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兆鴻笑道:“我本來怕聽崑腔。”童冠英道:“怎麽樣呢?胡孟剛這場事,咱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管。我說咱們兩人一塊去好不好?”


    柳兆鴻道:“按說是義不容辭;可是我沒有工夫,我還有別的事哩。小婿救了一個難女,是知府小姐,我還得安插她。小女又是剛成婚,怎麽著也得出了月,那不把他們的事誤了?”


    這兩位老英雄計議了一回,都覺得該去;可是童冠英堅邀柳兆鴻同去,而柳兆鴻偏不能站起來就走。童冠英就說:“好吧!你不去,我也不去。”柳兆鴻無奈,這才說道:“等著我跟小女、小婿商量商量。”


    兩個人這麽一猶豫,展眼就過了兩天。鐵蓮子便去尋愛女柳研青和女婿楊華;對柳研青道:“青兒,你還記得咱們在範公堤遇見的胡孟剛、沈明誼那一夥人不?他們丟了鏢,現在他們來信,邀我們去幫忙找鏢了。”


    這件事楊華一點不接頭。柳研青卻想起她在高良澗搭救九股煙喬茂那回事來了。當時她曾鬧著要探賊討鏢,好不容易才被魯鎮雄、鄭捷勸回來。但是這時一聽她父親打算親自去,她忽又不願意了。對鐵蓮子說道:“爹爹真箇的去麽?”


    柳兆鴻道:“早晚總得去一趟。我跟胡孟剛沒有交情,卻跟沈明誼很好;我們十多年的老朋友了,俞劍平也跟我不錯。你看這信,他們出名的一共七位,若不去,就全得罪了。”


    柳研青道:“,爹爹就是這樣好管閑白,把自己的正事倒丟開不管。爹爹忘了,您還有別的正事呢?”鐵蓮子道:“什麽正事?”


    柳研青看了楊華一眼道:“你老真是的,太健忘了,您還記得那把寒光劍不?”


    鐵蓮子道:“哦!”不由失笑了,故意說道:“寒光劍怎麽樣?仲英跟人家打賭,三個月為限,早過限了。早去討,晚去討,都一樣,這倒不必忙。”


    這一句話把姑奶奶惹急了,隨向楊華狠狠一指道:“是不是?是不是?我說爹爹……你說爹爹一定準管!哼!你丟人,礙著爹爹什麽事?……他可是您的姑爺,他栽了跟頭,栽在白雁耿老道手裏了,那可是活該!……我說,你也不用急,爹爹上了年紀,我知道大熱的天,他老不願意上去雲南。趕明天咱們倆去,你瞧我鬥得過白雁、黑雁不?別說這寒光劍還是把寶劍;就是破鐵片,咱們也不能憑白教人訛了去。”


    鐵蓮子手撚白須,麵色一沉,道:“青兒,你還這麽飛揚浮躁!你是新媳婦了,你婆婆沒在這裏,你叔公還在樓下呢!”


    柳研青臉色一紅,又看了楊華一眼,低頭笑了,輕輕說道:“怎麽啦?我又沒嚷嚷,我不過這麽說,這全看他了。……喂!我說,你領著我,咱們倆一塊去,好不好?你隻要說行,咱倆就走,你回頭告訴叔公。”


    玉幡杆楊華新婚燕爾,看著柳研青那焦急的樣子,知道她是擠兌她爹爹的。其實,他和柳研青帳中密語,早就商量妥了。打算過了滿月,等著叔公楊敬慈一回去,他們兩口子就慫恿鐵蓮子,一同討劍去。


    當下楊華說道:“師妹,你別著急,聽師父打算。師父,這把劍白白的丟了,不但麵子難看,也實在可惜。師妹這兩天跟我說了不止一次了,她又慣用劍,又愛著這劍;師父要是不嫌熱,咱們就一塊去。”


    鐵蓮子搖頭道:“你們大喜事價,怎好去鬧這個!”柳研青道:“那又有什麽法子,你老又不肯去。”


    鐵蓮子道:“這丫頭,我多咱說不去來!我不過說現時不便去,這把劍早晚我給你們討回來就是了。現在是人家這二十萬鹽鏢要緊,大遠的邀咱們來了,咱們怎好置之不理?況且眼下又有個霹靂手,鰾著我一塊去。”


    翁婿商量了一陣,也商議不出所以然來。不意白鶴鄭捷已然由魯府急腳找來,一進門,先叫了一聲:“師叔、師姑,你們兩口子好,沒熱著啊!”轉臉來,對鐵蓮子道:“師祖,現在振通鏢局的沈明誼師傅,專程來拜訪;還帶著好些禮物來,是補給師姑添妝賀喜的。”


    鐵蓮子訝然道:“沈明誼來了?可是的,他們金頭送禮了,怎麽他又送來一份?豈不是重了?”站起來道:“我出去看看,他大概又是來邀我討鏢的吧。”鄭捷插言道:“是的,沈師傅一進門就問我,他們趟子手金彪來過沒有?沈師傅說,現在訪鏢已得下落,他是特意來請師祖和江南各地的江湖上名手,一同大舉前去奪鏢。因為劫鏢的人不為劫財,乃是挑釁來的,一定免不了武力爭奪。”


    鐵蓮子道:“哦,訪出來了?”


    楊華和柳研青互相顧盼,楊華開言道:“那麽師父去不去呢?”鐵蓮子皺眉不答。楊華道:“師父,要是不想去,那就不必見他;教鄭捷對他說,師父出門了。”鐵蓮子搖頭道:“不行,去也得見他,不去也得見他。沈明誼不是別人,我們怎好給他來俗套了,沒的教江湖上笑我。”即問鄭捷道:“沈師傅現在哪裏?”鄭捷答道:“已經讓到客廳,由我師父陪著說話哩。”


    鐵蓮子站起來就走,道:“我當麵見他。”


    柳研青追出來說道:“爹爹可別答應他討鏢去,你老千萬別忘了咱們那把寒光劍哪!”又催楊華道:“我說,喂!你還不快穿衣裳跟爹爹去,見見這沈師傅?”


    鐵蓮子皺眉笑道:“是啦,是啦!你這丫頭,唯恐我不給你們奪劍,竟監視起我來了。”楊華也不禁失笑,當不得柳研青一迭聲催促,楊華也就穿上衣裳,跟鐵蓮子徑奔大東街魯宅。


    到了魯宅客廳,楊華一看,是一個四十多歲的鏢師,黑臉膛,短鬍鬚,很透精神;正由大師兄魯鎮雄陪著談話。鐵蓮子當先拱手道:“嗬!沈賢弟,一晃又一個多月沒見了。”那桌子上擺著許多禮物。魯鎮雄忙從主位退到一邊,沈明誼滿臉笑容站起來,舉手一摒道:“老前輩,您大喜!你老怎麽選得乘龍快婿,暗中就把喜事辦了,也不給我們一個信呢?”


    鐵蓮子大笑著,兩個人對揖了,隨叫過楊華道:“沈賢弟,這就是小婿,他名字叫楊華。”


    楊華上前施禮,沈明誼急忙還禮,上下一打量,說道:“好,真是英雄少年,人中龍鳳,大哥,難為你怎麽選來。楊姑爺請坐!按說我可得掏點見麵禮,可是楊兄也是我輩人物,這些俗套……也罷。”從手上摘下一支玉板指來,說道:“楊兄你大喜了,得配江東女俠,正是幾生修到;這一點玩藝,望你哂收。”主賓落座,家人獻茶。柳兆鴻看了看桌上的禮物,竟非常的隆重,足值百金以上。柳兆鴻道:“沈賢弟,我該得罰你!你們金頭來了,送來一份禮了,怎的你又捎來一份?你們要送多少次禮?”


    沈明誼一愣,道:“是金彪麽?他什麽時候來的?誰打發他送禮來?我這還是在淮安府狄永年的鏢局子裏,剛聽見老前輩嫁女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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