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土》第四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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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支書一聽大驚,忙道∶“原來是這相,快把老漢請進來。”那民兵立即到門外呼喊。 老漢一進門,葉支書一班人急忙下炕迎接,口口聲聲富堂哥,攙老漢上炕坐好。老富堂幾輩 輩沒受過這等抬愛,一時間手忙腳亂,點不著煙鍋。最後還是根盈拿了火種給對上了。


    卻說楊文彰被輪番批鬥幾日之後,沒弄出個水落石出,便發送還學校,由黑臉校長繼續 接管。說起來中國的讀書人個個心賊,楊文彰還沒回到學校,學校早就準備好整治他的法子


    了。校教務處的李主任引著他到學校西北角坑凹處的體育器材保管室門外。主任開了鎖,說 ∶“你的鋪蓋行李都在裏頭,從明個起,學校的廁所衛生由你負責。有啥事,比如說出校門 買煙辦事或者回家取衣服,都得向學校領導匯報。”


    楊文彰連連點頭,接了鑰匙,獨自推開門進去。隻見地上都是冰淩碴子,知道是秋天下 雨,裏頭積了水。他四下看了一遍,發現自己的鋪蓋卷擱在跳箱上,其餘東西都擱在地下。 他顧不了許多,就著跳箱那尺餘大的地方,拉開被褥,也不說脫衣服,一頭倒了下去。


    迷糊之間,突然聽到有人喊他:“鎖兒,鎖兒!” 楊文彰心下自忖:這乃是我幼時的小 名,此處何人曉得?抬頭一看,隻見自己讀私塾時的先師謝道明,青衣長袍,手攥書卷,仍 是舊時模樣,風塵滿麵地立在村頭的青石碾旁,呼喚著他。


    他走上去問道∶“先生不是仙化多年,何以在此遊轉?”謝先師說:“這多年, 我去 咱北岸的袁家崖教書,你不知曉?”他道∶“我如何得知?學生想你,可是想苦了!”謝先 師微微一笑,摸著他的頭說∶“鎖兒與我師生之誼,人皆敬羨。不知你近來學業見長,文章 精進否?” 這一語問到他傷心處。淚雨滂沱,哭泣不止。邊哭邊說∶“別提這些了,現在啥 時代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我被人家打了,批鬥好些日子。”謝先師溫和地說∶“我已有所 耳聞,這才前來看你。不過這些村野刁民,不必計較。孔聖人至於陳地,不也是被一幫農民 困圍,用鋤頭杴把一陣暴打。別哭了,隨我走。”說完,謝先師拽著他的袖子繞過碾盤後麵 ,走上一條石徑,前麵是一片蔥籠的山村景象。他有些詫異,便問道∶“這是何處?你怎麽 沒帶我來過?”謝先師道∶“不必多言,再走幾步就到了。”說著師生二人拾級而上,幾近 山頂,又繞一小道,看見前麵山陰之處,樹木掩遮之下,琉瓦飛簷,高堂大廈,一派王宮氣 象。便問先師∶“這是何處?” 謝先師說∶“你朝上看。”這楊文彰朝上一看,隻見那堂皇 富麗的朱門腦上掛著一副金匾,金匾上四個大字:高山仰止 。


    楊文彰恍然大悟,說道∶“哦,我知道了,先生帶我來過此地,這不是司馬廟嗎?” 謝 先師道∶“學生所言極是。走,咱們進去看看。”到了門前,突然看見呂連長幾人持槍立著 ,他嚇了一跳,正欲拔腿逃跑,早被謝先師一把揪住,說∶“但隨我走,平安無事。”說完 ,對那呂連長等人說∶“進去通報一聲,說韓城第一百八十九名秀才謝道明前來叩拜。”那 呂連長極是謙恭,不像是要打人的樣子。楊文彰心放下來。等了片刻,聽見裏頭傳喚。


    師生二人這才走進大門,朝著正堂,碎步走去。正堂門外,一鬍鬚飄白衣衫襤褸的老漢 ,笑容可掬地迎了上來。謝先師道∶“史公爺在上,晚生這方有禮。這是我的孩兒文彰,小 名鎖兒。還不快給史公爺磕頭?”楊文彰心想史公原是這等模樣,一麵想一麵跪下磕頭。那 老漢說∶“免了,免了,進去坐。”


    謝先師和那老漢攜手,他隨身後,進了堂屋。一張八仙桌子,三人分頭坐好。謝先師和 史公先是寒暄,對答全是前朝八代之事,令他似懂非懂。正說著,隻見一婦人端著一盤食物 上來,桌中央放好。楊文彰覺著此婦人有點麵熟,待她轉過臉來,一眼認出是自己婆娘,心 下一驚,思謀著:娃他媽怎會到這兒來做飯?婆娘看他,咧嘴一笑,瞬間走了。回頭再看桌 上,那盤吃貨說來也奇,原是一攤五顏六色的稀屎。史公招呼他二人用飯。他猶豫了下,謝 先師喝斥道∶“速拿筷子。史公府上,焉能如此遲鈍!”文彰隻得提筷,夾上一團,鼻下一 嗅,極是騷臭。正欲棄筷,隻聽先師又說∶“此聖餐乃史公一片深情厚意,可謂是幾盡朝野 之精華,天地之珍稀,萬古之薈萃。鎖兒不必磨蹭,快快享用!”說完,先師自己便先吃。 看他狼吞虎咽的那模樣,楊文彰也不再猶豫,下筷吃了起來。味道還好,像是自己常吃的那 熬煎糊塗飯,隻一色的貧酸之氣。吃罷飯後,史公又立起來道∶“請二位隨我瀏覽一下寒舍 。”謝先師笑道∶“那是那是。”


    師徒二人說著隨史公從正堂後門出了,又繞過幾道簷廊,走近一教室模樣的房廈外麵立 住,史公道∶“這是我帶的小學班。”楊文彰心想:這老先生不說著書做史,卻也有時間帶 課。好奇之下,透過玻璃窗朝裏看,隻見自己班上的劉社寶、黑臉都在裏頭,正在學習如何 點頭哈腰、喜眉笑臉,總之全然是一派奴才的模樣。看過之後,又隨史公向前走,到另一間 教室門外立住。史公說∶“這是我教的中班。”楊文彰又朝裏看,隻見孩童又大一些。村裏 的山山就在裏頭聚精會神地朗讀課文。課文上竟全是如何迎奉如何拍馬的話語。楊文彰看他 們安靜的樣子,心下佩服道∶“學風嚴謹,當如斯矣!” 看完,又隨史公往前走,又到一處 教室外麵停步,史公回頭說道∶“這是我教的大班,且看仔細些。”楊文彰欠身道∶“那是 那是。”說完朝裏看去,隻見並無桌凳,空蕩蕩的教室,一頭是講台,講台上立著一根大腸 一般長短的肉柱,仔細看是男人的陽物。私下想道:這大概是史公被乃朝皇帝割下來供奉在 此的,其意也在警戒後人。隨後又進一暗室,一頭是一盤土炕,十多個十五六歲的男孩赤身 裸體躺在上麵。或是自己玩弄雞巴,或是互相戳搗糞道,行雞姦事。楊文彰大吃一驚,捂了 臉,回過頭。史公笑道∶“鎖兒怎的?肉色可怖乎?” 文彰忙擺手說∶“不是不是。”史公 道∶“那為何如此驚恐?” 文彰掩飾道∶“沒有沒有。”史公道∶“沒有便好。說實在的, 這也是我總結了前朝八代的歷史經驗,方才定下的課程。這些孩子,他們快畢業了,明年就 得去長安趕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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