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又是嘆了一聲,那副樣子,好可憐哦,看了真叫人掬下一把同情之淚!


    “血手追魂”可真說是栽到家了,兒子被人打得動彈不得,十幾名得意的門人一下子成了幹癟癟的臭皮囊,並且還賠上白花花的八千兩銀子,卻連王禦照那娘兒的騷味也沒聞著,可真是抓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哪!


    這且不說,該死的是邵真那缺德的一張嘴,把自己當著門人眾目睽睽之前,損得自己幾乎就要他媽的上吊自殺,自己的威信已是掃地矣!姓邵的嗬!老夫雖打不過你,可也要天天燒香咒你早死……“血手追魂”心中一定是如此詛咒咀著。


    武安,位於兩河之界,離洛陽少說也有幾百裏,但邵真隻不過用了三天不到的腳程,便抵達了武安。


    半年前他來過一次,雖不說對這地方很熟,但決不會有完全生疏的感覺。


    大抵講來,武安地形並不怎麽峻險,也不重要,但由於它位居兩河邊界,可也算是個交通要道。


    此地沒有聞名的物產,但人口卻不少,形形色色,三教九流,尤其荷刀肩劍的武林人物,入眼皆是,江湖術語,武林黑話,充耳不絕。


    比起洛陽來,當然是遜色的了,但大致上講,一般人對武安的熟悉並不下於洛陽。


    邵真抵達武安之時,已是日薄崦嵫,時近臨晚。


    半年前,邵真來到這地方時心。情並不好,現在,更壞,盡管他的表麵看不出來,但他無法否認心頭的隱痛——他終於永遠失去他想愛而又不敢愛的明敏秀,永遠!


    他恨,恨明敏秀的絕情,但,他不怪她。


    他知道,他必定演出這幕悲劇的,隻是遲早問題。


    可是他認為那幕悲劇來得是太突然,太倉促了,突然得使他想否認不是事實,倉促得使他仿佛一下掉進了萬丈深淵,永遠沉淪!


    明敏秀不該如此報復的——當著他的麵找男人,他以為頂多明敏秀會憤怒——或者是傷心離去,他真的這樣想!


    到現在他還“願意”這樣想!


    女人心難測,他相信了,也開始“恨”了。


    本來,他預定好與明敏秀打上“金銀幫”算完帳便同赴西疆,但現在他隻能一個人,將來也一樣。


    他沒有親臨“金銀幫”尋仇,他有這“資格”麽?


    救出了王一混,邵真並沒有把他送至洛陽城內,在城外便分手了。


    “金家莊”絕不敢再找王氏姐弟的麻煩,除非他們想死,再且有了那可以算得上是一筆大數目的八千兩銀子,王氏姐弟的生活不致有何問題——如果他倆好好運用的話——做個小生意,買些日產,甚至寄存錢莊取息……他之所以不願回到客棧,而致對王禦照“失信”,這不能怪他,他實在沒那勇氣再見到明敏秀!


    現在,他必需做的便是前往西疆尋仇“九指血煞”——一來是奉其父之命,二來或可以稍減他心中夢碎的痛苦武安客棧,本地最具規模的客棧。


    以前邵真已宿過兩次——來回各一次,連這次是第三次了,多多少少,邵真有點賓至如歸的感覺。


    一下馬,邵真便向店小二要了桶熱水,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消除一天奔波的勞累。


    用完晚膳,邵真發現自己的現銀已不多了,本來客棧內也可以兌換的,如果數目不多的話,但邵真見掌櫃的實在大忙了,而且時候尚早,寅時方過,樂得逛逛街,散散心,順便到錢莊換銀子。


    主意既定,向夥計招呼了一聲,邵真便離開客棧。


    街道上,車水馬龍,人聲嘈雜,摩肩接裏,真可謂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但隻見各色各樣的人物操著不同的口音,把這城鎮點綴得很有生氣,原本就不寬的街道,兩旁被毗連不絕擺攤叫賣的小商人占去,更顯得狹小,簡直有寸步難行之感。


    隻見兩旁有賣獵物的,有賣綢布的。


    有賣書籍的,有擺家棋譜的,有賣刀劍的,有賣樂器的,有賣藥的,賣藝的……等等,滿目琳琅,不勝枚舉,令人有眼花繚亂,目不暇給之感。


    尤其是震天價響的銅鑼聲,以及粗細不同的討價還價和叫賣的吃喝聲,差點就沒把人的耳膜給震破。


    “好不幸運,一到來,便逢上此地趕集。”邵真夾在人fèng裏,有些賣力的走著,心頭興奮的想著。


    “鞋,賣鞋!不怕貨比貨,隻怕不識貨!從頭到底保證是原絲上料,一針一線決不含糊!來阿!賣鞋!絲鞋,糙鞋,布鞋,弓鞋,繡花鞋,小蠻鞋……統統都有,物美價廉,包君滿意!”


    老遠,邵真使被一陣尖銳如連珠炮的叫聲罩住,本能的,邵真俯首往自己足下看去,心中南咕著道:“是該買雙鞋了,這雙鞋,至少穿有一年了,也真該換換!”


    好不容易,邵真擠到了賣鞋的地方。


    一放眼,果真不錯,各種款式的鞋子都有,費了好大勁,邵真才挑上一雙青藍色黑底的絲緞鞋。


    經過試穿,倒挺合適的,當下邵真付了價錢,便把原有的舊鞋脫下來,換上了新鞋。


    穿上新鞋,邵真心頭有點飄飄然的感覺,繼續瀏覽著街景,倒把兌銀的事給忘光了,不過心頭是輕舒多了。


    邵真在一條賣古玩的地方,蹲著身子,手裏握著一隻很小但手工很細巧的陶工製的小狗,細細觀賞,把玩,正想問明價錢……“噹噹當!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噹噹!


    兄弟陸元!噹噹!路過貴地,噹噹!隻因盤纏不足!噹噹!


    在此現眼微未小技,噹噹,還望諸位大哥大姐高抬貴手!噹噹當……”一陣若洪鍾的聲音和斷續的敲鑼聲,立刻吸引了不少人觀看。


    邵真身為武人,當然也喜歡看賣藥雜耍的,尤其那觀看的人像圍桶般的圍得水流不通,而且還揚起震天價的鼓掌聲和叫好聲,邵真也顧不得古玩不古玩了,放下陶狗,像隻沒頭蒼蠅般的鑽進人堆裏。


    墊著腳根,邵真總算看清了賣藝的。


    隻見場中一老一少,父女模樣的正在真刀真槍的對打。


    老的瞧起約莫六十開外,身著深黑色勁裝,頭紮黑巾,身體看來很壯實。


    少的可能一二十的光景,秀髮披肩,身裁被一襲火紅的絲綢勁裝裹得緊緊,以致於他那美妙而迷人的玲瓏曲線,表露無遣,混身上下散發著成熟的青春氣息,嫵媚的臉兒很俏,尤其兩雙水汪汪的眸子,很圓,很大,嗯,就像會說話似的——每當那長長的睫毛眨動一下的時候。……老傢夥手上用的一隻六尺長的金槍,槍頭下紮有粉紅色的線布,金光閃閃,一看便知不是假的,小女子使的是一柄銳利的長劍。


    但隻見兩人在不到五尺寬的地方,非常賣勁的表演著,表演得非常迫真,金槍長劍舞得呼呼生響,密密麻麻,如有一人稍不慎失手,很可能使要造成流血的慘劇。


    震人耳鼓的兵器撞擊聲,以及撼人心房的吆喝聲,使得觀眾門心驚肉跳,幾乎喘不過氣來……“好!要得!再來一個!”


    當那對父女使完一套緊張又刺激的搏打之時,贏得滿場觀眾的喝彩,粉粉拋下賞錢……邵真把買鞋找來的銅板全部丟下,但他卻感到有點乏味,說實在話,那對父女的武功,他實在看不上眼,平凡極了,簡直就是莊稼把式的三腳貓功夫,他委實悲哀那些叫好的觀眾。


    沒趣的聳了聳肩,邵真不想再看下去,便想離開……忽然,六七名彪形大漢擠進了人場中!


    頓時人影四散,秩序大亂……


    邵真不禁好奇的駐足觀望……


    來人個個身體高大,衣衫蓬鬆,麵如煞神,他們趾高氣揚的圍住了那對賣藝的父女。


    一個個子最高,而頭頂上卻光禿禿的一毛不長,亮得有如一盞大油燈,麵貌長得塌鼻大嘴,再配上一對大得像牛的眼睛,一看就令人兩腿想發抖的黑衣大漢,大刺刺的搖著三角肩,踏著八字步,走到那對父女的麵前,重重的從鼻孔中哼一聲,瞪著兩眼,拉開比破銅鑼還難聽的聲音道:“哎,可腦!你這老糊塗真膽大包天,你他媽的招子可真放得不亮!你為甚麽不問問這塊地盤是哪個大爺立的?告訴你,老不死的,你大爺“鐵頭”陀敏壽便是!江湖上的規矩你他媽的不懂?


    你不向大爺拜個“掃頭”,便想在此混名堂,嗬,你可真異想天開!”


    那禿頭的嗓子不僅破,而且很快,說起話來簡直不輸豬老哥,說了老半天,喔喔的像王大娘的包腳布又臭又長,邵真在一旁隻聽清楚了甚麽頭的塞包。


    定了定神,那叫李一平的老者連忙打恭作揖的陪笑道“老漢李一平,小女李秋心,隻因有事往關外,不想至此——嗯,貴地,盤纏用盡,為籌路費,隻好在此,哦,在貴地方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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