府是家”


    “天師府是家”


    “天師府是家”


    他不斷默念,試圖消除根深蒂固的戒備。


    “我這毛病,得改。”


    張懷義搖頭歎氣,再一次勸誡自己釋懷,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揉著眼睛,整理情緒。


    良久,他才恢複過來,神色有所好轉。


    忽地想起懷中的信件,順勢取出,打開查看。


    當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那慵懶隨意的語氣在耳畔回蕩。


    張懷義臉色劇變,幾乎不敢相信,那眾目睽睽之下,化作肉泥亡魂的魔頭,竟死而複生,還對他發出邀約?!


    “不不可能是他.”


    “究竟是怎麽回事”


    起初張懷義抱著質疑的態度,但越往下看,他越是心驚肉跳。


    信件的內容,提到許多僅有雙方之間知曉的秘密,貌似沒有偽造的可能。


    “難不成,他真的活過來了?還是從未死去?”


    這一瞬,張懷義心亂如麻,他很想起身把信件,交於師父,可腳底就像是生根發芽了一樣,遲遲不願行動。


    要怎麽和師父解釋,魔頭甘願冒著偌大的風險給自己寫信?


    一旦信件.被三一門知道,自己與無根生有所來往,會不會禍及天師府?


    以那位的強勢、霸道,當真會放過自己麽?他到底還在不在這個世上?!


    短短數息,想到種種無法應對的可能,張懷義頭皮發麻,害怕到手抖。


    直接燒掉信紙萬一再有來信,不小心泄露了怎麽辦?


    要去看看麽.?


    在一切誰都不知道的情況下。


    或許可以吧?


    張懷義陷入左右為難的境地。


    他動搖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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