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再回到明毓秀的房裏之時,明毓秀隻覺他仿佛換了個人似的,渾身的疲憊盡都一掃而清,精神抖擻,尤其是穿上她為他買的衣裝——銀白勁裝,外罩淺藍絨白邊的袍衣,更是顯得神采飛揚,豐姿煥發。


    洛陽酒樓全天營業,現雖近三更,可是其中“賭園”和“美之園”卻是生意最盛之刻,邵真本想到“賭園”去摸牌九,可以這麽說,當他懂得賭之後,每到洛陽酒樓來,必然賭它一番,何況他已將近年沒有摸牌了,一旦又到這兒來,難免手癢,賭癮大發。


    但煞風景的是,明毓秀在他沐浴之時,卻叫了一桌酒菜,邵真隻得打消念頭,老大不願的,陪著明毓秀淺呷慢飲,談天說地……明毓秀雖不大會飲食,似乎她的心緒很愉快,卻也喝了不少,隻叫原本紅嫣誘人的臉蛋兒紅得像隻熟透心的蘋果。


    帶著幾分醉意,她朦朧晃漾道:“哦,真,咱多久沒有這樣飲了!”


    邵真酒量不小,但兩頰也有些燙熱了,顯然他喝得更多,打了個小酒嗝,他醉態似的道:“我記不得了,你說呢?”


    滾動著兩粒如黑寶石的眸珠子,像是在回憶,明毓秀啟唇道:“最少有一年以上了吧,自從那次我們在開封的‘君歸客棧’,有這樣飲過之後,你去了西疆半載,然後你回中原,把我從‘金銀幫’手中救出,來到這家酒樓……”邵真似乎是想起來了,他張口接道:“那次咱在樓下,你飲出事來了,對不?”


    美眸凝睇,明毓秀風情萬種地說道:“是的,那一次幾乎使我們淪於萬劫不復之地,一離又將近半年,總合起來,少說也一年了吧。”


    望著她那悄模樣,邵真有些魂飄飄的,他湊前去,輕握住明毓秀白如凝脂的手掌,眯眼道:“一年久別,於今又對盞相飲,隻覺別有一番風味在心頭,毓,你說是不?”


    酡紅的俏臉更紅了,嗯,就像是一抹晚霞夕照那般迷人,醉人,明毓秀並沒有抽回柔荑,她隻覺得邵真那溫熱的手,正送來一股強烈的電流似的。


    她半睜著眼,哦,她看來有些意亂情迷了……但她絲毫沒有想逃避的樣子,而且她似乎有意去迎迓,和挑逗——她已微側過嬌軀,好讓邵真另外一隻手環攬住她那纖纖細腰了……這鼓勵,使得邵真那股子的心猿意馬更形放蕩了,他摟著明毓秀盈盈可握的腰肢,順著這個勢,他把自己的身子緩緩挪靠前去,這樣的距離,已使得他可以真切的聽到明毓秀那吹氣如蘭,並且有些兒急促的鼻息——這是一項很嚴重的挑逗和誘惑……尤其是明毓秀忽然像個軟泥人似的半癱倒在他的懷裏,這味兒,怎生熬得住?憐柔的,惜愛的,邵真已把他的嘴唇壓在明毓秀潤熱的紅唇上了……哦,這是一個吻,但這卻不像一個平常的吻——在兩人都帶著有些醉意,而且又是夜深人靜的好時光,通常,嗯,通常這樣的吻,往往是表示著什麽的“前奏”……吻得很熱,也很甜,多少的相思苦,多少的離情苦,似乎力求在這一吻彌補過來……這是愛情達到沸點的表示,超過了沸點,便是愛情的“升華”,照這種趨勢,嗯,他們即將“升華”了—…·不是麽?邵真已抱起明毓秀此刻看來毫無力氣,渾身軟綿綿的嬌軀,而且正一步一步的走向床畔……輕輕的,小心翼翼的,明毓秀已被放在床上了。


    她像是昏迷的閉著嘴眼,粉頰上的紅潮,似乎已達到了最頂點,她似乎顯得有些兒駭驚羞怯,但十分溫馴,看不出有抵抗的樣子……俯下身,邵真輕吻著她的秀髮,美額,眼簾,粉腮,瑤鼻,櫻唇,下頷,而且吻到了她滑溜如脂的頸項上去了——這時候,邵真已顯得有些貪婪,而明毓秀已是“不省人事”了…眼看,眼看——就當一場暴風即將來臨時,邵真忽地來了個“緊急煞車”——他倏地啊了一聲,很忽促的,驚慌的轉身衝到窗畔,一把拉開窗閂,頓時一陣冰冷的夜風迎麵撲來……猛力吸著,邵真隻覺那股子冷風灌進他的鼻孔之時,紊亂渾沌的腦海為之一清,尤其是丹田裏的那撮強烈而狂野的情慾也為之一抑……掠了掠蓬亂的鬢髮,理了理弄皺的衣襟,明毓秀紅潮未退的臉蛋上泛起一絲迷惘,和微微的失望,她走到邵真身後,伸出了仍輕輕顫抖的手掌,按在他的肩上,有些羞赧嬌澀的道:“真,你……”眯眼凝視著穹蒼上一顆孤伶伶的寒星,邵真壓抑著嗓子,帶著些微的悵惘,他道:“毓,我們不能……”緩緩垂下粉頸,明毓秀暗啞無言,一滴晶瑩滾圓的淚珠,滴在她淡紅淺青相”的鞋尖兒——碎了。


    趁著躥起的理智尚未泯滅,邵真緩緩踱開了兩步,這使自己在感覺上是一段“安全距離”,他浮著苦笑,那般無可奈何似的道:“毓,別悲戚,哦,你已是夠苦的了……”仰起沾著淚痕的臉龐,明毓秀以無比堅定的眼光望著他,道:“真,我隻是想奉獻給你,無條件的,不管日後你是否有勇氣衝破那道枷鎖,我不在乎名份上的稱呼,你知道我隻要有你就滿足了……”淚臉泛起了深切的懇求和祈望,明毓秀微顫的語音,含著哀乞:“我真的不在乎,真,這樣你便不會違逆了令堂,不是麽?”


    心靈在顫慄著,邵真幾乎要忍不住那本是已飽受刺激的淚線崩潰,強忍住鼻尖的酸意,他猛烈的搖著頭,低啞道:“不,毓,這樣對你是不公平的,絕對的不公平!”


    他想掉頭就走,他真要受不住,但這決不是一走便可以了決的,決不是!


    暗地裏咬了牙,邵真像是麵對著一排險惡的波浪,用力的挺了下胸膛,道:“毓,當我到‘百艷幫’去找你之時,我已下定決心去衝破那道橫在我倆麵前的障礙!”


    說著,他沖向前去,一把將明毓秀摟入懷裏,他看來已是克製不住了——他的眼角已漾起微微的淚光。


    內疚的閉下眼,他哺道:“毓,你一定要相信我。”喜極而泣,明毓秀仰臉道:“真,我相信你。但,不管怎樣,即使你那道障礙永遠屹立存在,我亦永遠無憾,我要的是你,不是那虛無的‘名份’。”


    顯然,這是令人很疑惑奇怪的,不是麽,枷鎖,障礙,那又是什麽呢?


    緊緊的,但也是靜靜的,他倆擁抱了一會,彼此似乎都已平靜下來,兩人坐回桌席,但邵真卻把酒拿開了,他認為此時此地,酒,總是有些“挑逗性”的,在某方麵言。


    用匙子撥動湯,邵真忽想起什麽似的蹩了下眉頭,道:“毓,我在洗澡的時候,你說小苑嫁給禹子明作妾,是為了我,你憑什麽這麽肯定?”


    明毓秀動了下微顯得浮腫的眸子,輕聲道:“我認為小苑既然愛你,而她雖然口裏說不是為你才嫁給禹子明,但我卻不這麽想……我,我也說不出一個真確的理由,或許我也是個女人,可能比較了解她的意思吧。”


    笑笑,邵真喝了口湯,道:“你這憑空猜測,我怎能相信?”


    想了想,邵真似覺得有什麽不妥似的,哺哺自道:“不過,照你這麽一說,我卻有幾分懷疑,小苑她那神情……”歪首沉思了良久,邵真忽又說道:“毓,不管小苑是否為我犧牲,如果不是那當然很好,萬一的話,我豈不是要抱憾終身,歉疚一輩子?我看,還是把錢還給她算了。”


    不以為然的搖了下頭,明毓秀道:“這我可就不大同意你的說法了。”


    微怔,邵真道:“說來聽聽。”


    明毓秀道:“這不挺簡單的嗎?就算你現在把錢送還給她,你還是向她借了錢呀。”


    邵真道:“話這樣說沒錯,不過把錢早早還她,我總覺得比較心安理得。”


    明毓秀訝道:“現在就送去還她?”


    點了下頭,邵真道:“是的,愈快愈好。”


    明毓秀忙道:“現在什麽時候了?三更半夜,你還去敲人家的門啊?”


    想想有點道理,邵真便道:“那麽等天一亮,我便去送還給她。”


    明毓秀抬眼道:“其實我認為這又何必?既然你把人家的錢接過手,不管怎麽說,你就借人家的錢了,暫時不說小苑是否為了你這三百萬兩才嫁禹子明,有一點卻是可以確定的,她的一番好意借你錢,對不?現在貿然的又送了回去,對你和她都沒有好處,反而你仍然背了個和她借過錢的事實,而你的困難依然沒解決,豈又不是辜負了小苑的一番好意麽?”


    靜靜凝聽,再加上細意衡量,邵真沉吟了一下,終於道:“算你丫頭說得有道理。不過,我還是希望能盡快把錢還給她,欠人家的債,心中總覺得怪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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