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夷陵重逢


    “是夷陵,公子爺。”


    “夷陵?是不是書上說的‘水至此而夷.山至此而陵’的夷陵?”朱文琅猛地想起來。


    “這個……不敢瞞公子爺,小的家窮,從小沒讀過書,大字識不得兩個,不知道這個。”祖江生訕笑道,有點不好意思。


    朱文琅猛省過來,忙打圓場道:“嗬嗬,我也隻是聽說的。現今世道讀書並無大用,當今皇上不也是馬背上打下來的天下嗎?當世英雄也不一定都是讀書出身的。”


    祖江生聽了大樂,笑道:“公子爺這話中聽,公子爺是尊貴人,也不嫌棄我們這些粗漢,小的再敬您老一碗!”


    “嗬嗬,人和人本來就是一樣的,有什麽尊貴不尊貴的?祖兄弟性情豪爽,算是個好朋友呢,……來,幹了!”說罷將碗一舉,一口而幹。


    祖江生的眼中閃出了淚花,動情道:“公子爺,承蒙公子爺看得起,就衝您這句話,小人敬公子爺!”一仰脖子,也是一口而幹。


    “祖兄弟,這一回各位兄弟也辛苦了,前麵到夷陵我們上岸,好好歇幾天,我來做東,讓大夥也樂樂,怎麽樣?”朱文琅道。


    “這……這如何使得?”祖江生忙推辭道:“這……這些都是小的弟兄們該當的,不止是陸幫主的吩咐,就憑公子爺這份性情,還有這崆嶺灘上的救命之恩,這些都是弟兄們當做的,也願做的!公子爺想歇幾天就歇幾天,這一路都聽公子爺吩咐,這做東之事可萬萬使不得,小的們哪受得起?”


    “這有什麽受得起受不起的?給,祖兄弟,這是三兩金子。”朱文琅不由分說從懷中掏出一大片金葉子出來,那是在京城時朱元璋賞賜二百兩金子中的,一直都還遠遠沒用完。“拿著,給弟兄們買點酒喝,好好痛快痛快。”說罷硬給塞到祖江生手中。


    “那……那真是多謝公子爺了。”祖江生推辭不住,隻得哆哆嗦嗦接過,回頭大叫道:“弟兄們,還不快快謝謝公子爺!”


    “多謝公子爺!”餘下船工大叫道,明顯能聽出聲音中透出的歡喜勁兒來。


    “祖兄弟,走,尋碼頭靠岸!進城!”朱文琅一揮手。


    “是,遵命,公子爺!”祖江生高聲大叫一聲,大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得了賞賜,連聲音都清脆響亮了許多,別的幾個船工也起勁地拉起帆,劃起槳搖起櫓,似乎都想早點靠岸,好好放鬆一下。


    船又行得十數裏,天色漸漸起黑,隻見前頭正是一處不小的城鎮,高高低低的房屋密密的,顯是一處十分熱鬧的州府,正是夷陵州。


    在夷陵的夷水關碼頭靠岸,朱文琅扶著唐玥下船,此時天已是黑了,朱唐二人便自在碼頭旁邊尋了一家客棧,開了兩間客房登記住下。


    在船上折騰了一天,唐玥也受了不少驚嚇,兩人都有些疲累,在客棧中草草沐浴一番,便入客房休息。


    誰知唐玥白天被嚇怕了,說什麽也不肯一個人單獨睡,似乎害怕一覺醒來朱文琅突然不見了蹤影一般,非得要朱文琅守在自己身邊,還得手拉著手才肯入睡,朱文琅沒法,拗不過她,隻好守著她。


    唐玥和衣躺到榻上,拍拍身邊,要朱文琅坐在身旁,拉著他的手,滿意地閉上眼睛,露出淡淡滿足的微笑,可能是因為這一路在船上折騰了許多天都沒怎麽睡好,很快唐玥便進入了夢鄉,發出細微均勻的呼吸。


    朱文琅看唐玥睡熟,自己盤起膝來,坐在榻上運起養生篇調息了幾個周天,隻覺渾身暖洋洋的,疲累之感一掃而空,又下床活動活動手腳,看唐玥睡得正熟,本想悄悄地推開門去,回隔壁自己房中去睡,但又沒法拴門,光掩上又怕有什麽危險,思量半晌,隻得老老實實回到屋中,把門拴好,和衣躺下,和唐玥睡在一個榻上,不一會也漸漸睡熟了。


    翌日一早,唐玥睜開眼來,發現朱文琅老老實實地睡在自己身邊,仍是閉目熟睡,不禁露出開心的笑容,盯著朱文琅的臉端詳了半天,仔仔細細地一分一寸地看著,似乎連眉毛都要數清楚多少根,看了半晌,臉上浮出一絲頑皮的微笑,反手撈過自己長長的頭發,扯下一根,伸到朱文琅耳朵中去搔癢,看朱文琅毫無反應,紋絲不動。


    唐玥覺得奇怪,“居然不怕癢?”又拿著頭發的另一頭伸到朱文琅鼻孔裏去撥弄,卻哪知朱文琅似乎仍是毫無所覺一般,唐玥不服氣地仍是不住撥弄。


    突然隻聽朱文琅開口道:“鬧夠了沒有?”這一聲突然出來,毫無征兆,倒把唐玥嚇了一跳,一掌打在朱文琅的肩上,笑道:“壞死了,嚇我一跳。”另一隻手誇張地拍拍自己胸口,突然問道:“你沒睡著啊?什麽時候醒的?”


    “你一動我就醒了,咱們練武的,要是你這麽弄我還不醒,早死了好幾百次了。”朱文琅一邊說一邊坐了起來。


    “哼,就知道欺負我。”唐玥又是一巴掌打在朱文琅背上。


    “我躺著隨便你弄,我哪欺負你了?你不欺負我都已經燒高香了。”朱文琅大呼冤枉。


    “還說!”唐玥又是一巴掌。


    “好好好,我不說,不說。”朱文琅知道此時最好的辦法就是閉嘴。


    “你倒是說話呀。”看朱文琅果真半天不吭聲,唐玥對著朱文琅背上又是一巴掌。


    “說什麽?”朱文琅一臉無奈的無辜。


    “今天去哪啊。”


    “這個隨便你定,反正今天不趕路,你說去哪就去哪。”


    “這……我也不知道,反正出去玩去。”唐玥仰著頭琢磨半晌道。


    “我的小姑奶奶,要出去你也得起來梳洗了呀。”朱文琅真的拿唐玥一點辦法也沒有。


    “哼!著什麽急?”唐玥一下跳下榻來,一把拉開門栓,對著外頭大叫一聲:“小二,打洗臉水來!”


    “來啦———”樓下傳來小二高聲地回應。


    “小二哥,這夷陵有什麽好玩的地方沒有?”等店夥計端著銅盆熱水進來放在桌上,正要離開之時,唐玥開口問道。


    “客官,您二位是第一次來我們夷陵吧?我們這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遠的不說,天下最有名的三峽就在我們這,從南津關向西,進西陵峽就是,裏麵有巫峽,巫山,金盔銀甲峽,還有箭穿峽,孔明碑,燈影峽,牛肝馬肺峽,神女峰……”這個小二甚是多嘴,直說個唾沫橫飛仍是不止。


    “好了好了,我們剛從三峽裏邊出來,這些都看過了,還有什麽?”朱文琅急忙打斷。


    “哦,那客官可以去看看屈原廟,昭君台,我們夷陵可是屈大夫和王昭君的老家呢,平常來夷陵的人都會去拜拜屈大夫,還有張飛擂鼓,長阪橋……”


    “趙子龍救主,張翼德喝退曹兵的長阪坡在夷陵?”羅貫中寫的話本《三國誌通俗演義》在書場之中早已說遍,燕人張飛張翼德長阪坡前“當陽橋上一聲吼,喝退曹操百萬兵”乃是最受歡迎的回目,朱文琅自然早就聽說過,還以為隻是羅貫中演義之中隨便編的,卻料不到真有此橋,居然還離此不遠。


    “那是自然,魏蜀吳三國之時,這夷陵乃是兵家必爭之地,當陽縣的長阪橋便在這夷陵府以東百餘裏處,荊門府,快馬不過一日路程。”見朱文琅問起,那小二更是來了精神,說得神氣活現。


    “玥兒,我們去看看?”朱文琅回頭問唐玥。


    那小二忙接口道:“那趙子龍和張飛兩位乃是蓋世英雄,當世無敵,都是當年漢主玄德公手下的大將,開國功臣,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一般。”這店小二居然還會這些文縐縐的詞句,想來是聽說書聽得多了便記住了,說得繪聲繪色:“兩位客官當然該去瞧瞧,小店之中便專門有為住店客人準備的好馬,快馬上官道,三四個時辰就能跑到,明日再騎回來,腳錢房錢一塊兒算。”他倒是不忘隨時為店裏拉生意。


    “有點累,今天先在城裏玩玩吧,琅哥。”唐玥有點懶,撒嬌道。


    “好。”朱文琅反正是無可無不可,由著唐玥來:“小二,今日便不用了,改日我們去的話再用店裏的馬。你下去吧。”


    “是,客官,有事您盡管吩咐。”小二點頭哈腰地退了出去。


    “走吧,玥兒。”待唐玥梳洗完畢,朱文琅便道,他素來並不喜歡悶在屋中,沒事總喜歡到外麵走走。


    這夷陵之名乃從“水至此而夷.山至此而陵”之句而來,其意為從西邊長江過來的水從此處開始不像在群山之中如此湍急,開始平緩下來,而中原西麵的疊嶂群山從此處開始也變成了低矮的丘陵,故名“夷陵”,夷陵位於長江中上遊分界之處,素有“川鄂咽喉”、“三峽門戶”之稱,曆來為兵家必爭之地,三國時乃是混戰的戰場。


    不僅如此,早在夏、商、周之時,此處即為古荊州之地,戰國時為楚邑,楚國大夫屈原便是夷陵人,楚頃襄王二十一年,秦將白起拔郢燒夷陵於此。東漢建安十三年的吳魏夷陵之戰;蜀漢章武二年的吳蜀夷陵之戰均發生在此處,可說是源遠流長,更有傳說道遠古之時軒轅黃帝的正妃,嫘祖娘娘也是這夷陵人。


    不過這些離朱唐二人都很遠,朱文琅雖飽讀雜書,略略知道些,卻也並不十分在意於此,二人走在大街之上,也並未覺出此處和那屈原大夫有甚幹係,隻不過卻是感到此處的言語已是和四川重慶大不相同,倒帶有極重的鼻音,和中原與川中的話盡不相同,不過倒也聽得明白,而且往往帶有些高高低低抑揚頓挫的音調,聽起來倒另有一番韻味。


    唐玥見朱文琅一路走一路四下打量,嗔怪道:“走個路也不安心,找什麽呢?”


    “找丐幫的兄弟……”朱文琅正好看到街角有三個乞丐正坐在牆角曬太陽,順口答一句,朝那邊走過去,唐玥連忙跟上。


    “敢問幾位,是丐幫的兄弟嗎?在下姓朱。”走到三個乞丐跟前,朱文琅一抱拳問道。


    那三個乞丐正無事閑聊,見一男一女兩個穿著光鮮的年輕人徑直走到自己三人跟前站定,正詫異間,聽朱文琅這麽一問,頓時嚴肅起來,互相看了一眼,又抬頭四下看看,見無人注意,便也微微行了個江湖禮,生怕被無關之人發覺,領頭一人低聲道:“我等正是丐幫荊州分舵的弟子,在下羅文,敢問公子是?”


    “黃沙道險,川蜀山高。”朱文琅沉聲道。


    那三個乞丐一聽,更是又互望了一眼,點點頭,低聲道:“朱公子請隨我來。”說罷那羅文起身領先便走。


    “多謝羅兄。”朱文琅一拉唐玥,連忙跟上。卻見剩下兩個乞丐則見他們走出二三十丈遠,便也起身遠遠地跟在後頭。


    “他們是丐幫的?”唐玥低聲問朱文琅。


    “嗯。”朱文琅點點頭:“邛縣出發前,我曾給周源老叫花和木頭各寫了封信,托邛縣的丐幫兄弟轉回總舵,木頭的信送往山東,告訴他們大概的情形,還有咱們準備順江東下回京師的事,還和老叫花約定了個暗語,這樣我沿路可以找丐幫的兄弟打聽最新的消息。”


    “哦。”唐玥恍然。


    那叫花子羅文引著朱唐二人七彎八拐地一路走出府鎮,來到郊野的一座破廟之中。


    “朱公子請。”羅文將手一讓,仍是走在前頭,進到廟中。


    那破廟其實隻是座破敗的山神廟,廟牆上斑斑駁駁的紅漆都已掉得差不多了,露出裏麵的慘白的灰泥,廟頂的瓦片也是東一片西一片,有些地方都已露出瓦下的簷子,走入廟中,隻見正堂上那山神滿身灰塵,山神前的香爐也是早已冰冷,還雜亂地插著幾根未燒完的散香,陽光從屋頂中透下來,可以看到一根根灰蒙蒙的光柱,幾塊破布幛本是黃色的,卻已顯得灰白,顯是沾滿著土,地上是青磚石板,散亂地掉著些稻草,在廟的右邊,也有一堆的稻草,一個百結衣打扮的中年叫花子正在和另一個小叫花子說話,聽到廟門口進來人,略略詫異地朝門口望過來。


    羅文將手一擺,指著那中年乞丐道:“朱公子,這位便是我們荊州分舵的副舵主,賀蘭風賀舵主,江湖人稱‘千鈞棒’。”回頭又朝那賀蘭風道:“稟舵主,這位是朱公子。”


    那賀蘭風連忙站起身來,凜容抱拳道:“在下賀蘭風,不知朱公子尊姓大名,這位小姐又如何稱呼?來我丐幫有何見教?”


    那羅文忙解釋道:“舵主,這位朱公子說出了那兩句暗語。”


    “哦,原來是周副幫主所說的朱大人,這位便是唐姑娘吧?賀某不知,多有得罪,快請快請。”賀蘭風已是換了一副笑臉,忙道。


    “在下朱文琅,這位是唐玥唐姑娘,我們剛剛經三峽水路出川,想看看貴幫這邊有沒有什麽新消息。”朱文琅也抱拳道。


    “在下份屬丐幫荊州分舵,並沒有什麽新消息——隻是周副幫主曾有交代,說是要與公子一晤,令我等一旦得知公子下落,則飛報總舵,他老人家會親自趕過來見你,想必確實是有事商議,隻是不宜讓我等分舵知曉。”賀蘭風說得十分清楚,想來也是一位精明強幹之人。


    “周老哥要見我?他在總舵?”朱文琅驚喜問道。


    “這個……在下也不知周副幫主如今在何處,我須得先將消息飛報總舵,然後總舵再將消息報到副幫主所在的分舵,告知副幫主,他再趕過來……不過副幫主應是知道公子出川的,還曾特意叮囑過我荊州分舵留意,當不會離此太遠,應該很快有消息,隻請二位稍待數日,待周副幫主來此,在下自然帶副幫主去找朱公子。”


    “哦,我們如今住在城南夷水關碼頭邊的悅君客棧,這幾日都不會離開,若是周副幫主到此,還煩請賀兄通報一聲。”


    “此乃在下份內之事,朱公子不必客氣。”賀蘭風忙道。


    果然,朱唐二人在這夷陵府中閑逛了四五日,走了些有名的景致去處,連那當陽的長阪橋也去看了看,卻隻是普普通通一座橋,怎麽看也想象不出當年的張飛張翼德如何在橋上大喝一聲,喝得河水倒流,喝退曹營數十萬大軍,看來恐怕還是被說書先生將一分誇大成了十分,越說越神,越說越離譜的原故,看得朱唐二人大失所望。


    到得第六日上,還未等朱文琅二人出門,店中小二已是來報說是有客拜見,朱文琅心知定是周源來了,連忙趕下樓去,果然,賀蘭風等在樓下。


    二人忙跟隨賀蘭風一起又來到城郊破舊的山神廟中,果見“鐵丐”周源正在那裏與幾名丐幫弟子說話。


    “老叫花!沒想到你來這麽快,我以為還要幾天呢。”


    “嗬嗬,臭小子!老叫花正在襄陽那邊辦一樁案子,接到總舵傳過來的信,就馬上趕過來了。”周源聞聲也是轉過頭來,嘻笑著回了一句,轉頭又看看唐玥,笑嘻嘻道:“今日不知該如何稱呼姑娘了,不知是該叫你唐姑娘呢?還是該叫弟妹了?”


    唐玥一下被羞了個大紅臉,啐道:“呸!臭老叫花,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哈哈,先別急先別急,今日先叫唐姑娘再說,有你叫弟妹的時候,哈哈。”朱文琅笑道。


    “呸,你們兩個沒一個正經的,都不是好人。”唐玥臉更紅了,又啐了朱文琅一口。


    “哈哈哈哈。”周源見狀狂笑不已:“臭小子,以後可有得你受的了,唐姑娘,恐怕也隻有你能拴得住這隻猴子了。”


    朱周二人對望一眼,同時大笑。


    唐玥隻是臉紅,卻是一句話也不敢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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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接到你的書信之後,才知道你們在邛縣遇襲,連唐佩兒姑娘都被斷了手,不過現在看起來,你臭小子的傷勢當是痊愈了吧?”周源一邊說一邊上下打量了一下朱文琅。


    “已經沒事了,你怎麽知道佩兒的斷了?我在信裏也沒說啊?”朱文琅訝道。因他出山之時,上官靈早就護著唐佩兒回唐門去了,並不了解唐佩兒的傷勢的細節。


    “上官靈那小子也給我寫了書信。”


    “木頭?他怎麽樣了?他現在在哪?”朱文琅精神大振,忙問道。


    “是啊,佩兒現在怎麽樣了?”唐玥也連忙追問。


    “哦,約六七天前吧,上官靈又給我來了信,說是已將佩兒姑娘送到唐門,守了七八天,總算保住了一條命……不過武功卻是差不多廢了。他自己則馬上啟程回山東門中去……現在應當正在回山東的路上吧?”周源搖了搖頭。


    “佩兒……”唐玥一想到自己親如姐妹的丫環受此磨難,輕呼一聲,已是有了哭腔。


    “對了,臭小子,咱們自少林一別,一直未見,你在信中提到你去了趟雲南,又說那個少林普葉老和尚中毒的事是一個叫天一盟的幹的,還說麗娜那小丫頭又回雲南去了……這天一盟究竟是什麽個情況,雲南又是怎麽回事,這中間必有許多曲折……你和我仔細說說。”周源問道。


    朱文琅傷愈從邛縣深山中走出,給周源寫了書信,但其中涉及的事太多,書信之中根本說不清原委,故而周源也隻能憑著信中的隻言片語知曉個大概,細節卻是一點也不知道,此時便要朱文琅將別後的說細經過給他講述一遍,也好細細商議。


    朱文琅便一直從西安遇到麗娜的大師姐梅罕說起,一直到雲南平亂,邛縣遇襲等事都細細說了一遍。


    “這天一盟好大的手筆,又是滅門案,又是鼓動雲南土司造反,真個動靜不小。”周源咋舌道:“也幸虧你小子有個欽差的身份,幫了沐侯爺一個大忙……這麽說,雲南五毒教也卷進來了?還有那個什麽‘血刀’胡峙,此人二十餘年前便已成名,心狠手辣,在武林中幾成公敵,想不到也是天一盟中人……但此人身手卻是不弱,算一把手好,老叫花都不一定打得過他,否則也不至於這麽多年還沒死……”


    “還有‘黑白劍’上官智。”朱文琅又補充道。


    “……怪不得上官靈那小子要回門,必然是要回去問問他們門主,看對上官智如何處置。”周源點點頭。


    “雲南那個張然,雖然死了,但身手也不弱,還有五毒教的蔣欽,有可能也入了天一盟……這些都還是天一盟浮在麵上的高手,後邊還有多少咱們不知道的,比如梅罕師姐提到的那個大長老二長老,還有那個姓唐的,姓雷的,實力已經是非常厲害了……”朱文琅一想到這些,心裏便有些沉重。


    旁邊的唐玥聽到朱文琅詳細地分析天一盟的高手,也是目瞪口呆,她一來不習慣多想,二來朱文琅怕她擔心,也基本不和她提這些,她也是第一次知道,朱文琅所麵對的會是一個怎樣的難題,心中不禁大為心疼。


    “所以你想回京師找朱元璋?想借助官府之力?”周源已明白了朱文琅的想法。


    “嗯。”朱文琅點頭。


    “隻怕難。”周源搖搖頭:“出動官兵,隻適合於雙方擺開陣勢,刀對刀槍對槍的決戰,比如雲南的暴亂……對付這種武林高手,效用不大,隻怕圍都很難圍住,人家不會站在那等著你派出大軍來殺……對付武林高手,還得靠武林中人之力,隻有哪天真的摸清了天一盟的底細,要去剿了天一盟的老巢,朝廷官軍才能派上用場……在此之前,隻怕臭小子你還是得照著咱們之前商量的法子,得用武林中各門派的力量和支持,一件事一件事地破了他們的計劃,把那些高手一個個幹掉,逐步削弱天一盟的實力,最後才能調動官軍一舉清剿天一盟的老窩。”


    “這……”朱文琅也反應過來,想想確實如此:“是我想岔了。”


    不說別的,就說胡峙或者上官智這種高手,百十來個官軍根本對付不了,來的官軍若是多了,人家施展輕功一逃,官軍根本追不上,唯一的辦法隻有同樣依靠武林高手,一對一,或是多對一設局圍殺,方才能將對方置於死地,又或是直接生擒,調動官軍根本無濟於事。


    “你要回京師去和朱元璋說,倒也不是不行,讓朱元璋有個準備,什麽時候需要清剿天一盟的老窩了,調動起官軍來也方便許多……隻是現在嘛,就算是告訴朱元璋,隻怕也沒有太大用處,還得靠臭小子你自己,靠著少林、武當、丐幫、唐門……對了,還有上官世家……靠著這些武林門派的支持,將天一盟的高手一個個消滅,再將天一盟斂財的路子斬斷,令其無法繼續壯大。”周源點點頭。


    “嗯,明白了。”朱文琅一時不說話,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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