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銀針驅毒


    “……是,我這輩子……這輩子隻怕是非……非他不……了。”唐玥越說越是臉紅,“嫁”字怎麽也出不了口,一時間,不知為何,唐玥心中突然回想起和朱文琅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那些互相捉弄之事,還有家中奶奶和父親對她的那些暗示,似乎很遠,又似乎很近,但不管怎麽說,若真的離開了他,自己又不知怎麽辦了,看來這顆心真的是掛在他身上了,真個是前世的冤家。


    “嗬嗬,這才對呢。喜歡他就主動些,別像那些沒出息的女孩子,喜歡一個人又不是什麽錯事,誰說女孩兒家就不能主動去追男孩子?想當年,趙姨我還不是……嗬嗬,不說了不說了,扯遠了,還是說說朱公子這傷。”趙敏似乎很開心。


    “今日玥兒先給朱公子擦洗一下身子,喂他吃些東西,你自己也好好休息一下,明日開始,我給朱公子紮針和服藥,然後好好將養六六三十六個時辰,待得毒素被逼回傷口之後,才能正式開始養傷解毒。”


    “……嗯。”唐玥一想起須得給朱文琅寬衣洗浴,更是羞得滿臉通紅。


    “那好吧,我也就不打擾你們了,我讓明武他們幫你燒水,你準備一下,還有,我取兩套明昭她爹爹的中衣,到時朱公子針灸完之後你也好替他換上。”


    “那……多謝趙姨了。”唐玥低聲道。


    隻見趙敏走出屋外,叫道:“明武,明遜,你們替唐玥姐姐燒些水去。”


    “哎——知道啦——”遠遠便聽到明武兄弟倆答應的聲音。


    唐玥坐在床前,看著床上躺著閉目沉睡的朱文琅,喃喃道:“你呀,真是個冤家,以後……以後你可千萬別負了我,要不然,我非……我真的就隻有去死的份了。”思來想去的竟是癡了。


    麗娜畢竟更年幼些,雖然心中也牽掛朱文琅的傷勢,但玩心仍重,早已和趙敏及其三個兒女混得爛熟。


    這一次明昭真是高興壞了,平日裏兩位哥哥練功,沒什麽時間陪她玩,此時來了個麗娜,也是個愛玩的主兒,明昭幾乎是一纏上便不肯放下,兩人形影不離,趙敏有時忙些雜事,遠遠地看見麗娜和明昭在果園中追打嘻鬧,樹上樹下地亂竄,也是不由地駐足觀看。


    當晚麗娜便單獨睡了一屋,唐玥則和朱文琅同居一室,房中隻有一張床,唐玥沒奈何地隻好和衣躺在朱文琅身邊,雖然白天已是親手為朱文琅洗浴過了,但偶爾手碰到被褥下麵朱文琅裸露的肌膚,仍是忙不迭地縮了回來。但床隻有這麽寬,總免不了挨到碰到,弄得唐玥一晚都沒怎麽睡好,心中老是如兔子般撲撲亂跳,心神不寧。


    麗娜一個人在房中,卻也是輾轉反側地沒睡好。


    這幾日玥姐姐沒日沒夜地守在朱文琅身邊,衣不解帶地照料著,容顏憔悴,不論是趙敏,明昭兄妹幾個,還是麗娜她自己,都把這些看在眼裏,在心目中已經把玥姐姐看成了文琅哥哥的人了。


    可自己呢?自己不是也喜歡文琅哥哥嗎?難道就這麽把文琅哥哥拱手讓給了玥姐姐?麗娜有些不甘心,可又不知道怎麽辦。和玥姐姐搶嗎?玥姐姐那麽好的一個人,對文琅哥哥又是一片真心,為了文琅哥哥連性命都可以不要,自己又怎麽能和她搶文琅哥哥呢?何況,這一段日子以來,一直都是玥姐姐在照料著他,自己呢?麗娜真有點恨自己,怎麽就這麽貪玩?一玩得高興起來就什麽都忘了,自己為什麽就不能像唐玥那樣守在他身邊照顧他,甚至於給他擦洗換衣呢?就憑這些,自己有什麽資格去和玥姐姐爭?


    可麗娜卻又知道自己真的是喜歡文琅哥哥的,心裏放不下他呀。如果自己不去和玥姐姐搶,那文琅哥哥就真的屬於玥姐姐了,再也不屬於她麗娜了。以後和文琅哥哥日日夜夜在一起的也不再是她麗娜而是玥姐姐了,自己隻能在旁邊看著,那……那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情形?自己會甘心離開嗎?


    不,不!麗娜不甘心,可是……可是自己又怎麽和玥姐姐去爭呢?自己又忍心去傷害唐玥姐姐嗎?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這也不好,那也不好,麗娜思來想去翻來覆去地難以入眠,直到快天亮時才迷迷糊糊睡去。


    果然,第二日,趙敏便拿著銀針包過來,還帶了一包已打成漿的草藥,先要唐玥將草藥糊抹在朱文琅各處傷口之上,用幹淨的軟布包好,再將銀針包打開,隻見裏麵密麻麻地排放著大大小小數百根銀針,小的如繡花針,大的竟有筷子粗細,有些甚至於根本不是銀針,而隻能稱之為銀片了。


    唐玥自小便練梅花針暗器,雖不會針灸,但在唐門之中也見慣了叔叔伯伯們常用銀針來試藥治病之類,從未見過如此多的大小不一的銀針,驚訝地指著那筷子粗細的銀針問道:“趙姨,這也是銀針?這麽粗?往哪紮啊?”


    “嗬嗬,粗細不同功效不一,有時用細的,有時卻須用大的,至於紮在哪倒並無分別。”一邊說話一邊已是熟練地取出數根銀針紮在朱文琅的穴道上:“比如朱公子,全身紮上數十根,有大有小,有些地方用大的,但有些重要關節卻隻能用小的,力道方向都不能有絲毫偏差的。”正說著又紮下去幾根。


    唐玥見這十餘根銀針紮在朱文琅身上,朱文琅居然似乎毫無痛楚,依舊是熟睡不醒,臉色似乎還變得有些紅潤起來。


    “趙姨,您是出身神醫世家嗎?家傳絕學?”唐玥看到趙敏一邊談笑,一邊卻是運手如飛地紮下去,所紮之處無絲毫血絲滲出,顯見角度力道都掌握得精準無比,心中隻有佩服得五體投地的份。


    “嗬嗬,哪兒啊,我這些啊,都是明昭她爹爹教的,我也是半路出家,半調子的郎中。”唐玥感覺趙敏每次一提起張明昭的爹爹,語氣中都透出一股子特別溫馨的味道。


    “不知明昭她爹爹是什麽樣的人,連趙姨這樣極為出色的人物都對他如此貪戀,趙姨半路學醫也能學得如此高超的醫術,還甘願一起在這與世隔絕的深山之中隱居二十年。”唐玥不敢多打擾趙敏,在一旁靜靜看著,心中卻是不住地瞎想。


    其實若是唐玥再早生二十年,在江湖之中便絕對可以聽到張無忌和趙敏這兩個名字。那時候這兩個名字可以說是名滿天下的。


    張無忌本是武當派開山祖師張三豐的第五弟子張翠山之子,外公是明教四大護教法王中的“白眉鷹王”殷天正,義父則是“金毛獅王”謝遜,俱是當時江湖中數一數二的頂尖人物。


    後來張無忌無意間習得明教至尊神功“乾坤大挪移心法”,並被推為明教第三十四代教主,率明教中人與中原武林各派修好,共抗暴元,就連當今洪武皇帝朱元璋也曾是明教中人,須得尊稱他一聲教主。


    但這張無忌卻是生性良善不喜生事之人,並非熱衷於名利的梟雄之輩,連登上明教教主之位,也隻是時勢所迫機緣湊巧而已,非己所願。因此,在完成統一明教,為義父金毛獅王謝遜報仇之後,便辭去了明教教主之位。


    至於這位趙敏,也是出身豪門。


    她本名敏敏特穆爾,本是元朝蒙古皇族後裔,父親察罕特穆爾乃是當時的汝陽王,蒙元朝廷的當朝大將軍。她自己則貴為蒙古郡主,為人極是機敏聰慧,奉蒙元朝廷之命,出手對付中原武林中人,可偏偏遇上了張無忌,一縷情絲牢係,家也不回了,權勢也不要了,榮華富貴都扔了,隻要能跟在張無忌身邊便已足夠,為此還幾乎和家人決裂,父親哥哥苦勸也是毫不回頭。


    因她自己乃是蒙古權貴出身,而明教又高舉反元大旗,還多次被中原武林中人以及張無忌屬下的明教中人誤解,但她不離不棄,癡心不改,終得眾人的諒解和支持,與張無忌終成眷屬。


    後來張無忌退隱,將教主之位傳與明教的光明左使楊逍,夫婦二人則尋得這川西人跡罕至的偏遠深山之中,避世隱居,蓋房種樹,養雞養鴨,遠離江湖,過著自由自在的逍遙日子,一住便是二十年。


    張無忌幼小之時,曾在蝴蝶穀中師從當時的天下第一名醫“蝶穀醫仙”胡青牛,盡得其真傳。胡青牛被紫衫龍王所殺之後,張無忌已可算得是天下第一名醫。


    論醫術,張無忌本得胡青牛真傳,隱居深山二十年又經細細鑽研,可說是放眼天下無人出其右者。論武功,張無忌身兼九陽神功,乾坤大挪移幾大神功,再加上因金毛獅王謝遜教導,精通各門各派絕學,也可算是天下第一人。隻不過隱居二十年,期間天下又飽經戰亂,因此除了老一輩的武林前輩,已是少有人知道或提起張無忌這個名字了。


    趙敏在與張無忌一同隱居逍遙自在之時,閑來無事張無忌便教了趙敏許多醫道藥理,趙敏又是極為機敏靈慧之人,時日一長,連趙敏也已成了一個醫國高手,一些疑難病症也能手到病除,但若是和張無忌相比,卻又差了一大截了。


    至於武功,趙敏本就不擅於內功,隻是早年與中原武林相爭之時,學了無數的各派劍招,隱居之後張無忌又教了她些內功心法,雖因成年後方開始修習內功,無法有極高的成就,但十餘年下來,也已近一流高手的境界。


    隻是他們一家一直隱居山中,習武也不過就是打發消遣時日,強身健體而已,從未在江湖顯露,算起來和麗娜的那一仗可算是她隱居之後第一次和外人動手過招,便已將麗娜弄得個狼狽不堪。


    唐玥正胡思亂想間,那趙敏已是紮針完畢,抬起頭來抹了抹額上的汗水,自己輕輕錘了錘腰,笑道:“還真是年歲不饒人……好了,紮完了,總共七十八口針,兩個時辰之後我再來把針取下,讓朱公子活動活動血脈,歇息半個時辰再接著紮,須得紮滿三十六個時辰,這期間就隻能辛苦玥兒了。”


    “不……不辛苦。”


    “嗬嗬,那是自然的,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吃什麽苦都是心甘情願的,是吧?玥兒?”


    唐玥一時不知說什麽好,隻好低頭不語,半晌才低聲道:“嗯……多謝趙姨。”


    “謝我幹啥?若非有你照料,恐怕這朱公子的傷治起來也麻煩。這以後啊,若是朱公子對你有什麽不好,連我都饒不了他,嗬嗬。”趙敏嗬嗬一笑。


    “不……不,他……他對我挺好。”唐玥忙道。


    “嗬嗬,看把你急的,我說著玩的呢。”趙敏看唐玥滿臉通紅,忙解圍道:“那我先去了,過兩個時辰我再來,你好生照料著哈。”


    “我會的,趙姨。”這句話唐玥倒是說得沒半點遲疑。


    果然,那趙敏每隔兩個時辰便來取出銀針,再過半個時辰又給紮上,到第二日,那朱文琅已是有蘇醒的模樣,微微睜開眼,但全身紮滿銀針,卻是絲毫動彈不得,猶如一隻刺蝟一般,連話也說不出,隻是望著坐在床邊守著的唐玥,眼珠子隨著她的身子轉來轉去,弄得唐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滿臉通紅,低聲斥道:“看什麽看?賊溜溜的!”


    卻見朱文琅眼中浮起一絲笑意,弄得唐玥臉更紅了。


    麗娜不放心,隔得一會便到房中來看看,眼看著朱文琅臉色慢慢紅潤,還微微睜開了眼睛,高興得屋裏屋外地竄個不停,結果弄得明昭也是前前後後跟著跑,就好像是麗娜的小尾巴似的。


    到得第四日,趙敏把最後一根針撥出,微微抹了抹汗,唐玥才總算鬆了口氣。朱文琅睜開眼,看著唐玥,笑了笑,輕聲道:“辛苦你了,瘦了。”


    聽到這話,唐玥鼻子一酸,憋了幾天的眼淚突然湧了出來,一下撲在朱文琅蓋的被子上痛哭起來。


    麗娜在一邊訝道:“玥姐姐你哭什麽呀,文琅哥哥好多了,該高興才對啊。”


    趙敏暗暗扯了扯麗娜的衣襟,丟了個臉色,示意她出去。麗娜雖關心朱文琅的傷勢,不想出去,卻不由自主地被趙敏拖出門外。


    感覺到趙敏將門關好,唐玥趴在被子上哭得更厲害了,朱文琅從被中探出一隻手來,輕輕撫著唐玥的頭發,笑道:“好了好了,別哭了,閻王老頭又沒收我,你哭什麽呀?”


    “我好怕……”唐玥一邊哭一邊說。


    “嗬嗬,怕什麽?我命硬,閻王老兒也怕我在陰間搗亂,不敢叫我去。”


    “你還說你還說!”唐玥一邊敲打著被子一邊哭。


    “好了好了,不說了。對了,我們現在是在哪兒?救我的這位大姐是誰?”


    “現在我們是在邛縣縣境的群山之中,那天你拖著我和麗娜逃到山裏來的。方才這位叫做趙敏,就是她親自給你紮針救的人,我們該叫她趙姨才對,隱居在這深山之中都二十年了。”


    “二十年?一個人?”朱文琅訝道。


    “不是,是和她相公,還有三個兒女。一對雙胎兒子,叫張明武和張明遜,還有個八九歲的女兒,叫張明昭,特別可愛。”


    “哦,是這樣,那真得多謝趙姨了。”朱文琅從未聽說過趙敏這個名字,唐玥沒在意,也沒提起張無忌之名,因此朱文琅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誰家中養傷。


    “那你好些沒有?”唐玥心中仍隻是惦記著朱文琅的傷勢。


    “沒事了,毒已被趙姨用銀針逼到傷口之處,我自己就可以運功逼出體外,別的都是些皮肉傷,不礙事。再養得幾天也就差不多了。”朱文琅顯然心情極好。


    “那太好了。前幾天你一直昏迷不醒的,我……”唐玥總算是鬆了口氣。


    “嗬嗬,也不是昏迷不醒的,我是用了奶奶教的冰息功,除了睡覺,還是有些感覺的,隻不過因為毒入經脈,我須得以內力壓製,極是耗神,沒法分散精力,所以才不能亂動亂說話。”朱文琅一邊說一邊看著唐玥,眼神中透出一股狡黠的神情。


    “那……那你都知道?”唐玥的臉噌的一下又紅了。


    “是啊,你抱著我幾天,幹什麽壞事,我都知道。”朱文琅狡黠的笑意更濃。


    “你……你壞死了……”唐玥一聽這話,羞地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哈哈,那怎麽舍得?”朱文琅哈哈大笑,從被子中伸出一隻光膀子一把將唐玥抱住。“說起來我還得感謝胡峙那王八蛋呢,要不然我怎麽會知道玥兒你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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