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蒼翠,朝陽初升。


    水潭旁的薑漠,手持萬象堂主所贈的‘騰蛇古地’秘圖,如遠山之眉輕輕皺起,眸光掠過那些密集交錯的路線,無不標記著曆代探索的風水大師、各派術士名宿的失敗。


    “三家勢力已平定,未見東洋異人禍亂,閑來無事,或許可去這方古地走走。”


    “倘若真有騰蛇化龍,隱入雲霄,數百年光陰過去,不知我欲尋的蛇穴‘九煞陰土’是否還存在?”


    薑漠自言自語道,連續打坐數日,他體內的血肉晝夜被真炁蘊養、淬煉,漸入無暇之境,氣息如深淵內斂,不外泄絲毫。


    發絲霜白,如瀑垂肩,薑漠沒有再刻意關閉逆生狀態,於他而言,這並無任何的負擔。


    “如今修為每日皆有變化,卻緩如龜爬,聊勝於無,光陰易逝,不該這麽懈怠下去了。”


    想到這裏,薑漠決意要沿圖紙的坐標,去往古地一探機緣。


    “嗡!”縷縷扭曲的漣漪出現,天國將圖紙吞沒,旋即,他起身向不遠處的建築群走去。


    後山的靶場,練武場附近,駐紮著不少簡陋的木屋,數十以計的泥水木工,在接到三一門修築樓宇的單子後,就在前幾天趕來,進行施工。


    薑漠看著那些打牢的地基,被無數水泥澆灌,忙碌的身影砌起一堵又一堵的牆,效率不算慢,但沒個一兩月,應該無法完工。


    觀望一會兒後,薑漠便回到了宗門,途徑清心殿,就被諸葛煜撞見。


    “師叔,早。”


    “早。”


    薑漠向他詢問:“之前交予你辦的事情,怎麽樣了?”


    “差不多成了,您的那些法器,和我修好的三件法器,都分配給師兄弟們了,就剩給水雲、長青師兄的兩件法器,我還在修,估計得三五天。”


    諸葛煜跟在薑漠身後,講述著零瑣的過程,他不僅替其他的門人推薦適應的法器,還查了很多的資料,挖出那些法器的用法,進行傳授。


    “好,要隨我上去坐坐麽?”


    談話間,薑漠走到藏經閣樓下,順口對諸葛煜發出邀請。


    “啊?”


    諸葛煜撓頭,有些靦腆地道:“不了,師叔,我今日還未修煉,不敢繼續叨擾您。”


    “那去忙你的吧。”


    薑漠入樓,直赴三層,密密麻麻的木箱堆積在這裏,有大量的礦物、藥材,正是陸瑾昨日回山後送來的。


    幽紗正在角落裏做著她的煉金研究,桌麵散亂著一些赤色礦石,以及五根容納著黑色液體的試管。


    聽到腳步聲,她的動作忽地緩下來,緊接著開口道:


    “你要的方塊,都煉好,交給那位似衝老先生了。”


    “在煉炸藥之書?”


    薑漠好奇地走近幽紗的工作案台,得到的回答是:“沒,是恐懼之杖,這個難度更高,過程更煩瑣。”


    她一邊拿著試管搖晃黑色粘稠液體,一邊解釋道:


    “煉製它能讓我以最短的時間進入專注的工作狀態,等煉金的技藝和手感都逐漸回溫,我就可以同時煉造炸藥之書。”


    “還習慣這裏的生活麽,飲食起居,可有難處?”


    薑漠駐足案台旁,查看那些坑坑窪窪、表麵無奇的礦石,但是通過加工、溶解、分化之後,卻起到重要的納接魔法符文作用,很是玄妙。


    “還好,我不怎麽挑食。”


    幽紗右手熟練地抓握一塊礦石,五指發力收攏,就有縷縷粉末像砂流般注入試管,發生劇烈的沸騰反應,漆黑的液體,褪作淡銀色,物質屬性趨於穩定。


    “門長,要是有一天,深海或是別的什麽人,得知我藏身這裏的消息,伱會不會把我交出去?”


    幽紗突如其來地問了這麽一句。


    “看什麽事,若你擅自無辜殺人結仇,被尋上門斃了就是。”


    薑漠言語平靜,他認可幽紗的價值,但還沒荒唐到因此黑白不分,而庇護她的罪行。


    “那倒沒有,敢找我麻煩的家夥,都是組織裏的人。”


    幽紗搖首,嘴角帶笑反問:“不過,聽門長的意思,似乎能保我?”


    “深海麽?他們若知你行蹤,來找我交涉便是,若敢無端闖山,那便不用離開。”


    薑漠態度明確,他對幽紗的過去一無所知,也不感興趣。


    但作為門長,從他的角度來說,隻要幽紗不犯深重罪孽,那他力保門人的魄力無須多言。


    “好”


    幽紗聽出弦外之意,覺得這算是份不錯的答案,當然,她也確信,隻要藏在這山內,至少是安全的。


    隨後,薑漠向幽紗請教一些煉金方麵的常識,聊了一會兒,便不打擾她的工作,轉身去往四樓。


    澄真、似衝都在這裏,二人落座窗邊,飲茶下棋,很是清閑,見薑漠走來,欣喜招呼道:


    “師叔,快來,請坐。”


    “嗬,師弟,來得正好,澄真這小子不是我的對手,還得是和你博弈有意思。”


    棋盤上,黑白雙子呈收尾之勢,澄真所執的白子,節節潰敗,勝算渺茫。


    薑漠與他們寒暄幾句,便坐於一旁,觀棋不語,等候結束。


    頃刻,澄真放下最後一枚白棋,欽佩道:“師叔,弟子不是您的對手,慚愧。”


    “無妨,換師弟來。”


    似衝一邊整理棋局,一邊和薑漠說:


    “師弟,你閉關的這些天,此前交待的事兒,為兄都辦妥了,就剩後山的兩座建築尚未竣工。”


    “噢!對嘍,你回房沒?”


    “沒,怎麽了?”薑漠輕然一笑,重擺棋局,與似衝對弈。


    “我給你添置了幾套新衣,還有洋衫,看著賊精神,師弟如果穿在身上的話,一定好看。”


    似衝執黑子落下,心情甚好,隨手握起茶杯,輕飲入喉。


    “洋衫?”


    薑漠愣了愣,大致理解師兄的意思,忽地一笑:“您說的是西裝吧?”


    “有勞您了。”


    “還有,瑾兒昨日回來了,你之前托他三叔購置的洋玩意兒,都囤放在思明殿內。”


    “彈藥、手雷、槍械都配足了,還有m1火箭筒,整整六支。”


    見似衝滔滔不絕地說著,薑漠點頭:“好,這批資源交由您分配處置,今後還要多麻煩您督促弟子們的練習。”


    “瑾兒呢?”


    一旁的澄真,回應道:“小陸和長青入後山的寶地閉關了,估摸著晚上出來。”


    “這樣麽”


    薑漠執白棋落於棋盤,思路清晰,幾乎沒有遲疑,棋技稍勝似衝一籌。


    “那維爾回來了麽?”


    “嗯,疑似輕傷。”


    澄真替薑漠斟茶,遞於手邊,道:“弟子給他安排了一間西側的寢房和外用的藥物,他閉門不出,師叔需要我喚他來見您麽?”


    “受傷?按理說,三家的餘孽不見得有傷他的能耐。”


    薑漠稍有疑惑,但並未放在心上,對澄真囑咐:“晚膳再喚他過來罷,我先與你似衝師走幾局棋。”


    “是,弟子明白。”


    日暮,似衝、澄真離開用膳,薑漠靜坐窗前,眺望雲空的絢爛晚霞。


    不久,樓下傳來腳步聲,綁著繃帶、傷勢未愈的維爾,在受到傳喚之後,即刻過來麵見。


    “情況如何?坐。”


    鑒於維爾的身份已從俘虜變成宗門的‘護法’,薑漠遂讓他坐下,溫了一杯茶給他。


    “謝謝.”


    維爾握著茶杯,匯報戰況:“罪業砂、影竹會的據點被我毀了不少,他們的高層,我處理幹淨了,唯有萬念手,撤離得太突然,我沒辦法追上。”


    “挺好,勞煩你解決這些雜碎了。”


    薑漠注意到維爾斷裂的右臂腕骨,示意道:“說說這些傷,怎麽來的?”


    “汩汩汩。”


    維爾仰著頭,他喉結滾動,把茶水一飲而盡,稍微滋潤蒼白、幹裂的嘴唇,才敘述整件事件的經過。


    “我截殺罪業砂僅剩的兩名長老,遇到同組織的斯特夫,他接了罪業砂的單子,要護送他們離開。”


    “你和他熟麽?”


    薑漠沒想到遇到這樣的插曲,同為‘深海’的異人,實力相近,維爾又有傷在身,正麵交鋒難免會吃虧。


    “不熟,見過幾麵。”


    維爾拿起茶壺,再次斟滿茶水,他的喉嚨實在太幹燥,連續喝了幾杯,才緩過來。


    “深海沒有首領,我們不受任何拘束,與其說是組織,倒更像我們這些海外避難者建立的地下黑市,分享各種消息、資源、委托。”


    “斯特夫要求我停止,被拒絕後,他就動手了。”


    談及此處,傷口的隱隱作痛和碎裂的腕骨,讓維爾眼神漸冷:“我在離開前,當著他的麵,用詛咒殺了他的雇主。”


    “噢?是麽,不錯。”


    薑漠眉頭一挑,言語裏麵帶著一絲認可之意。


    “次日,我在狩獵其他目標的時候,被這條老瘋狗找到了,沒有退避的可能,就鬥了一場。”


    維爾垂首,凝望清澈的茶水,似在回憶那一場激戰,幽幽道:


    “算是互有勝負,我殺了影竹會的副會長,和其他的精銳,他沒能攔住,隻是把我的腕骨擊碎了。”


    “若是我狀態再好些,未必不能撕破他的防禦,給他留下致命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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