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許姐,關心則亂。你把這事兒看得過於嚴重了。且不說我和他相處時間並不長,‘吊橋效應’持續不了多久。在我看來,真正的喜歡或者愛,不是一種感覺,而是一種能力。並非每個人都有這種能力。真情不容易產生。”


    “小易,我有個想法…要不你裝作也喜歡三兒,然後試著回應他。如果是‘同性依戀’或‘吊橋效應’,得償所願後,錯覺般的感情會很快消散。如果是性取向問題,我們可以幫他尋找合適的對象,轉移他對你的感情。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比較為難…”


    “我不為難。可你想過沒有。許三兒不是能接受欺騙的人,即使是善意的謊言。況且我不想欺騙他。”青年神色一凜,反對的態度顯而易見。隨即他緩和了語氣,“其實你不需要擔憂。再過一個月,我就要離開這兒了,去很遠的地方。我走後,時間一長,那孩子會漸漸淡忘。他的人生還長,我隻是個過客罷了。所以還是順其自然,把選擇的餘地留給許三兒。你要相信他能處理好。”


    許珊蓉聞言有些吃驚。思索再三後,接受了青年的建議。


    掛斷電話,易世習慣性掏出香菸盒,沒拿穩,掉地了。光滑的盒麵映出清冷漠然的臉龐,微斂的眉暴露了攪亂的心緒,他不如麵上那樣平靜。


    夕陽愈下,客廳空寂寥蕭,燈光曖昧昏黃,地板因主人多日的離去,已蒙上薄薄的灰塵。許三兒坐在公寓的沙發上,盯著暗紅色的木門,若有所思。迂久,他下了個決定。


    第12章 第 12 章


    夜晚,x市刑偵總隊正舉行慶功會。“銀夢”最後一位潛逃的高層王宇落網了,讓公安機關忙得通宵達旦的z市大案暫告一段落。部門上下歡欣鼓舞,查世青卻顯得心事重重。


    “怎麽了,小查。別愁眉苦眼啦。事情已經塵埃落定,別跟自己過不去。那個發牌員就是個小蝦米,不影響大局,上頭也不關心。想點開心的事兒,這次咱隊肯定能得表彰。”同事見狀,寬慰了幾句。


    不執著真相,隻追求功勳,百姓算個卵,聖旨大過天。查世青暗自為同事的話做了註解。那場引爆z市反腐打/黑風波的賭場失火案從頭到尾都詭譎無比。他偵查了現場,又審問了雲建耀,趙興民,以及“銀夢”的工作人員,判斷出賭場失火案是個精心策劃的局,而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發牌員,他應當是設局之人。


    根據證詞和證物,事情的真相是:發牌員幫電工的兒子做了張假學位證,成功收買電工。而後以配合出千的藉口,要求對方當晚收到訊號就關掉電閘。電工不知道有一根偽裝的易燃線與電線絞在一起。電閘因老化,一拉就冒火花,四處飛濺,瞬間點燃,引發了大火。為了紅外線分析儀能更好運作,賭場在水池安裝了信號增強器。發牌員利用監場將改造成“射頻幹擾器”的防水手機放入水池,強化的頻率,立馬幹擾了全場的對講機。然後言語誤導在場的賭客,是警察來抓人了。加上突如其來的斷電和失火,賭客們張皇失措,跑出賭場,從而為女記者製造了拍攝的機會。


    查世青還有幾個點沒想通。一是發牌員來賭場不過兩個月,如何得知對講機的特殊頻率。二是他怎樣知曉女記者的情況和私人信息。三是據調查,他還收買了前台服務員,高利貸負責人,保安頭子去算計一個低保戶。而這個低保戶在針對銀夢的圈套裏沒有半點作用,簡直多此一舉。為此他審問了醫院的低保戶。但不知為何,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的許渾拒絕回答相關問題,即使這會讓刑期變長。


    於查世青而言,這名叫易世的發牌員並不是小蝦米,而是關鍵人物。然而案件如何辦,決定權不在他手上。銀夢案看似反腐掃黑,本質上是又一次政治鬥爭。z市與x市的實權階級分屬敵對的兩個派係勢力,互相攻訐,互捉把柄,已是常態。此次z市出了這麽大的紕漏,x市自然藉機大做文章,一舉將政敵的羽翼清理得幹幹淨。因此上頭不關心對政治博弈無用之人,他們更想要盡快落實z市權貴貪汙行賄,勾結黑社會的證據,徹底打倒失勢的敵人。這也是女記者的調查能夠順利見報的原因。


    況且發牌員與賭王對局時,監控設備都關閉了,賭場以前的監控影像與員工身份證複印件等資料都在大火中焚毀了。在公安係統裏搜索易世三個字,出來的記錄一個都對不上號。其他員工對此人的具體情況一無所知,堪稱來歷不明。唯一的線索是女記者收到的匿名簡訊。他們追蹤手機號碼的位置,沒找到目標,反而抓住了王宇。自此再無半點訊息。領導不想浪費警力,查世青隻能放棄追查。


    查世青心中煩悶,不停灌酒,醉醺醺地又想起了劉梅芝。誤打誤撞,正中下懷,女人應該會得到重用吧。但是,她可貴的正義感在體製內能走多遠呢,反正他的滿腔熱血早已凝固成血豆腐,被權力的怪獸分食得渣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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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一樣的熱度肆無忌憚地灼燒肉體,胸口似萬針齊下,刺痛難耐。他仿佛溺水之人,不敢呼吸,害怕多一口氣也會招致死神的臨幸。耳邊傳來咒罵“你個不知好歹,狗娘養的東西,我花錢培養你,你還敢背叛”。青年掙紮著想要逃脫熟悉的噩夢,身體卻重若千鈞。高熱的腦子越發昏沉,周圍的人影愈發密集,將他團團包圍起來,拳打腳踢,言語唾棄。意識越來越沉,墮落無邊的黑暗。下一秒,場景轉換,青年被關進了一個純白的空間,一隻手掐住他的脖子,勁兒越來越大,神色癲狂的男人咆哮道“你為什麽不去死,你個傻逼,想死不要拖著我,我再問你,換不換,啊,換不換。”他聽到自己喉嚨艱難擠出“不換”二字。“好,好得很。在這兒,反正死不了,看我怎麽折磨你”,男人氣得語無倫次。景象又變了,一雙機械的瞳孔玩味地盯著他,說道:“既然達不成一致,我給你們一個新的選擇,希望你們別後悔”。隨後畫麵碎成一塊塊。汽車顛簸了一下,青年醒了。


    車程漫長,到家時,天色已暗。推開門,端坐在沙發上的許三兒闖入視線。少年看見他時,眸裏閃過複雜至極的情緒。易世打趣道“三兒是在給我看家麽”。


    “嗯”


    “想吃點什麽?我來做。”


    “不了,我回小姨那兒吃。”


    “好吧”


    “你下個月要出國?”


    “是…”,青年審視著對方的神情,補充道,“三兒,我會一直陪你訓練到我走的那天。”


    “好”少年若無其事地結束了話題,“我先回家了。”走到玄關,他突然回頭道:“易哥,明天來接我放學吧,晚安”,言畢,努力勾起一個僵硬卻真心的笑容


    易世愣住了,低聲回了句晚安。


    坐回熟悉的凳子,青年注視著滿牆的照片發呆,手指在桌麵無意識劃動,撫過某處,停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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