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你做得已足夠,過猶不及。”


    “外界可知你背著三一門的名銜行事?”


    維爾迎著薑漠的眼神,微微搖頭:


    “我沒向任何人透露,但被我殺掉的刺客,無不認為與你有關,是伱在幕後操縱的這一切。”


    “那就讓他們揣測去。”


    薑漠與維爾短暫會談,勒令他接下來的時間,禁足山上,不得外出,便讓他退去養傷。


    傍晚,夜幕將臨,自後山歸來的陸瑾,知曉師叔出關,連晚膳都沒用,就回房取一信件,匆匆跑至藏經閣四樓。


    “師叔,您的信,三叔托我給您的。”


    陸瑾頭發淩亂,白色長衫破爛,就連俊逸的容貌,此刻都變得蓬頭垢麵,體表沾染些許燒焦的灰塵。


    “今日修煉,進展如何?”


    薑漠接過信紙,將之打開,覽閱內容,除了例行的問好,還有零碎的內容,拜托他多照顧照顧陸瑾。


    信件的末尾,寫著大洋彼岸異國的繁華,附帶幾張黑白的城市照片,並邀約他有空過去走走。


    聽到師叔的問詢,陸瑾坦誠相告:“還算順利,比上一次有進步,真焰寶地的火沒有傷及我的身體,倒是衣服無暇顧及,燒壞了。”


    薑漠打量陸瑾一眼,發現他沒有疲態,反而神采奕奕,遂問:


    “我待會兒要下山一趟,你可願跟隨?權當雲遊,去逛逛某座古地。”


    “師叔,弟子願意。”


    對於突如其來的消息,陸瑾甚是喜悅,追問道:“我們需要做些準備麽?”


    “不必抱有這麽高的期待,說不準會空手而歸,你且去沐浴更衣,我在此等你。”


    薑漠取出騰蛇古地的地圖,一把抓握,將其炁化,那些山脈森林和各種文字標識,仿佛活過來了一樣,懸浮半空蠕動著,清晰無比。


    “好弟子這就去。”


    陸瑾愣著看了幾眼那玄妙的地圖,大腦似觸電般反應過來,第一時間就下樓,備衣沐浴。


    期間,薑漠抽空見了似衝一麵,告知自己要外出的事宜,並讓他與澄真照看宗門,如遇急事,可捏碎此前留下的銀白玉石聯係。


    戌時。


    皎月當空,朦朧的山脈如巨獸橫臥天地,薑漠仰望星空,心曠神怡,在山門前的石階靜候。


    須臾,淨浴過後的陸瑾,快步走來,神清氣爽道:“師叔,您和門裏交待過咱要外出麽?”


    “嗯。”


    “和你似衝師叔講過了,走。”


    薑漠捏落一片炁雲,化作銀木舟,承載他與陸瑾,衝霄而起,隱入蒼茫。


    罡風獵獵作響,吹得二人發絲激蕩,頭頂即是璀璨星空,無邊的夜幕環繞四周。


    陸瑾望著浮於薑漠掌心的地圖,未能認出那曲折、連綿的山脈,尤其是那些密密麻麻的注釋,標記著各種複雜的路線,令他詫然道:


    “師叔,這是哪兒?”


    “騰蛇古地。”


    “?”陸瑾麵露疑色,聞所未聞。


    “記得前段時間,萬象堂堂主的拜會麽?”


    薑漠重提舊事,讓陸瑾知曉其中的來龍去脈。


    “昔年他的師父與一眾長輩,被全性的韓肅梟所害,為的就是這一份洞天圖紙;”


    “後來,那老鬼被我斬殺在賭坊,季堂主為答謝恩情,遂將這份圖紙贈予我。”


    “上麵記載著異蛇化龍的洞穴,機緣深厚,隻可惜曆來皆有世人探往,始終無法窺得門路,導致此圖如廢紙一般。”


    陸瑾瞳孔微微縮小,不敢確信道:“師叔,那蛇真能修成龍麽?會不會是前人之妄語?”


    聽到質疑,薑漠頓覺他有所長進,寬慰笑之:“蛇化龍,人成仙,都是古人所遺留的說法。”


    “蛇,陰險卑賤,龍,神聖象征;人,脆弱渺小,仙,逍遙無拘;”


    “究其本質,都是以人的角度,去看待理解生命層次的升階。”


    “因此,我願相信的,僅有此處,在數百年前,或許的確存在過一頭靈智開悟、能夠煉炁修行的異蛇。”


    銀舟橫跨天宇,從三一門所在的沿海區域,不斷沿著西北方向,深入內陸。


    陸瑾看著當前所在的位置標誌,越來越接近地圖所標記的山脈,忍不住問:


    “那這是哪兒?”


    “太璿山,地處內陸的邊緣地帶,與西域、北漠接壤,恰好附近還存在著一座天然湖泊,那異蛇的洞穴應該就在兩處之間。”


    薑漠手指抵在那些赤色路線上,推測道:“這些前人之所以失敗,怕是此地藏有氣局的緣故,他們破不開,甚至發現不了,也就無法進去了。”


    忽然,陸瑾想到一個嚴重的後果,下意識脫口而出:


    “師叔,那萬一我們在其中迷路了,如何是好?”


    “離開的方法有兩種,要麽你進天國,我用遁術回到後山水潭;要麽我就催動真法,煉化一山一湖,洞悉路徑,氣局自然失效。”


    薑漠並不顧慮被困裏麵,隻是思考蛇穴到底藏於何處。


    數個時辰過去,銀舟的速度逐漸放緩,距離目的地還有數千米不到。


    望著那雲霧繚繞、巍然屹立的太璿山,薑漠減緩炁雲的速度,向那幽深的山林俯衝而去。


    “噠”


    跟隨落地的陸瑾,臉色凝重,二重逆生的他,本該諸邪不侵,百病不生,卻莫名地感受到一股陰寒。


    這裏的空氣無比粘稠,霧水較重,高懸穹頂的皓月被烏雲籠罩,周圍漆黑不見五指,灌木叢時不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各類走獸的低鳴,更是讓氛圍徒增數分怪異。


    “師叔.”


    陸瑾神色戒備,心底隱隱有著不好的預感,這山給他的感覺,很是邪乎。


    “守炁定神,隨事行法。”


    薑漠也能察覺到這座山脈的異常,他未有忌憚,右手燃起一抹火炁,化作火球,照明前行的昏暗山路。


    隨著火光的驟放,無數蚊蟲、走獸,紛紛避散,不敢接近。


    “走——”


    薑漠手持地圖,校準定位,發現已身置赤色路線的盡頭,赫然落於氣局之內,也是曆代前人失蹤,或是無功而返的區域。


    恍惚間,陸瑾脊背一涼,身後陰風陣陣,而且還在不斷靠近,他猛地一回首,卻發現是幾抹黑影掠過叢林,發出尖銳的獸鳴,疑似靈長類動物。


    “師叔.好像有什麽東西盯上了我們。”


    陸瑾的直覺很是敏銳,那是他一次次和全性妖人交手磨礪出來的,這種微妙又極其危險的感覺,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無妨,它們若有惡意,我殺了就是。”


    薑漠側首,視線定格在某片草叢,霎時,藏匿在那裏的幾頭山魈,駭得四處逃散。


    “那是山精野怪?!”


    陸瑾明顯察覺到那縷縷稀薄且特殊的炁,與人類的真炁截然不同,也就是說,潰逃的幾頭山魈極有可能擁有靈智。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煉炁並非人的特權,某些動物在偶然的情況,誤食靈藥,也會開竅。”


    “這座太璿山,既然能孕育出騰雲駕霧的異蛇,那麽就理應棲息著不少掌握炁的異獸。”


    薑漠沿著山路行走,陸瑾尾隨在後,二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迷霧中。


    朦朧山脈像是盤臥在地的血盆大口,煞氣彌漫,一雙雙異色的眼眸,在漆黑的角落裏麵亮起,直勾勾地盯著那兩道模糊的人影。


    不久,薑漠與陸瑾,平靜地走出近千米,他們途遇不少野獸,但皆懼火光,蜷縮在巢穴內,未有挪動。


    隨著越發深入太璿山,陰煞之炁逐漸加重,崎嶇的山路,骸骨遍地、各類衣衫早已腐爛,散發著腥臭屍味,還有鐵劍、環首刀、匕首、弓箭等鏽跡斑駁的殘損武器。


    放眼望去,種種跡象,無不代表著那些迷失在這片霧林的前人下場。


    陸瑾看得觸目驚心,臉色凝重,道:


    “師叔,這些屍骸、衣服,有些褪色腐化,有些還尚能辨認,但無論是撕裂的衣袍,還是嚴重塌裂的顱骨,都尤為反常,或許他們是被山精野怪所害?”


    “也有可能是被這氣局給迷了心智,精神崩潰,相互殘殺。”


    薑漠一邊觀察那些屍骸,一邊繼續行走,圖紙已不再生效,他與陸瑾穿梭在這片不被記載的幽深叢林裏。


    僅走出數十米,就見到地麵殘留著一道道的血跡,哪怕幹涸滲進土壤,也不言而喻,那是人血!


    “咳咳.”


    就在這時,陰風吹拂,蒼老的咳嗽聲緩緩響起,一道拄著拐杖,行將就木的身影,若隱若現地躲在前方的迷霧裏。


    “?!”


    陸瑾眸蘊冷芒,那撲麵而來的邪煞之炁,讓他感到不適。


    與此同時,薑漠雙眸浮現赤金道痕,饒有興致地望著那道似是而非的人影。


    “兩位小朋友,你們看我像人,還是像仙”


    驚悚的話語,嘶啞而低沉,回蕩在這方死寂的深林。


    陸瑾瞳孔猛地一縮,他小時候愛聽三叔給他講的各種民間奇聞,如今遭遇此景,倏忽聯想到那東北黃皮子討封的故事。


    然而,太璿山距離東北省域,數千裏不止!!!


    眼前的灰影,絕不是他所知曉的那些與人為善,受香火供奉的仙家。


    當他還在沉思的時候,薑漠就作出了回答,清冷的聲音,如一石激起千層浪。


    “我看你,就是畜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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